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戍是个山城，四面群山环绕着，泰北野战旅的营区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而生，后半部份的半兽人活动区域，深入到密林中。.

泰北一战之后，宁丹派部下接管半兽人，随行的俄军分批回国，只剩下六十来个管理员和士兵，还有安娜·查普曼率领的十几名女兵，安德烈和伊凡也自愿留下。

宁丹在军营内四处巡视，走到后区，安德烈和伊凡两人一见他，乐颠颠地跑过来，宁丹也笑了，心里想着这个时候叶索吞那边也该有动静了，于是带上他们开车进城。

太阳高挂晒得地面直冒白气，途经卓越集团前的一条街，道路两旁都是叫卖各式各样货物的摊贩，宁丹突然猛踩刹车。

他看见了王宝岩。

一群人围在街边又踢又打，一个当头的黑瘦汉子打得特别凶，王宝岩浑身酒气，手脚都软了，只能趴着在地上任打。

宁丹心里顿时来气，冲过去一声大吼：“住手！”

这一吼像睛天打了个霹雳，一干人见是带枪的军官，身后还有两名身材高大的洋兵，连个随身跟着的女兵都背着支大号步枪，哪里还敢动粗，赶紧停下手，连大气都不敢出。

宁丹先不管他们，把王宝岩扶起来，见他一头一脸的都是血，怒火腾腾而起，眼睛往四下里一扫，周围的人都打个寒战，有个伶俐些的忙说：“长官，您别生气，这事不怪我们……”

这事确实不能怪别人，王宝岩今天请假，换了便装进城，不知道在哪喝了个酒醺醺的，路过街边的时候口渴起来，他那时站都站不稳了，蹲在一个卖西瓜的摊边上，拿了个西瓜两手一瓣，汁水淋漓的只顾往嘴里送。

黑瘦的卖瓜摊贩不乐意了，用难罗语吆喝他，其实王宝岩是山民出身，哪会欺负乡下人，但瓜贩子却当他是白吃的，过来又驱又赶，两边推搡起来，瓜贩子喊了旁边的同乡过来，对着王宝岩就是一顿饱打。

“你们打完了没有？”宁丹压着火气问。

“打完了，打完了！”旁边的人连忙回答，看着这军官的脸色不对，忙又改成：“完了，完了……”

宁丹回头招呼，让安德烈把王宝岩扶上车，转过头来，“咚”的一拳，狠狠砸在瓜贩子的小肚子上，用的是王宝岩当初教他的龙虎拳。

瓜贩子一声都没哼出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宁丹抽出好几张美元大钞，塞在他的上衣口袋里：“老乡，对不住了！不打你我心里难受，打了你又过意不去，心里这才好过些。”

这黑瘦汉子疼得面部扭曲，心里却乐开花，这些钱足够他两三年不用卖瓜的了，强忍着疼痛，低声道谢，又说对不起。

围观的人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情，人人均想：这军官手下有人有枪，若是仗势欺人容易得很，我们把他的部下打伤了，他打还一拳出出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岂料这样都给大笔的钱，就算打上一百拳也值，他的做法光明磊落，不服气都不行。

宁丹转身上了车，打着火开了就走，安德烈和伊凡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原来在俄军里，哪有这么仗义的上司？部下受委屈，上司亲自去打架给他出气！还有什么好说的，下一批回国也宁愿不回去，跟着宁丹快活自在许多。

吉普开到卓越集团下属的酒店，宁丹要了间房，把王宝岩扶了进去，这时他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低声说：“旅长，给你添麻烦了。”

宁丹正要出房门，闻言站住脚，跟他说当初我去瑶山认识你，两人一块打唐镇东，后来被婵普优带来难罗国，我们一起当兵，一起打仗，不管我当的是什么官，私底下你都管我叫“兄弟”，现在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倒叫我“旅长”了，哈哈！很好啊很好！

王宝岩眼眶红了，低下头好一会不做声，才又抬头说：“我问你点事，在黄岩洞的时候，如果桑珀达拉是男的，你还会不会对他开枪？”

王宝岩那时也在黄岩洞外，山洞里令人伤感的一幕，他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令人敏感的“内鬼”话题，宁丹看着他，慢慢地说：“会。不过我下不了手，因为那是我的兄弟。”

王宝岩心下感动，冲口要说出实情，可是欲言又止，在心里默念：兄弟，我对不住你！可我身不由己，不能背叛我的族人，兄弟，你原谅我！

拍拍他的肩，宁丹出了房间，心里捉摸着不对劲，王宝岩不是个毛燥的人，怎么会无端端地喝醉酒惹事？他明显是话里有话，内心似乎很挣扎。

叶索吞迎着宁丹说：“甘蒲钦主席打过招呼了，我已经让人挂牌收购大烟。”

罂粟营销私有化法案上午才刚刚通过签发，宁丹倒有些意外：“哦，这么快？”

叶索吞撇撇嘴：“他们更快，昨天就已经挂牌了。”

“他们”是指英明企业，昨天法令尚未签发，他们这样做简直目无王法，宁丹咒骂了一声，说我去看看，和叶索吞一起出了酒店，往前面的卓越集团总部大楼这边来。

腊戍今年的鸦片收购，市场统一价是一拽28万难罗元，“拽”是鸦片交易专用的重量单位，等同于1.625公斤，鸦片收购时，交易双方面前放着一个小秤，而“秤砣”是50个一百年前的英属印度币，烟农称为“英国老盾”，是互相认可的称量工具，有时重量轻了，也可以添上几枚子弹壳充当秤砣。

一般烟农收获三四拽左右，用卖鸦片得来的钱，买上些盐、辣子、大米等日需品回家，今年收购迟了，人人都迫不及待，宁丹和叶索吞开着车，在城里卓越集团下属的几个收购站转了一圈，却发现来卖烟的人寥寥无几。

宁丹停下车，觉得要好好思考一下，叶索吞倒过来安慰他：“今天是第一天，人少些也是正常的，明后天就会多起来。”

宁丹微微一笑，伸手过去抚摸她柔滑的脸庞，叶索吞不料他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不觉红了脸，却听见宁丹说：“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敢保证，你被人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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