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和赤红色如同两方极端,如果有人能从万米上高空俯瞰,一定会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元。原本开阔的冰雪世界中,一个巨大的熔岩巨坑浮现于冰雪之中,如同一块瑰丽的红宝石,镶嵌在如同华丽大衣的冰白色大衣上,鲜艳欲滴。
而当有人真正处于这宝石的中间时,才会意识到,这里是一片熔岩的炼狱,不知已经被寒冷侵袭了几百万年的岩石已经化作了一团团冒着气泡的岩浆池,瑰红色的烈焰在被灼烧的焦黑的泥土上雀跃地舞动着,在不断跳跃的火焰之中,一个庞大的龙头缓缓抬起。
大片大片的烟雾从那还未闭合的巨齿缝隙中溢出,随风飘荡。
巨大的龙翼扑腾而起,一双狭长的竖瞳注视着这片岩浆炼狱之外的冰雪之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一头如雪花般晶莹的及腰白发随着凛冽的寒风向后扬去,同样雪白的长裙轻轻向后摆动,那如同美玉般雪白的双腿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之中,那足以令所有人疯狂的倾世容颜,却是淡漠无比。
雪白的手臂上那把冰蓝色的长剑已经失去了光泽,从那细长的剑锋开始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粉末飘洋在冰天雪地之中。
“人类,不得不说,你们能够把本座逼迫到如此程度,你们已经足以自傲了。”雪帝淡漠地挥了挥手,抖去了那些仿佛根本不在意那些随风飘去的粉末。
“雪帝!我们各退一步!就算你们今天能够战胜我们,你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也是不轻的,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离开极北之地!”莫有言站在巨龙的头顶,莫有言红着眼睛声音嘶竭地面对着雪帝高声说道。
莫有言必须考虑纪念的情况,现在二老经过纪念的极致之火升华,已经达到了极其可怕的实力,但却依旧与雪帝不分伯仲,可想而知这位极北之地的霸主是有多么强横了。
雪帝却是眉头轻撇,冰蓝色的眼瞳与三人遥遥相望。
“人类,你们好像稍微有些自满了,不错,你们全部加起来,本座是奈何不了你们,不过本座也不是孤身一人。”雪帝缓缓抬起手,满天冰雪也随之起舞。
“而且,本座光是用眼睛也能看到你们现在的极致之火属性不过是依靠那个最弱小的人类而已,他撑不了多久,尔等不过强弩之末,也敢威胁本座?”雪帝撇了撇眼,看向了龙头上跪趴着的那道身影,纪念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龙角之间,那太阳图腾之下,他半跪着身体,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头上的血红色太阳纹中,一把火红的大伞轻轻地旋转着。
莫有言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他很清楚,这一切是因为谁啊?!二老拼死与对手搏斗,就连最弱小的纪念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二老创造优势,而自己呢?!什么都做不了…
这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对手,不论是雪帝,还是冰帝,他都毫无胜算,连参与战斗其中的资格都没有,自己一生所学的知识仿佛都成了笑话。
莫有言想起了老师,老师与他离别前的话也犹在耳畔回响。
“老师…”莫有言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的羽毛,羽毛一尘不染,神圣的气息不断在他周围游曳,这也是众人最后的底牌。
“老师!一定要赶来啊!”莫有言眼中带着坚定之色,愤然折断了这根金色的羽毛,羽毛瞬间化作了点点金光,汇聚成一个金色的图案,那是张开的六双翅膀,金色的祥和气息不禁让莫有言感到无比舒适。
而史莱克,海神阁中。
一道盘坐在蒲团上的身影缓缓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瞳。
“小莫…”
巨龙再次升腾而起,展开了流淌着猩红色火焰的双翼,沉寂的世界再次传来足以让天穹塌陷的龙吟,夹杂着泯灭众生的龙威,在这一刻,地表缓缓拱起的熔岩也迅速一同沸腾了起来。
“冰儿,解决掉他们吧!免得夜长梦多。”雪帝轻呼一声,天地间的冰雪如同海浪般汹涌起来,翻卷着,怒吼着向巨龙扑来。
“天地之力!这个雪帝居然可以调动这极北冰原的力量!”不安的声音传出,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是谁说出了这句话了。
纪念的精神已经极度萎靡,抓起最后的两瓶魂力恢复药剂,仰头猛地灌下。
冰凉的液体滑入胃里渐渐向四肢百骸流去,此时的感觉竟然是暖洋洋的,纪念此时也变得极为恐怖,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此时已经有着大量的炎斑浮现,从弓起的腿部,一直延伸到脖颈处,千百度的炎斑就如同那地下深层汹涌的岩浆河流一般,使得纪念皮肤下的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见,但此时他的血管中已经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那汹涌着的,不断流淌着的如同熔岩般可怕的高温魂力。
此时纪念仿佛已经和巨龙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真正的巨龙可是有着属于自己的龙珠的,而纪念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缺,但同时龙珠也是储存龙族力量的力量之源。
纪念思考到了呢。能够将极致之火的魂力传递给他们,却忽略了纪念自己也会受到那魂力的影响,纪念现在就是太阳龙王的龙珠,循环的极致之火能量不断反复供给,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其实一切的魂力主导,都是赤伞在做,即便是这次逃出生天,纪念也会落下不可弥补的伤势,这也正是莫有言如此愤怒的原因。
巨龙再次张开巨口,肆意汹涌的火红能量在深喉中汇集,灼热的龙息第三次喷涌而出,与那铺天盖地的雪浪撞击在了一起,极冷与极热的碰撞再次发出可怕的空爆声,只是这一次,遥遥相望的雪白色身影旁边,一抹碧绿色的身影也同样怒吼而出,不绝于耳的咔咔声仿佛让人坠落在深不见底的寒泉之中,纪念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一抹白光在眼前浮现。
“喂?纪念听得到么?你怎么了?”黑发的少年在纪念的眼前挥了挥手,试图挽回他那呆滞的目光。
“嗯?”纪念眨了眨眼,周围一切都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位,熟悉的脸庞。
“纪念这小子没准打游戏打昏了,让他在床上躺一会儿!”旁边一个胖胖的男孩略带玩笑地说道,但还是自顾自地抬起了手机,眯着眼睛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之中。
“你…你们?”纪念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对啊!是自己熟悉的寝室!那只是一场梦么?
疑惑,复杂,失落,纪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v30pro,王者荣耀的初始界面停留在手机上。
时间仿佛恢复到了初三的星期六,一如既往地休闲时间。
窗外的夏蝉依旧不厌其烦地嘶鸣着,听到这一切声音的纪念不由得呆了呆。
“是穿越回来了么?还是…我在那边已经死了?”纪念抹了抹自己的脸庞,发现已经有两行滚烫的液体已经从眼角流淌而下,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纪念…你?你怎么了?”黑发少年看着纪念这个样子有些手足无措,但纪念看着他的这个样子越是觉得亲切。
“涛子!”纪念大手一张,将面前的这个男孩拥抱起来,纪念经不住大喊出声,长期埋藏在内心的愧疚终于得以延续了。
但头部传来的清凉感,不由得让纪念愣了愣,但纪念抹了抹眼泪,依旧紧紧地抱住面前这个名为梁涛的男孩。
梁涛显然也是被纪念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但依旧没有将他推开,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纪念会如此伤心,但他这个当哥哥的,必然是要安慰他的。
纪念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只有母亲陪伴着他,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父亲也从来没有出现在纪念的任何记忆当中,只是隐约记得,每次母亲提起他时,总是摆出一幅极为怨毒的目光,看着每次纪念无辜的小脸,她都会没理由地扇上几巴掌。
“你为什么和他长的那么像!为什么!”
那时候,他还只是五岁的孩子,习惯了母亲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纪念没有哭,而是低着头对着母亲像机器人一般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忽然全身一震,将纪念那小小的身子搂进了怀里,目光呆滞地也重复着那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纪念不恨母亲,他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给予他们支持,母亲独自一人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他也见过外公外婆,而他们则是对他们不断地进行谩骂着,唯恐避之不及地驱赶着他们。
不只是最亲的亲人,就连街坊邻居,也对他们是一幅极其恶劣的态度,那时候尽是一些纪念听不懂的字眼。
“你看那女娃!才十八岁啊!你看他儿子多大了?不干净,不干净!”
街坊邻居的谩骂声,周围的压迫声,使这位年轻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了了,那是一个磅礴的雨天,母亲温柔地对纪念说道:“纪念乖,去睡一觉,等你醒了妈妈给你做鸡腿吃。”
纪念高兴地躺在床上,而他在最后闭眼时,却看到母亲的眼角分明多了一些晶莹的东西…
而当他再次醒来,年幼无知的纪念看着空无一人,空无一物的屋子,看着垫在自己身下的厚厚的报纸,不禁疑惑地说道
“妈妈…去哪里了?”
打开沉闷的大门,纪念的眼睛有些迷惘,看着屋外那磅礴的大雨,不由得有些害怕。
纪念费力地迈动着小小的腿,一双布满了疤痕的小手轻扶着楼梯边上的栏杆,小心翼翼地走下每一个台阶。
因为纪念从小营养不良,所以小时候在身高上纪念一直是一个很严重的缺陷,五岁的纪念却是还不到七十厘米,每走下每一个台阶,都是喘着粗气,但纪念依旧坚持着往下走去。
楼梯偶尔有老大爷上楼,但只是看了纪念一眼,就嫌弃地快步离去,纪念也没有张开寻求帮助,因为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帮助。
就这样走下了十二楼,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人们形色匆匆地走着,磅礴的大雨溅起大滴打滴的水渍和地面上的尘土,无数五颜六色的雨伞在大街上不断地穿行。
纪念迈着踉跄的步伐,顶着大雨走到了人流拥挤的大街上。
雨水很凉,但他的心却是更凉,一双黯淡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小嘴中不断呢喃着“妈妈…我的妈妈呢?”
“小家伙?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大的雨就出来了?你的爸爸妈妈呢?”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片的雨水,大大的红色伞布微微前倾,将纪念护在伞内。
纪念抬起头,雨水太大,他的头发也因此粘连到了一堆,视线也被顺着头发的雨水遮挡,但铺面而来的安全感,不禁让小小的纪念多了几分安全感。
“妈妈…不见了…我找不到妈妈了…”纪念很小声地说道,但是即便语气再怎么伤心,却依旧没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即便是脸上充满了水渍,男人也看的出来,他没有哭。
“那,叔叔带你找妈妈,好不好呀?你家在哪里呀?!叔叔送你回去吧!”男人一把抱起了小小的纪念,粗糙的大手擦了擦他的小脸。
“上面!”纪念伸出短短的手指指了指背后的楼梯。
当到达十二楼时,男子显然有些懵了,空无一人的屋子,只留下了片片垃圾在屋中,就连硬硬的床板都被搬走了,只有一叠厚厚的皱巴巴的报纸,上面还有着一小团水渍和深深凹陷下去的人形凹槽。
“你…之前从这里起来的?”男子不由得问道。
纪念睁着大眼睛,轻轻的点头道。
男子鼻子一酸,轻轻地按了按他的小脑袋。
“可怜的孩子啊…”
男人打着红色的大伞带着小小的纪念回到了家中。
打开门后面带惊喜的妻子看到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的时候却是脸色渐渐转冷。
吃过了比较清淡的晚饭后,妻子却是严厉地说道:“我不管他有多可怜,他如果来了我们几人会更可怜!明天晚上之前我不要见到他!”
说罢,怒气冲冲的妻子摔门而去,只留下了一脸苦涩的男子。
他看向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纪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孩子…”
纪念明明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对不起这个三个字却让他的眉头直皱。
第二天,男人带纪念来到了警察局,想要找回他的母亲,而警官片刻后却是带着极为悲痛的情绪走向了纪念。
“孩子,别害怕,跟叔叔来吧!”
男人闻言面色有些苍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但他也大概能够猜到了。
走到了一个简单的铁架床边,警官轻轻地拉起白布的一角,露出了面色苍白的脸颊。
纪念见到妈妈,却是缓缓走了上去,布满疤痕的小手抹了抹妈妈的脸颊,但却是是一片冰凉的。
纪念的眼睛有些迷惘,只是重复地说着那句话: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没有一滴泪水流出,纪念只是站在她旁边就这么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警官没有把白布全部拉开只是露出了脖颈以上的部分,因为如果让纪念看到全部的话,那一定会给这个孩子带来可怕的阴影。
“她是车祸致死的,连车都变形了,她的身体被夹成了两段,司机也死了,可苦了这个孩子。”警官对男子这么说道。
警官继续联系纪念所有的亲人,但无一例外地都拒绝了收养他,他的外公外婆尤为激烈。
“那…他怎么办?”男子看着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的纪念,嘴唇有些颤抖。
“只能…送孤儿院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完警官怜惜地摸了摸纪念的小脑瓜,叹着气走开了。
“孩子,你怎么这么可怜啊!”男子眼里包裹着泪水,紧紧抱住了纪念,久久不语。
当天,男子找到了孤儿院,将纪念交给了院长。
“谢…谢”纪念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但他觉得这句话比对不起要好太多了。
男子萎靡着眼睛,慢慢走开。
“谢谢,爸爸。”
男子脖颈处青筋凸起,但却无可奈何,天空中再次飘起了小雨。
院长抚摸着纪念小小的脑袋,目送着男子的离开,只是看到那亮红色的大伞越走越远,直到在雨中渐渐模糊。
到了孤儿院里,纪念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太过活泼的孩子,经常会给大家惹出很多的麻烦。
最令大家讨厌的是,他从来也不会跟谁说对不起。
纪念也一直孤单地活着,直到大家不断地向院长抱怨,院长极力地改变纪念但最终却无可奈何。
院长知道纪念的过往,他将一笔钱塞给了某个学校,并答应让纪念在这个学校一直到初中毕业。
纪念不知道院长为了他耗费了多大的一笔巨资,但纪念却感觉在哪里都一样。
院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会为纪念如此付出,明明孤儿院的每一个孩子都同样可怜,或许…纪念是特别的。
就这样,到了一个最新的环境,纪念认识了活泼开朗的梁涛。
梁涛比他要大上一个年级,但是却是纪念无话不谈的好友,因为梁涛的正义感很强,在纪念被一次欺负的时候主动出头,才和纪念认识了。
经常纪念会等梁涛放学,然后放学聊一聊,虽然梁涛只能带上一会儿,毕竟梁涛要回家,而纪念却要再学校寝室里。
两人形影不离,上课,下课无数无刻不在交谈,就连暑假打工他们也会选择一起去。
“要是你是我弟弟就好了,老爸老妈老说会有个弟弟,却是一直都没有。”梁涛这么说道,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纪念可不这么认为。
“好啊!你就说我哥了!反正我也没亲人!”纪念笑着说道。
后来因为梁涛中考并不理想,所以留了一级,和纪念呆在一个班级,这也让他很高兴。
但毕业后,梁涛以优异的学习成绩考上了很好的中学,但纪念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所以考上了职高,他还太小,不会有人会让他工作,纪念只能专门学习技术,让自己以后有很好的出路。
不过还好,两人依旧在一个区,放假时还是能够经常见面。
直到纪念的消失,纪念从到斗罗世界以来,一直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有下落之后,梁涛会怎么样。
纪念抓紧了眼前的梁涛,即使知道他是虚幻的,却依旧泣不成声。
纪念不辞而别,最为愧疚的是梁涛,他不知道这个兄弟在自己消失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定非常难受吧!现在面前的梁涛就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完成他最后对原本世界的一丝留恋。
梁涛一言不发,任由纪念哭着,纪念一直是他的弟弟,无可否认。
“涛子,我要走了,对不起!”纪念哽咽着说道,时隔十年,纪念再一次说出了这个讨厌的字眼,但此时的纪念眼中只有无限的解脱。
梁涛微微一愣,但温柔的眼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拍了拍纪念的肩膀说道“男人不要一直哭着,坚持了的事情就要干下去,这才是我兄弟!”
梁涛第一次如同一个哥哥般摸了摸纪念的头,轻声说道:“加油啊!”
纪念猛地点头,泪水滴落在地板上,身旁的背景变得虚幻起来,人影也变得虚幻起来,梁涛也变得虚幻起来,渐渐化作纪念怀中的光点,飘向悠远的天空。
“呃…啊!”低沉的吼声从纪念嘴中传出,莫有言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纪念!你怎么了?!”
纪念现在是唯一能够制衡他们的手段,纪念千万不能有事。
纪念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扬起脑袋,身上那浅浅的黑发开始疯狂生长,并缓缓转变为了猩红的颜色。
无数的发丝飞舞,就连龙角间的太阳纹中心的赤伞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莫有言正想上前,却看到一圈红色的光环正缓缓从纪念脚下向外拉伸,开拓向更远的地方。
莫有言感到周围的变化,不由得睁大眼睛看向了纪念,嘴唇微颤:“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