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关人休息区的消息传播,其实和闯关者那边是差不多的速度。先是已经提前到岗的4/10守关人小组,发现一队闯关者都没从集结区出来,还以为是过度谨慎,后来才发现,敢情闯关口根本没开。
就这么傻傻在4/10待了一小时,才收到上面指令:回休息区待命。
4/10的守关人小分队就这么懵逼地回了休息区,再然后就听见几个夜猫子同事在传播小道消息,说好像是培育区出状况了。
那时候他们还没当回事。
因为培育区前阵子就出过问题,某一关的鸮玉被闯关者偶然破坏,以至于第二天该关卡没有照常开启,间接导致鸮系统的应激反应,直接将后十关由系统控制的关卡部分难度大幅提高。
不过鸮系统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将鸮玉修复了,那个关卡也恢复正常,虽然应激反应造成的后十关难度上升,没有再复原,但关卡毕竟还有相当一部分考核内容,是由守关人把控,所以问题也不大。
作为一个自动运行多年的系统,培育区出现各种各样的小bug是常态,加上鸮系统的自动纠错、修复能力,谁也没觉得这次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成想临近天亮,确切消息传来——培育区十三个关卡的鸮玉,在前一晚被同时挖出毁掉了。
至此,守关人休息区炸开了锅。
连一贯晚睡晚起的得摩斯,都被惊着了,大早上五点半,在用起床气教训了一个擅自用紧急联络吵醒他并试图传播八卦的同事之后,哒哒哒跑出房间,精神抖擞地砸响了提尔的门。
睡眼惺忪地靠在门口,听得摩斯讲完了重大八卦,提尔就一个问题:“为什么放着紧急联络不用,要特意过来砸我的门?”
得摩斯一脸义愤填膺:“紧急联络就是变相的闹钟,我最恨闹钟,怎么能用它来伤害你。”
提尔:“……”
所以砸门就行了?
“快点换衣服,我们去餐厅。”得摩斯催促。
“现在吃饭?”提尔打个哈欠,默默看一眼时间,才五点半。
“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早饭,”得摩斯对自己夜猫子的属性还挺骄傲,但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去餐厅,有大事。”
餐厅,守关人休息区日常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公认的信息集散中心。
提尔最后一丝睡意淡去,看着眼前一袭黑色睡袍头顶毛球睡帽的同事,深深无力。
从穿得像梦游的人嘴里听见“大事”,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提尔最终还是换了衣服,和睡衣造型的得摩斯去了餐厅。
去了才发现,他们竟然已经算晚的了。
休息区几十个守关人,基本都聚在了餐厅,连不应该在休息区的4/10守关队,都坐在餐厅一隅。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什么,或热切,或担忧,声音嘈杂。
向来心如止水的提尔,都不禁好奇了,转头问得摩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摩斯辛亏忍了一路,就为了等提尔亲口问,终于等来了,那叫一个成就感满满。他清了清嗓子,苍白英俊的脸上绽开一丝优雅的笑:“培……”
“培育区被永久关闭了!”一个身影突然跳到二人面前,火红的头发,年轻的脸,“你们还不知道吧,培育区的所有鸮玉,一夜之间都被毁掉了!”
“潘、恩。”得摩斯磨牙。
被剥夺了最大快乐的金发守关人,捂心口内伤。
提尔却只在乎听见的事情,震惊地向潘恩再度确认:“真的?”
“真的。”潘恩回手一指角落里的4/10守关组,“没看他们都回来了么,今天4/10闯关口根本没开。”
“潘恩——”餐厅里有人看见了这边,热情招呼。
潘恩早就用余光瞥见那一脑袋白毛了,就是不想搭理才装没看见,结果还要被点名。
全餐厅都因为这一嗓子,聚焦到了他们仨身上。
潘恩骑虎难下,怎么想都觉得卡戎绝逼是故意的。
红发青年硬着头皮走向银发大叔,一屁股在他旁边落座,连敷衍的笑脸都懒得给。
卡戎殷勤地推来一杯冒热气的牛奶:“小朋友,还生气呢?”
潘恩踹他凳子一脚:“别叫我小朋友。”
提尔和得摩斯也跟着走了过来。一是这边有空座,二是和提尔轮班守1/10的希芙、维达,就在卡戎的邻桌。
得摩斯社交广阔,基本和每个守关人都能聊上两句,但死宅属性的提尔,除了得摩斯这个朋友,也就算是和同关卡的这两位还比较熟悉。
“卡戎,你怎么惹他了?”走近,正好听见维达笑着调侃隔壁桌的紧张气氛。
作为守关人队伍里最尽职的ser,维达常年扮成中世纪宫廷剑客,只是服装审美上还杂糅了戏剧舞台风,不是大红就是大绿,偶尔还有明黄和丝绒蓝,并且一定要佩戴礼帽,穿高筒牛皮靴,从头到脚极近华美。
只是得摩斯没想到,这一大早,他竟然还来得及置办这一身行头。
面对维达的揶揄,卡戎举起双手做无辜状:“我可是本本分分,什么都没干。”
潘恩呵呵:“对,你只是好事想不到我,一遇见难搞的就想起和我联合守关了。”
“咳,这个吧,是正常的工作流程。”卡戎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再说,都一个月了,年轻人,要胸怀宽广。”
“难搞?”维达拨弄一下礼帽上的羽毛,“有多难搞?比能同时毁掉十三关鸮玉的那帮人,还厉害?”
潘恩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的难搞不全在实力,而是其他非常一言难尽的地方……”
眼看着话题又要偏,静静围听的提尔心累。
他只是想系统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恐怕要牵连到试炼区了。”一直安静的希芙,单手撑着下巴,温柔出声。
“如果真是培训区永久关闭,影响是肯定的,”提尔接口,“地下城不会再进来新人,整个试炼区的闯关者只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就没人再闯关了。”
“不是如果,是已经确定了。”维达凑过来,“那帮家伙是真把十三块鸮玉毁掉了,据说鸮系统在最后关头,启动了修正程序去围剿带头那一队,都没成功。”
“真确定了?”得摩斯皱起眉头,毛球睡帽歪了一点,遮住他半个额头。
提尔莫名其妙看他:“你大清早来砸我的门共享消息,现在又来怀疑?”
“传播是一回事,相信又是另外一回事。”得摩斯自有一派道理,“我刚才在路上又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可能,他们是怎么知道鸮玉是能量源的?又是怎么同一晚在十三个不同关卡挖出鸮玉的?可行性根本为零嘛。”
希芙偏过头来,淡淡道:“他们组了十三支队伍,同一晚闯十三个关卡。至于怎么知道鸮玉是能量源,又怎么确定的鸮玉位置,好像是利用的系统bug。”
“我就说培育区自行运转了那么多年,早该派个人过去维护系统了。”卡戎倚老卖老地马后炮。
“不对啊,”潘恩搬着椅子转过来,“昨天出的事,怎么今天才传过来?”
“听说是第一时间就派人过去看了,”维达一边擦拭自己雕花繁复的佩剑,一边说,“手动修复系统,供给备用能量……能使的招儿都使了,一直试到今天,这边闯关口没开,捂不住了才松口透风。”
“提尔,想什么呢?”希芙发现有同事在发呆。
“我在想你们刚刚说的那个带头的队伍。”提尔静静看着桌上的玻璃杯,仿佛能透过它看见那场难以想象的背水一战,“就算利用了系统bug,他们竟然真能找到那么多愿意联手的队伍,并且最后成功了……不可思议。”
“现在都是‘听说’、‘据说’,上面还没给我们确切消息呢,别那么早下结论。”得摩斯把睡帽扶正,依然对鸮系统有信心。
希芙嫣然一笑:“无数经验告诉我们,一件事如果传来传去,传到人心浮动,还没被上面辟谣,那就是真的。”
得摩斯不喜欢被人唱反调,但如果是不久前,才因为被人割掉一截头发,不得不将齐腰金发剪到刚过肩膀的希芙,他决定忍了。
女人的怒火可是很恐怖的,哪怕只是迁怒。
“哦,对了,”希芙侧头,将头发编成稍短一些的麻花辫,状似不经意地问,“白路斜到哪一关了。”
“……”提尔、维达、得摩斯、卡戎、潘恩,集体一寒。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不经意”。
希芙没等来想要的答案,因为下一秒,所有守关人耳内都听见了一条语气严肃的通知——
【各位守关人请注意,一小时后,会议厅集合。禁止请假,务必准时参会,违者重罚。】
不是一遍,是滚动了三遍,生怕他们听不清,记不准。
只有高级别的人物过来召开会议,才会有这种待遇。
这条会议通知终结了休息区的猜测,也让一些像得摩斯那样,仍保持怀疑的守关人,彻底相信——的确是出大事了。
一小时后,会议厅。
众守关人没等来高级别人物亲临,只等来高级别人物的投屏影像。
“各位辛苦了,”投屏中的人着装考究,面色和蔼,只是这表面的和蔼下,是连亲自过来都不屑于的傲慢,“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今天试炼区的4/10闯关口没有如期开启。通过调查,我们发现是培育区的鸮系统出现故障,间接影响了试炼区的鸮系统运行……”
“各位都清楚,我们这里成立已久,在很多年前,鸮系统就停止了更新。也就是说,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是在用一套陈旧的系统,维持一个陈旧的培育、试炼模式。此次培育区发生的事情,给了我们契机,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从今天开始,培育区正式关闭。”
空气安静。
全体守关人更安静。
心照不宣的尴尬在空气里旋转跳跃。
能把“被迫关闭”说成“主动决定”,也是很有艺术了。
“培育区关闭,势必会对试炼区的可持续运行造成阻碍,”投屏内的人面对一片沉默,泰然处之,情绪和语速完全不受影响,“我之前也提到了,我们这里培育、试炼的方式,已经过于陈旧了,现在培育区关闭,试炼区其实也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此话一出,沉默的会议厅一片哗然。
这是要连试炼区一起关了?
“不要误会,”投屏里的人笑了,看着会议厅里的众守关人,就像看着一群乱嗡嗡的工蚁,“试炼区不会关闭,只是试炼的属性已经不合时宜,我们希望能将仅剩的这些虫子,发挥到他们的最大价值。所以从今天开始,试炼区正式变为娱乐区,每一关都不再设守关人,而是全面对外开放,未来会有一大批尊贵的客人进入这里……”
“你们的工作重心,也将从培训虫子转向服务顾客,我相信以你们对关卡的了解,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不过为了让你们更好的适应工作转变,稍后会有新的工作团队入驻各关卡,他们有新理念,你们有关卡经验,希望可以相互配合,大家一起努力将这里打造成最好的娱乐圣地。”
新团队?
众守关人面面相觑,满腹吐槽,直接说要来新人把他们这些老人架空才对吧。
“请问……”
会议进行到现在,第一次有人公开发声。
所有的窃窃私语一瞬间停住,会议厅重又寂静。
守关人们的视线全聚到一个地方,是1/10的提尔。
投屏中的人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温和地笑:“有疑虑尽管讲。”
“不算疑虑,就是想再问清楚一些,”提尔抬头看着大人物,“我们具体要给那些‘未来的客人’,提供什么样的娱乐服务?”
“我果然是老了,话都说不明白了,”投屏中的人哈哈大笑,眼角被皱纹堆满,眼里却冰凉阴鸷,“简单讲吧,客人会代替守关人,进行守关,玩的还是鸮系统设定的关卡内容,不过在限制方面,从前你们需要遵守的工作规则,他们一条都不必遵守,在鸮系统的设定之内,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笑意淡去,大人物和蔼的目光,经过投屏,直直落在提尔身上:“你现在,听懂了吗?”
得摩斯也狐疑地看他。
提尔不是多事的人,别说对方之前已经讲得挺明白了,就算真不懂,以提尔的性格,也不会这样当众问。
“懂了。”长久的静默后,提尔敛下眸子,说。
他把情绪藏在眼底,得摩斯看不清。
……
闯关口没有按时开放的一周后,有返回现实的闯关者,将前十三关被永久关闭的消息,带回了3/10集结区。
他是从另外一个以前闯关认识的人那里听来的。那个人一直在前面的关卡里,两人碰面时,对方已经因为前十三关的关闭,回归了正常生活,但也说不清这事儿是谁干的,只知道好像是几队人一起,因为当天晚上他也碰到一支奇怪的队伍,不闯关,而是在关卡里满世界找什么东西,现在想来,就是在为关闭关卡而努力。
这消息让集结区又炸了第二次。
但这次却炸得大部分人捶胸顿足,几近呕血。
如果我还在前十三关,如果我没那么积极闯关,这次不就跟着一起获救了吗!
这念头一旦炸开,就像致命病毒,瞬间就能将人拖入无底深渊,什么精气神都击溃了。
所以那之后的几天,整个集结区都被愁云惨雾笼罩,随处可见恨不能咣咣撞大墙的含恨者。
但vip幸运的是个例外。
之所以说幸运,是因为这份从容心态,和坚强意志、信念什么的毫无关系,纯粹是命运——
丛越一辈子走背字儿,对于这种事轮不到自己,太习惯了,要是真轮到了他才慌呢,就像握着一笔横财,镇不住,总觉得未来要付出代价。
南歌十年前就进地下城了,再怎么拖也赶不上这趟大营救。
竹子要找施方泽,你让他留在前面关卡他都不干。
范佩阳更不用说,不闯过前十三关,就不能进许愿屋,不进许愿屋,就不能救唐凛,谁敢把他拖在前十三关,范总教你做人。
唐凛想后悔都没立场,他压根没经过前十三关。
霍栩是vip里唯一心思成谜的。
但听见这则消息的时候,大家正在训练室里一起“磨合”,他听完之后问的第一句是:这事儿和我们有关系吗?
当然有。
虽然他们赶不上营救的春风,但至少要知道这风是怎么吹的,也许同样的风,还能吹进后十关呢。
“我们要回去一趟。”这天训练结束,唐凛和范佩阳有了决定。
丛越:“现在回去?”
“我们想找到关闭前面关卡的那些人弄清楚,他们究竟怎么做到的,也许会对我们有启发。”唐凛说,“就算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关闭这里,至少也可以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秘密。”
南歌说:“可是现在还不清楚那些人是谁,你们怎么找?”
“樊先生!”郑落竹灵光一闪,和范佩阳道,“老板,樊先生卖给咱们许愿屋情报的时候不就说过,如果在许愿屋放弃许愿和进入后十关,可以利用bug把另外一个‘鸮’叫出来,然后就有机会关闭前十三关,他们会不会也买了这个情报?”
话都让自家组员抢答了,唐凛只好点头,以免浇灭伙伴热情。
其实他和范佩阳商量的时候,就是打算去找这位樊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翻糖夫夫,就要和声望夫夫,会面啦~~
试炼区,就是后十关的统称。
樊先生,出现在《子夜鸮》156-157章。
第159章四人会面┃“吴笙。”“徐望。”“唐凛。”“范佩阳。”
樊先生是一个闯过前十三关后,就在许愿屋成功摆脱关卡世界的人,再不用像普通的闯关者那样,继续进入地下城,闯后面的关卡。
范佩阳当初被卷入关卡世界,才闯了几关就遇到一个中间人,说是可以帮他牵线搭桥,买到“提前离开的方法”,由此,他认识了樊先生。
范佩阳买情报的初衷,是想尽快离开闯关世界,让被搅乱的生活恢复正常秩序,让他可以全心去陪伴唐凛走过最后的岁月,去看上哪怕一次午夜场。
可等他花了一百万,从樊先生那里买来了“提前离开的方法”,却改变了主意。
因为樊先生的情报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许愿屋。
当时的范佩阳,对关卡世界的认识全部源于<小抄纸>和自身闯关经验。根据<小抄纸>的提示,关卡世界一共有二十三关。而根据自身经验,闯过一关,便会在隔天自动进入下一关,以此类推。
所以他想当然认为闯过第十三关后,就该直接进入第十四关。
可樊先生给的情报是——
第十三关通关后,闯关者会进入一个叫做“许愿屋”的地方,在这里鸮系统会满足你一个特定条件的愿望,作为进入后十关的奖励,许愿完成之后,闯关者才会进入后十关,继续完成后面的关卡。
但这里也是唯一可以提前离开闯关世界的机会,那就是不要许愿,大喊三声“我要和鸮对话”,就可以把另外一个“鸮”,类似系统bug,召唤出来,这个“鸮”会给你两个选项:a.关闭前十三关;b.提前离开关卡世界。
樊先生当年选了b,并在后续这些年里,以贩卖此情报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就一条情报能赚多少钱?
明码实价一百万,这还是给范总牵线的中间人口中的“打了八折”。
不过范佩阳在听到“许愿屋”三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这条情报他用不上了。他既不会选择a,也不会选择b,他选择遵循关卡规则,许愿,然后继续往下闯。
唐凛,就是那个愿望。
“你浪费了一百万。”坐车去樊先生家的路上,唐·前财务总监·凛还是没忍住,念叨了一句。
浪费?
收回眺望车窗外的视线,范佩阳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自家总监的价值观:“一百万能换到你的健康,在我看来就和不要钱一样。”
唐凛哭笑不得:“你这是偷换概念,就算没情报,你也会到那里。”
……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但是情报可以让我提前锁定目标,更有针对性地提高效率。”范佩阳至今都很庆幸,遇见了那位帮樊先生牵线卖情报的中间人。
“换来我健康的不是一百万……”唐凛忽然说,声音很低,像自言自语的呢喃。
范佩阳微微皱眉,不懂他为什么又要重复一遍。确实,就算不花一百万,他也会到许愿屋,但这个意思唐凛刚刚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没必要再……
“是提前离开的机会,”唐凛抬起眼,静静看他,“你是拿可以提前结束梦魇、重获自由的机会,换了我的健康。你可以避重就轻,但我不会忘。”
“你是想说你很感动?”范佩阳的语调微微上扬,透着危险。
没有一个索取感情的人,会因为被索取者感动而高兴,因为感动不是感情,唐凛知道。可他更不希望范佩阳因为“不想挟恩图报”这种莫名的理由,就规避甚至抹掉那些付出,这对范佩阳不公平。
“我很感动。”在被得摩斯揭开那几段记忆之后,唐凛就决定,以后无论何时,都要诚实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面前这个人。
被突然征招来开车的单云松单特助,完全听不懂后面两位老总在聊什么。不过在经历了唐总身体神奇痊愈、范总公司莫名放权、两位老总一起神隐等多件奇事后,再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就这样?”范佩阳突然靠近,几乎遮住了唐凛眼前全部的光。
唐凛吓一跳,后背条件反射地紧靠座椅,想和范佩阳拉出一些安全距离,但在车内有限的空间里根本没用。
范佩阳微微低头,呼吸掠过唐凛眼睛,吹得他睫毛轻颤。
唐凛痒得眨了眨眼,心跳快得厉害,但立场坚定:“就这样,就是感动。”
“所以呢?”范佩阳问,像在期待着什么。
唐凛茫然,都感动了,还有什么所以?
范佩阳怀疑他在装傻:“通常人在感动的时候,都要给对方一些亲密的肢体回应。”
“……”唐凛没装傻,他是真没跟上范总的思考回路。
所以生气的不是自己说“感动”,而是感动之后没有及时给一个表达感动的“拥抱”?!
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唐凛艰难抽出手,轻轻环抱,拍了拍范佩阳的后背。
范佩阳顺势把重量都压过去,舒坦了。
虽然他想要的是亲一下,但抱就抱吧。抱习惯了,其他还会远吗?范总在心里的“项目进度表”上,又画了一个阶段性小目标完成的勾勾。
“……”前方开车的单云松,透过后视镜围观了范总强势索抱的全过程。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永远都会有更奇怪的事情发生!
黑色宾利已经行驶到了北京市郊,再有十几分钟,就能抵达樊先生的别墅。
而同一时间,樊先生已经迎来了第一拨客人。
“又见面了。”会客厅里,樊先生和两位客人握手。
樊先生四十多岁,保养得宜,气质儒雅。
来者是两个年轻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神情淡然的是吴笙,先伸手过来握了下,很短,完全的礼节性,而后坐进沙发里。
进门就挂着笑脸的是徐望,握住樊先生的手时很亲切:“我能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吗?”
樊先生不知他要问什么,但还是礼貌点头:“请问。”
徐望笑得更灿烂了,帅气里透着活泼,活泼中又满满真诚:“你说有两个还在后面关卡的人,希望能了解前十三关关闭的情况,我们一接到电话,就二话不说、排除万难、风尘仆仆赶过来了,那之前买情报的一百万,能不能给我们适当性地返还一些?”
樊先生:“……”
在听到“失礼”这种描述词的时候,他就应该悬崖勒马。
“来,请坐。”樊先生用这辈子最大的修养,先邀请提问者坐下。
徐望在吴笙身旁落座,期待的目光要萦绕在主人家身上。
樊先生深呼吸,放平心态,才开始掰扯:“第一,你们拿到了情报,并且进行了充分的利用,银货两讫,没有返还尾款的道理;第二,你们永久关闭的不只是前十三关,还有我赖以生存的财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徐望陷入深深反省,并果然改正:“抱歉,前面的提问收回。”
聊没两句,便有人送来茶水,不过摆到面前,吴笙和徐望才发现,只有白水,没有茶。
“对不住,”樊先生致以歉意,“以后再无情报可卖,我得从现在开始节衣缩食了,茶叶太贵。”
吴笙:“……”
徐望:“……”
两位客人在这幢随处可见名画、古董、珍稀老黄花梨家具,占地巨大且产权明确的别墅里,想围殴户主。
唐凛和范佩阳被人从大门引到会客厅时,见到的就是这样“宁静和谐”的场景。
三个人,喝三杯白水,彼此凝望,默默无语。
“樊先生,客人到了。”领路的小伙,出声提醒。
樊先生放下水杯,起身给两边引荐。
其实也不用说太多,在提前用电话沟通敲定今天会面的时候,两边都已经清楚情况了。
沙发里的二人起身,先自报家门。
“吴笙。”
“徐望。”
后来的也礼貌回应。
“唐凛。”
“范佩阳。”
简单的招呼里,四人都在暗中打量——
唐凛想,原来这就是豁出去放弃离开的机会,选择关闭前十三关,还成功了的人。
徐望想,原来这就是花一百万买完情报却不用,竟然还选择继续闯关的人。
吴笙想,两个人看起来都不笨,很好,可以沟通。
范佩阳想,刚才二人坐在沙发里的时候,腿挨着腿,彼此间几乎没有社交距离。原来朋友之间也可以离这么近,他以后和唐凛一起坐的时候就不用顾忌了。
“四位随我去楼上吧,”樊先生温和道,“上面房间安静,方便说话。”
关卡世界的事,是禁止对外闯关者之外的人传播的,一旦被判定为有可能泄露关卡相关信息,闯关者就会头疼欲裂。
所以之前在车里,范佩阳和唐凛聊了那么多,也只是围绕“情报”,而避开了“许愿屋”、“关卡”这样的词,以至于单云松从头听到尾,还是一脸懵逼。
四人被樊先生带到二楼尽头的一间书房,宽敞明亮,又安静怡人。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樊先生退出房间。
唐凛意外,刚要出声询问,徐望比他更快:“你不和我们一起?”
“不了,”樊先生笑笑,“还是当中间人比较轻松,剩下的,你们直接沟通。”他安排了一个青年站在门口,“这扇门隔音很好,你们放心聊,有事开门叫他就行。”
樊先生退得干净利落,几乎没给四人再议的机会。
书房门阖上。
樊夜白独自走过长长走廊。
一方是关闭了前十三关的人,一方是希望能获取有用线索和经验,抱着“或许同样的方法也可以作用后十关”的人。
他这个中途逃跑的人,没资格坐在其中。
樊夜白在走廊另一端尽头的房间门前停下来,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茶室,但方位原因,光线不足,在这样不开灯的白天,一片晦暗不明。
“这么快就结束了?”一个和樊夜白年龄相仿的男人,大咧咧坐在茶海前,盘起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与茶室淡然静心的气氛格格不入。
“没,让他们自己聊了。”樊夜白说完,才注意到男人坐的位置,以及洒脱的坐姿,礼貌下逐客令,“请远离我的茶海,谢谢。”
男人完全没有挪地儿的意思:“我就看不惯你这些穷讲究。”
樊夜白在茶海对面坐下:“我自己关起门来讲究,你上门来看不惯,真是辛苦了。”
“别跟我绕圈了,”男人毫不留情戳破他,“是不是觉得特羞愧,特无地自容,特没脸和他们待一起?”
“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脑袋按茶海里拿开水浇。”
“这就对了,别一天天装文化人,我就喜欢你当年三句话之内必定问候对方女性亲属的潇洒。”
“……你这品味也是绝了。”
不过对方那些刺耳的话,全中。
樊夜白煮上泡茶的水,幽幽道:“他们都是敢于向未知危险发起挑战的人。如果我当年不是选择离开,而是鼓起勇气,孤注一掷选择关闭……”
“你不只没关,还用情报来赚钱。”男人闲闲接茬。
樊夜白眯眼睛斜过去:“哪次赚的钱没分你?”
男人理直气壮摊手:“当年要不是我带着咱们队所向披靡,你能顺利闯过十三关?”
樊夜白:“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多少次因为你的随心所欲,我们退回去重来?”
男人:“啧啧啧,当年一口一个哥,叫得多亲啊,现在咱没利用价值了,就说咱随心所欲……”
水开了,发出声响。
樊夜白也不泡茶了,直接给自己倒了一盏水,心太累。
男人还等着喝茶呢,看樊夜白这架势,直皱眉:“你不会打算也用白水招待我吧?”
樊夜白给自己倒完水,就结束了,云淡风轻道:“不好意思,招待客人是白水,招待你连水都没有。”
“料到了。”男人咧开嘴,“所以哥们儿我自己带了。”
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烈酒,“咚”一声放在茶海上,男人朝樊夜白一扬下巴:“来不来?”
书房内。
樊先生走后,四人进行了简单的寒暄。
“谢谢你们愿意见我们。”唐凛说的是真心话。突然被两个陌生人邀约,不是谁都愿意欣然前往的,何况吴笙和徐望才刚经历过一场串联十三个关卡的大战。
“不用客气,”吴笙说,“大家一起闯关,互相帮助义不容辞。”
“我不是,”徐望坦诚道,“我主要想来看看拿一百万打水漂的土豪。”
范佩阳:“……”
唐凛乐了,把旁边的范总往前推一点,说:“看他就行了,买情报并且买完不用的事,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徐望视线终于固定,抬头仰望,土豪果然很高大。
还没膜拜完,脑袋就被吴笙扳回来:“说正事。”
徐望撇嘴,乖乖落座。
唐凛微微挑眉,不动声色。
四人面对面落座。
徐望开门见山:“你们既然也买了情报,在许愿屋的操作我就不说了,就说选了‘关闭鸮’之后发生的。”
“嗯。”唐凛点头,洗耳恭听。
“选了关闭之后,那个鸮,就是bug,和我们说,前十三关和现实世界的连接通路,是靠鸮玉进行能量供应的,而每一关的鸮玉,都可以通过其他关卡的鸮玉能量进行修复,所以想永久切断这些通路,就要在同一晚,将十三块鸮玉都挖出来毁掉。”
“所以你们毁掉的其实不是关卡,而是关卡和现世界连接的通路?”这和唐凛之前的认知,有些许出入。
“是的,bug鸮明确说了,关闭的是通路。”徐望肯定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关闭通路了,里面的所有闯关者都会被直接弹回现实,也不会再有新人被吸入,所以从我们闯关者的角度,关卡就是关闭了,但对于关卡里面那些……”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程序也好,npc也好,应该还在运转吧,毕竟已经自行运转那么多年了,而且有一些npc好像也隐约有了自主意识……”
“自主意识?”唐凛没经历过前十三关,但通过范佩阳和竹子的描述,那里更像一个依照程序运行的游戏世界,所有的关卡内容还有npc,都能像数据一样在隔天完美还原。
“具体的我们也没搞太清楚,”徐望抬手一指吴笙,“反正他觉得就算通路关闭了,里面那些关卡世界还会继续运行。”果断把锅甩给自家头脑担当,是徐队长的天赋技能。
唐凛点点头。
其实前十三关的属性究竟是虚拟空间还是异空间,究竟是数据程序还是意识臆想,都不是他今天想了解的重点。
因为后十关明显和前十三关是两个世界,闯关的体验感完全不同,关卡的规则和形式也大相径庭,唯一算得上二者有交集的,就是“鸮”这个系统。
所以唐凛今天想重点问的,也是这个:“樊先生说之所以能找到提前离开的方法,是因为鸮出了bug,你也说,是bug鸮告诉了你关闭通路的方法。但我想不通,鸮为什么会出现bug?就算真出了,为什么不是关卡紊乱,或者其他影响,而一出就是这种有着自我毁灭倾向的bug?”
徐望说:“这两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确切答案,但我可以把我的事情,还有我们的推论,一起讲给你听,做个参考。”
唐凛疑惑蹙眉:“你的事情?”
徐望说:“对,我从头给你讲。”
唐凛:“从第一关?”
徐望:“从十年前。”
唐凛:“……”
唐总不再说话,默默给徐队长杯里续了水。
茶室。
酒过三巡,樊夜白有点上头,趁着还算清醒,暂时中断和前队友把酒忆往昔,找来那边守着书房门的人问:“情况怎么样了?”
守门青年说:“中间进去送过一壶新水,好像只有两个人在交谈,另外两个就一言不发地听,跟领导似的。”
樊夜白揉揉额角:“哪两个?”
守门青年说:“就那两个。”
樊夜白了然:“哦,那两个。”
守门青年问:“那我过去了?”
樊夜白说:“去吧。”
人走门关,茶海另一边的男人满脸懵逼,到底是哪两个啊!
樊夜白懒得解释:“说了你也不明白。”
吴笙和范佩阳两位的特殊气质,只有接触过的人才懂精髓。
书房。
唐凛感觉自己听了个科幻故事。
事情真的要追溯到十年前,故事中不仅有徐望吴笙,还有樊先生。
那是一个雨夜,还是高中生的徐望,被短暂地卷进了前十三关中的第三关,一个丧尸横行的末日都市。
他的进入是“非正常”的。
正常被选中的闯关者,初到关卡世界理应进入第一关,然后一点点熟悉规则,闯荡关卡。而徐望不仅直接进入了第三关,还是以“透明人”的形态,就是他可以看见同在一个关卡内的闯关者,但闯关者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就算碰到他也会从他身体中穿过去。相反,那些丧尸却可以撞到他,但又不会对他采取攻击,看起来就像是把他当成npc同类一样。
他就在这样的形态下,看见了正在闯关的樊先生小分队,并跟着他们,从头到尾围观了一场“闯关”,直到最终小分队将疫苗交给老医生。
可是当小分队的大部分人阵亡弹回现实,樊先生跑掉脱身之后,徐望却没有被弹出去,反而看见那个拿了疫苗的老先生,又把疫苗从仪器里取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同时樊先生小分队战斗时使用了一个文具,<[幻]灵魂画手>。这个文具使用后,会出现一只小三花猫,帮忙探听位置房间的情况,樊先生小分队离开关卡后,小三花也还在。
徐望抱起小三花,然后就听见了鸮的求助。
那是一个在耳内响起的破碎电流音,不断重复:帮帮我……
可是还没等徐望问清楚终究该怎样救,他就被弹回了现实,抱在怀里的小三花竟也被带回现实,成了一个可爱的钥匙扣。
不过回到现实的一刹那,他在关卡内的记忆就被抹掉了,误以为钥匙扣是吴笙的,便偷偷留了下来,之后安然度过十年,直到再次被卷入关卡世界。
这次,他是以正常的“闯关者”身份进入的,并在里面和吴笙重逢,又因为一些契机,找回了十年前那晚的记忆,都是后话了。
唐凛认认真真从头听到尾,最好奇的竟然是,为什么误以为是吴笙的钥匙扣,徐望就要偷偷留下?还有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高中,徐望为什么和吴笙一起离开宿舍,跑到教室?
不行,唐凛压下探索欲望,强迫收回发散的思维。
他已经被一个男人的情感困扰得夜不成眠了,这时候探索另外两个男同学的十年前,怎么想都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也就是说,”唐凛试着总结,“鸮是十年前就出现了bug,那一晚bug不仅找了你,还找了跑出你视线范围,但其实并没有离开关卡的樊先生,你没听完的后续,樊先生听完了。”
“对,”徐望说,“当时bug鸮就希望樊先生能帮它关闭前十三关的通路,樊先生也答应了,可是临到许愿屋,bug鸮又给了他第二个选择,就是如果不选‘关闭’,就可以选择‘提前离开’。”
提前离开,自然比前途未卜困难重重的关闭前十三关有诱惑力多了,给出这选项,就差写明“我不想让你选择关闭”了。
可是唐凛越听越迷惑:“既然bug鸮希望你们帮它关通路,为什么又要弄出这么一个选项进行干扰?”
“吴笙猜测是程序的自我修复能力。”徐望说,“bug鸮其实就是原来的鸮系统,但是当系统意识到自己出了故障后,进行自我修复,用新的‘鸮系统’覆盖了旧的,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十年,bug鸮就没有再出现的原因。”
“但它并没有完全被消灭,”唐凛听明白了,“而是蛰伏在许愿屋里,所以为了规避风险,新的鸮系统给最后残留的这部分bug套了一层‘防护’,就是‘提前离开’的选项,这样就算有人触发了bug鸮,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提前离开,而不会选择‘尝试关闭’,从而影响前十三关的正常运行。”
“就是这样。”徐望猛点头。第一次感觉到和聪明人对话好轻松,这条理清晰的总结完全不逊于吴笙啊。
而且人还温柔,一说话就让人想听,眉眼也好看,虽然气质有点冷,但笑起来像微凉的风,更有种特别的味道……
“咚。”一杯水放到自己面前。
徐望收回视线,茫然抬头,对上了范佩阳的眼。
那个前十三关排行榜上的常客,那个拿一百万打水漂眉头都不皱一下,那个今天从头到尾除了说一句自己名字,再没开过口的男人,此刻正定定看着他,说:“喝水。”
压力突如其来。
徐望咽了下口水,拿起自己本来的水杯:“呃,我有。”
范佩阳淡淡点头:“那就喝两杯。”
徐望:“……”
妈的,他想起了大学毕业刚入职时被狗头上司支配的恐惧!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范总放来的水杯又给他送了回去,同样“咚”一声。
“谢了,他不够喝,可以喝我的。”
唐凛没注意周遭火花,他全部心思都在高速处理得来的信息。
bug十年前出现的基本确定了,但为什么出现,不详。
徐望小分队挖鸮玉的经验,是否适用后十关,不详。
徐望小分队曾无意中挖出过一块鸮玉,导致那块鸮玉所在关卡短暂关闭,但很快修复了,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后面他们闯过十三关,进入许愿屋,召唤出bug鸮,才知道那时候挖出的鸮玉就是关闭前十三关的关键……
等等。
唐凛仔细回忆徐望说的,他们第一次无意中挖出鸮玉的时间,眼里赫然一亮,迫不及待开口:“徐望,你们无意中挖出第一块鸮玉的时间点,就是我们在……唔……”
剧烈的头疼突如其来,狠狠截断了唐凛的后半句话——就是我们在地下城发现关卡难度提升的前夕。
他猝不及防,猛地低下头,咬紧牙关才忍住没有狼狈抱头,豆大的汗珠瞬间渗出来。
范佩阳伸手将他揽过来,扣着后脑,将他的头按进自己肩膀:“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他们讲后十关的事。”
吴笙、徐望:“……”
声音是绝对的不悦,语气是绝对的责备,但这温柔的揽着对方的头是什么配合动作?
唐凛抵着范佩阳肩膀,额头的汗将对方的衣服濡湿,过了好久,才感觉疼痛渐渐散去。
他轻轻喘息,觉得自己今后都不会再碰禁忌了。
之前是没经历过前十三关,虽然知道试图透露会被头疼警告,但没有那么强烈的“禁止意识”,现在记住了。
一次惩罚,足以警钟长鸣。
不过事情虽然不能拿出来和吴笙、徐望讨论,但唐凛有八成的把握,后十关关卡难度的提升,和对方那次无意中挖出鸮玉有关系,很可能是刺激到了鸮系统,像修复bug那样,因为感受到危险,所以有了增加难度的应激反应。
一块鸮玉就让后十关的难度增加了,现在所有鸮玉被毁,前十三关通路被彻底关闭,对后十关的影响会有多大?
唐凛无法想象。
只是闯关口不开吗?还是在用暂时的平静,酝酿更大的灾难?
徐望不知道唐凛心中所想,就是单纯觉得,眼前两位已经抱很久了,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拥抱,只是一个头抵着另外一个肩膀,另外一个扣着后脑,好像想摸摸头发,又踌躇着不知道纠结什么……
当坐在对面的他和吴笙是空气吗!
还有这种十分熟悉的亲昵微妙的气氛,是他的错觉吗?
“咳,”吴笙清一下嗓子,毫不留情打破暧昧空气,“总而言之,我们能提供的信息就是这些,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徐望立刻挺直腰杆,默默用眼神给自家军师强行踹翻“疑似狗粮”的行为点赞。
唐凛缓得差不多,想从范佩阳肩膀离开,结果发现后脑的大手完全没有放他走的迹象。
唐凛哭笑不得,可又觉得在这种小地方范幼稚病的家伙有一点可爱。
不着痕迹在下面用手轻轻扯了扯范佩阳衣角。
范总收到明确信息,不好再装傻,悻悻把人松开。
“抱歉。”唐凛朝吴笙和徐望笑一下,为自己刚刚的失态道歉,然后真诚道,“谢谢你们愿意告诉我们这么多,这些信息对我们很有用。”
“不用客气。”徐望摆手,然后欲言又止。
唐凛询问地看他。
徐望实在按捺不住了:“我们回答了你那么多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就一个?”
唐凛莞尔:“几个都行,你说。”
“你们都买到提前离开的情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闯关?”徐望真的要好奇死了,就算土豪喜欢撒钱,也不用把自己赔进去吧,彻底离开关卡世界,回到现实想怎么撒怎么撒,多快乐。
唐凛有些犹豫。
倒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这个回答会不会又触发什么“泄密信息”然后头疼,他是真怕了。
“情报是我买的,”范佩阳沉声开口,“当时他没进关卡,是我在许愿屋,许愿把他拉进来的。买了情报没离开,也是因为我想许愿。”
徐望、吴笙,双双惊呆。
信息量有点大,他们得一条条捋。
徐望:“你把他拉进的关卡?”
范佩阳:“对,他没闯过前十三关,进来就是后十关。”
吴笙:“你为什么把他拉进来?”
徐望:“对啊,为什么啊,他欠你钱?”
范佩阳:“……”
很好,看来只要不涉及后十关的具体内容,都可以安心聊。
唐凛接棒沉默下来的范总,大方给了答案:“我得了绝症,他想救我,所以拉我进关卡,用了治疗性幻具。”
徐望张大嘴,知道自己为什么当不成一掷百万的老总了,这想法秀得一骑绝尘,关键不光敢想,还敢干。
吴笙更好奇后续:“治好了吗?”
唐凛顿了下,点头:“嗯,好了。”
吴笙:“回到现实中也好了?”
唐凛:“至少一直到现在,身体指标都正常。”
震惊过后,徐望突然发现他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比范佩阳大胆的想法重要得多得多的事。
“所以……”他看向范佩阳,“你放弃了一百万的情报,放弃了离开的机会,甚至用了一个可以实现很多事的愿望,就换他进来,换他身体健康?”
范佩阳淡淡地问:“不值吗?”
“值。”徐望毫不犹豫。不仅值,而且让人动容。他用泛起热气的眼睛寻找吴笙,眨巴的眼睛里全是一个问题:感不感人?就问你感不感人?
吴笙:“……”
感不感人等会儿再说,他必须得把那个嘚瑟的范佩阳压制了,不然让徐望这么感动下去,自己的爱情故事就彻底黯淡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范佩阳这就是上门挑衅!
“其实我们分开了十年,”吴笙拿杯喝一口水,开启忆情路模式,“这十年我一直在国外,后来回国就是想找他,结果现实里还没见上,就直接在关卡里见到了。”
唐凛没想到这中间还有十年的错过,顿时也很感慨:“你们是高中同学,中间分开十年,还能在关卡里遇见,真是很难得的缘分。”
吴笙却摇头:“不是缘分,如果我没有回来找他,如果不是和他在同一个城市,甚至区域都离得很近,可能就不会被一起选中进入鸮。”
唐凛:“……”
如果他这时候还听不出对方在秀恩爱,这些年的人生就白过了。
“我们一起创业的,”范总云淡风轻,但插入聊天的姿态很强势,“很多年前就在一起,白手起家,一直到现在,最好和最坏的日子都在一起。”
唐凛:“……”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吴笙:“我们高中三年,同吃同住。”
徐望:“……”
这是什么见鬼的胜负欲!
范佩阳:“我现在和他住在一起。”
吴笙:“我现在也和他住在一起。”
范佩阳:“我们谈过恋爱。”
吴笙:“我们正在谈恋爱。”
范佩阳:“……”
对战结束,范总,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