像是什么东西在逝去,都呈现出伤口的模样。请用 访问本站
这是我的初夜,是被天下女子幽幽暗猜的神秘夜晚。我也曾无数次浅浅描摹或是青涩期盼着。却在他的身下,尽毁了想象中的甜幽唯美,倾注进的是满满的酸楚,浇注着凄凄绽开的颓红花色。
没有美丽的洞房花烛,没有耳边的温润软语,没有疼爱呵宠。只有这个满心尽是创痛的男人,将他那一身总也挥之不去的战火狼烟之气,牢牢罩住我,将他的痛全部放诞地传给我,将他这些年的隐忍通通释放在这属于我的本该供我回忆一世的深夜里。
窗外又有叶子落了。
月华也冷了。
那红烛,总是在他的气场中,或轻或猛地晃动着。
疼痛,重重叠叠地被碾压,似乎没有尽头。
深深地凝望进他的眸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明明在我们之间,今晚,你是主宰。你应该挂上一副胜者的得意神色才对,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你的眸底是这样深深的阴郁,他夺去了你的江山,你的王位,你的王妃,你手握兵权为什么不反,你在顾虑什么,你究竟隐忍了多少,又压制了多少,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长空硕,今晚我是自己的耻辱,也是你的耻辱。
我无力违抗。难当你也是如此。只能承受吗。
长空硕。我看不透你。
闭上眼睛,眼泪又一次涌出。热热地划过脸颊。从耳边落入枕中。
望瑶都,泪断肠。酒难消,思成殇,郁郁凝愁……
这是母亲曾经唱过地。瑶国游子地《望瑶都》。不知怎么就被我想起来了。
竟在他汗雨涔涔的灼热下,恍若被他带上马,一路向着瑶国去了。明明是伤恨的夜,竟有了这样美丽的幻觉……
那积压多年的沉郁,瞬间掏空了,他也终于累了。
翻身仰面躺在了我的身边,喘息依然有残存的幽长凝重。沉默着,不说话。忽然又坐起来,这才又想起我,一把扯掉束着我的纱帐,便转身下了那卧榻。
他向着内殿去了,步声疲惫。我知道那里面是沐浴的地方,随着从里面传来的一声水响,我舒了口气,匆匆挪到榻边拾起地上凌乱的衣裳,凑合着还能披在身上,只是找不到那被撕破的扣结掉到哪里去了,只能用丝带系住,可是,这样明天怎么出门呢。
一双手被勒得惨白,那勒痕却又暗得发红。
他根本就没有拿我当成是有生命的活物。
后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却在今晚,过早地成了四不像的模样,不伦,也不类。
他在里面待了不知多久,应该是很长了,这殿内的红烛已经重换了新的,殿外给宫灯续油的奴才的脚步已经响过两遭。
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今夜的使命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没有人来带走我。福安早和几个宫仆进来守在那内殿的门外了,却没有人招呼我,我也不愿意去问,因为不想说话。
忽然,福安朝我走来,手中的托盘上是为王爷准备好的衣物。他拍拍我的肩说:“别哭了姑娘,回头惹恼了王爷。”
我冷笑,他本就是恼着的,何需我惹。
“该是我走的时候了。”我站起身,却禁不住晃了一下,残存的痛楚还是那么清晰,腿也是软的。
福安就势将我按回去:“天亮才能送姑娘回去。”
“那劳烦您给我找个地方,我不能总待在这里。”我说。
“姑娘,王爷没发话,奴才可没这份胆子。”福安面露难色。
“你去讨个示下,兴许是忘了吩咐了。”我说。
结果这奴才又是回绝:“福安不敢。”
我忍住疼,起身就要走,没想到福安一把强拉住我:“姑娘,听我一言。”
看他神色慎重,我停下来。
福安略压低了声音:“姑娘这样,难不成是急着想回到宫里去?”
我一怔,我怎么会想要回到那呈王宫去?可是我还有选择吗。这里,我不想再待下去,可是那宫城,血腥的记忆犹存。
我该往哪里去。我颓然呆坐在那床榻边。
“姑娘,”福安又道,声音更低了,“我若是姑娘,就想尽办法讨王爷的欢心,让王爷将我留在府里。那宫里,阴气太重了。”
见我不语,福安碰碰我,将手中的衣物冲我凑了凑,示意我给王爷送进去。我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泪又一次汹涌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当初我在叶府的时候,受再大的委屈,还能忍着劝母亲,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福安叹了口气,自己进了内殿。
出水的声音响起,我的心随之一紧,忙着擦脸上的眼泪。福安的话提醒了我,我今晚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我要求他放我回瑶国。
福安带着几个宫仆重又出去。
那脚步声已经停到了榻边,就在我的眼帘底下。
“刚才玩儿命地躲,现在怎么不躲了?”他问。
我的头抬了又低下,终是别扭。方才的眼泪没有擦干净,湿痕犹在。
忽听他喝斥:“往里面!再哭就滚到长廊上去睡!”
我条件反射般朝里侧挪去,抵到了身后的墙。
他打量了一下重又被我穿在身上的狼狈裙裳,顺手从榻边倏地抽起一方宽大的锦衾扔给我,便吹了烛火自顾自地躺下睡去,任我依旧那样坐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