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
开门的男生,不,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长裤,头发打理的蹭亮,面容整洁,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唇角带笑,越发的显得人模狗样了。
只是他一开口,那气质就完全变了。
“我滴祖宗啊,你终于来了!再不来要出人命了!”
江聆扶额,嘴角微抽,不得不承认,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然,窦娴怎么会看上她平日里最讨厌的一类人呢?
俗称——笑面狐狸。
“进去说吧。”江聆上前几步,旋身关了门。
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地上,桌子上,沙发上,到处堆满了空酒瓶,零零总总,江聆也数不清是多少个。
苏格兰伏特加,酒精度88.8°。
江聆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瓶子瞅了一眼,好家伙,够厉害的!
这是要喝死的节奏!
她走到沙发上醉的人事不省以手掩面的男人身上,眸色阴晴不定。
温川从进门时就在偷偷的打量着她。
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变化,只有眼前的女孩,似乎还保留着当初少女时的模样。
高贵,干净。
岁月似乎格外的优待她,她依然是那个眉目如画,回眸间令人失神良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他为什么喝这么多?”
“心上人近在眼前却无法触碰的到,是个男人都该郁闷吧?何况是陆濯这么个执拗的性子!”温川看着她,说话意有所指。
江聆身形微顿,“怎么不阻止他呢?听说你们现在关系很好?”
温川苦笑:“我哪里阻止的了他?他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跟他说“不”字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
“江聆,他真的不容易,拼死拼活也要回来见你,你……能不能对他稍微……仁慈一点?”
江聆笑了。
“时间真的是个很神奇的物种,五年过去了,我记得,当时你们都对他避之不及。”
温川眼里闪过追忆:“是啊,你永远不会想到,在你最困难最狼狈的时候,肯毫不犹豫出手帮助你的人,居然是你平日里害怕畏惧的那个,呵~多么讽刺啊!”
说起这个,他表情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痛。
江聆微微沉默,啊,原来五年来,大家都经历了彻头彻尾的一场蜕变。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果然,时间才是最好的见证者!”江聆转头,双眸微微发亮。
“所以我们都说,你当初是慧眼识珠。”温川毫不吝啬的赞道,转而语气又低了下来:“可是现在,一切都苦尽甘来了,你为什么反倒对他视而不见呢?”
“视而不见?”江聆轻嗤一声,转头睨向他:“温川,你是我吗?”
温川一怔。
江聆又转过头去,把视线落在了沙发上人事不省的男人身上,“你们是不是都认为,远走他乡的人是最辛苦的,而原地踏步的人,只是安安稳稳,山珍美味的等待呢?”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阵风,不经意间就会散了似的。
莫名的,温川一阵语噎。
江聆似是不在意他的答复,只是继续道:“你尝过等待的滋味儿吗?”
“一千多个日夜,无数的思念,未来的揣测,反反复复,期待,幽怨,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错杂,那种不想则已,一想就要把人逼疯了的感觉,你有过吗?”
温川怔怔的看着她。
“也许,时间在你们那里是静止的,可是在我这儿不是,它是鲜活的,流动的。”
她伸手,温柔的拂过他的面颊:“你知道守着一个不知未来的承诺,有多么煎熬吗?”
温川心中一震。
“你可又知道,人的执念究竟有多深吗?”
“你知道,循环反复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是枯燥绝望的吗?”
她话语平静,温川却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再无法跟刚才一样理直气壮的说出让她宽容一些的话来了。
他突然发现,女孩并不是没有变化。
她变得更瘦了,是瘦弱的瘦,骨质芊芊,像是风一吹就会彻底散掉的那种。
她拂在男人面容上的手腕纤细脆弱,一抬眼就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血管纹路,看起来脆弱的一折就断。
温川忽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谁都不好过。
“聆聆……”
沙发上的男人突然出声,眉头拧的极紧,一把拽住江聆的手,不放开了。
温川眼皮子一跳,急忙看向江聆,生怕她一不高兴就耍手走人了。
毕竟,当年是陆濯说走就走的,说到底是负了人家。
现在又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放,算咋回事?
还不得被定义成耍流氓?
庆幸的是,江聆只是微微一怔之后就乖乖的任由他抓着了,神态安静。
“温川,帮我把他带回家吧,我一个人扶不动他。”江聆忽然出声。
“那你……”温川有些犹豫。
“我跟你一起去。”江聆道。
“好好好,一起去吧!”温川忙不迭的接话,生怕她跑了似的。
江聆一阵哭笑不得。
两人扶着陆濯走下楼梯进了车里,一路来到了陆濯回国以后第一次带她来的房子。
“那个……窦娴催我回去呢!陆濯……就拜托你了?”
放下这个大醉鬼在床上躺下,温川挠挠后脑勺开口了。
江聆漠然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窦娴还在外地开会这个事实,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吧!”
温川大喜,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要不您老留下来帮我?”江聆眉梢微挑,调侃道。
“咳咳,我先走了。”温川笑脸一收,一正衣领,忙不迭的跑了。
江聆失笑,摇摇头,也不再理会他,兀自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水来给陆濯清洗。
洗手间很干净,暖黄色的灯光照射其上,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莫名的让人心中一阵平静安稳。
江聆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她扬唇一笑,眉间带着几分轻松。
拧干帕子,她动作温柔的替她擦拭着额间的热汗,又替他脱了鞋,洗了脚,解开衣领扣子,拭去一天的疲惫,让他轻松几分。
她动作熟练流畅,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来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