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见到周涛安然无恙地落地,本想直接跑过去算了。.转念想到尸块的惨状,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雷子正准备扑到尸块上。只见尸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刷地一下被拉进了沙子里。雷子的心跳马上慢了半拍。
“死就死吧!大不了和老天爷团聚。”他把心一横,闭上眼直往前冲去。
突然,雷子脚下一沉,感觉双腿被牢牢地抱了起来。他的心也紧跟着沉了下去。雷子的神经本来就绷得很紧,这么一来他立即被火烧了**的猴子似的窜了起来,狠狠一脚踩了下去。
一声惨叫马上响了起来,一个在地上的韩国人抱着胳膊气呼呼地瞪着雷子,一转头,发现周涛也在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自己,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不由笑了起来…………
晨曦微露,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在清爽的风吹拂下,沙漠似乎变的清爽了许多。
大家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黑夜总能带给人们很多恐惧和遐想。
昨天那个天使般的小宝送给自己小熊时可爱纯真的笑容和她母亲做的那个翅膀飞翔的动作以及小宝父亲绝望至极的表情和最后解脱的笑脸一一在周涛眼前回放了一遍。
大家都集中起来站在了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很复杂的表情,默默地遥望着沙漠,雷子和周涛并肩站着,亨利,杰克,陈惠,梦雪分别站在了周涛两侧。
他们已经这样站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一个人先开口。昨夜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就有九个人永远地留在了这片沙漠底下。
沙漠上很平整,丝毫看不出昨晚在这儿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和昨天给萨斯送行不同,现在的气氛显得更加悲凉。
活着的人既为自己逃过一劫感到庆幸,又对未卜的前程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几乎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掺杂了或多或少的绝望。
没有人再哭泣,似乎谁都明白了老天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哭泣给予他们一丝一毫的怜悯。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老天给遗弃了。
雷子喃喃地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敢打赌,那玩意绝对不是蝎子!”接着他又不肯定地自言自语道:“谁能告诉我世上有那么大的蝎子吗?”
旁边一名老者沉思了片刻,道:“我也没听说过有这种蝎子,不过,我听过过油一种巨蝎,和扑通蝎子很像,但身体比蝎子大数倍,性情凶残,据说最大的蝎子可以长到一米。”
周涛一字字地说道:“不管那是蝎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它可以很容易把我们这里所有人撕成碎片当晚餐。所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如果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后果自负!你们现在有权利选择,离开或是留下!离开的,我可以多分给他一份食物。”
除了风声,静得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谁都明白,在这种状况下,单独行动意味着什么……
“勇敢并不能决定命运。”周涛长长地吸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说道:“但是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所以,我要求你们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任。”
人群中有人用英语小声嘀咕道:“死了更好,给我们节省点食物。”
虽然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大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雷子马上跳了起来:“谁?谁说的他妈的给我站出来!”
周涛按住他,有力地说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雷子愕然地看着他,周涛看了雷子足足一分钟:“在这里,只有自己是自己的主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老天也不能!没人会管你是死了还是活着!死了的人连尸体也不会留下!每死一个人,他的那份食物就会被其他人分掉。想活着回去见老婆孩子的人就给我想办法活下去!”
周涛用丝毫不带感情的语调缓缓地说道:“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反对吃死人的尸体,但是,如果有谁敢对身边哪怕只有一口气的同伴下手……”
周涛只说了一半的话更能带给众人丰富的想象空间。在场绝大多数人,只要一接触到周涛那两道野兽般目光,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一次,居然没有任何人反驳周涛。
正当众人沉默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了嗡嗡的轰鸣声。
安静的人群马上又骚动起来,一些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
沙漠的风沙顿时大了起来,一道道一人多高的沙子劈头盖脸地朝着上空掀了过来,天空中风沙翻腾,密集的干雷擂鼓似的甩了下来,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是沙尘暴。”
周涛最先反应过来。
周涛当机立断,喊道:“不想死的跟我来!”转身向沙漠的西侧跑了过去。
他和雷子一路从东走过来,现在只有朝西面空旷的地方跑,好在附近没有什么高坡,离沙尘暴越远相对也就越安全。
地面越来越剧烈的晃动起来。好些体弱之人没跑两步就摔了下去。
大家在这时候变得格外团结,不用任何人多说一声,马上有人把摔倒的人拽起来,扶持着一起跟着周涛的脚步向前跑,但沙漠的发怒的威力实在太巨大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在瞬间被沙尘暴淹没。
感觉到人都跟上来了后,周涛抽空向后扫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位老者临死前一刹那的表情,他的半截身子已经泡到了水里。身体仿佛尽了最大的力量向前伸成了弓形,双手拼命向前伸着,似乎想再抓住点什么。
马上,那个老者便被退却的沙尘暴扯进了沙漠中……没等他们跑远,挟着风沙的沙尘暴已经将他们方才站立的沙漠彻底吞没。
震荡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平静沙漠被沙尘暴掩埋的时候震荡已经结束了。大家在周涛的带领下都跑到了相对较为空旷的安全地带。
风沙翻滚得更加剧烈,黑沉沉地朝上空涌了过来。仿佛想要将每个人彻底撕碎的闷雷咣咣地响个不停。
一些人的腿也在瑟瑟发抖,不管之前认不认识,都在彼此安慰着。
清点完人数,雷子伤感地叹息了一声,周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几个伤员全部被沙尘暴卷走了,还有两个上了岁数的老者也随着沙尘暴葬身沙漠中。
一个满面泪痕的矮个子冲到周涛面前,一把揪住周涛的衣领,用愤怒的语言吼道:“为什么不救我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你先跑??为什么,为什么看着他们被冲走!你这个懦夫!”
矮个子一拳砸到了周涛鼻子上,殷红的鼻血马上染红了周涛线条刚硬的下巴。矮个子似乎还不解气,叫着一拳冲了周涛的眼睛捣了过去。
周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也不擦脸上的血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雷子抱住了矮个子,将他摔到了地上,大声叫道:“你疯了吗?难道沙尘暴是队长的错吗?他是我们的首领,是我们大家的希望。”
雷子狠狠地踢了矮个子一脚,猛地一下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扳着他的脸道:“相信队长,只有团结,带着一棵勇敢的心往前进,我们才能活下去。兄弟,老天爷现在一定带着你父亲去天堂。那里阳光灿烂,开满了鲜花……”
说着说着,雷子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喉头起伏了下去,一把搂住了矮个子的肩头,两行无声的泪水从雷子的眼角流了下来。
梦雪悄悄地走到周涛身边,用衣袖替他擦掉了脸上的血迹。梦雪的眼里闪着泪花,小声但坚定地说道:“周涛,你不用自责,我们都知道这不能怪你。只要我不死,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陈惠静静地看了周涛一阵,忽然别过头去。过了片刻,她转过头凝视着周涛道:“周涛,梦雪说得对,这次你是对的,如果不能当机立断,会有更多的人死。”
周涛用掺杂着悲哀的怜悯的目光看着哭成泪人的矮个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倒是快刀,在一旁不愠不火地插口道:“其实你刚才也可以留下来救他或是陪他一起死。”
快刀只说了这句话就闭上了嘴,但许多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色。矮个子本来在嚎啕大哭,听到这句话,就像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眼神里流露出强烈的懊悔和沮丧痛心之色。
虽然只有一句话,却包含了很多重复杂的意思,老人是你的父亲,既然你都没救他,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救他,既然你都没救,更没权利指责别人,要指责也指责自己。
在这种时候,没有有义务一定要照顾谁,每个人必须尽全力保障自己的安全。每个人都有珍惜自己生命的权利,就算你也一样,所以没人会指责你……
矮个子痛苦地缩成一团,在地上打着滚,嘴里不停地叫嚷道:“我为什么不救他?我为什么这么怕死?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