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科考如期举行。考生登记、笔试、判卷、殿试,一直到五月初才结束。此次共有五百余人中榜,这也是墨子岚授意吏部增加了名额。云莫白也总算办完了一件要紧的差事,稍稍松了口气。
墨啸风则明显地觉察到了危险的迫近,开始写信催促景国,希望能获得景王的支持。可他却不知道,那些信件根本就没有送到景国,而是全部堆在了云莫白的案头。
云莫白翻看特务处刚刚从边境截获的密信,字里行间中不难看出墨啸风急切的心情。信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制胜的秘宝。切断敌人之间的联络可以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来布局,而截获的信件可以让她了解更多敌人的动向、敌人的思想。
据报,李毅的事情办的十分顺利;而科考也已经顺利结束。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扳倒墨啸风,确立墨子岚无可动摇的皇权。这是特务处的第一个任务,也是她达成心愿的关键一步,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忽然,烛火猛地晃了一下。弑月出现在她的面前,神色凝重地说道:“太后早产了。”
云莫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早产?这才七个月啊!”她心中迅速盘算着,口中问道:“圣上可知道了?”
“掠风已经去禀报了。”
“邵剑锋那边呢?”
“去报信的人被我们拦下了。”
这就好。云莫白取出一张白纸,匆匆写了几笔,折好,交给弑月。“你拿着这个去找禁军副统领张子忠,带着他密见陛下。我这就去找华将军一同入宫。”
弑月接过字条离去。
刻不容缓。云莫白连忙叫来刘句和柳儿,匆忙叮嘱了几句。叫人备了小轿,从偏门出府,直奔华府。一到华府,她便遣了轿夫回去,自己轻轻叩门。
届时已是三更天,华府看门的小厮迷迷糊糊打开门缝,“谁啊,这大半夜的。”待他挑起灯笼看清了来人,立刻惊慌施礼:“宰相大人!”
云莫白连忙示意他噤声,也不让开大门,只从门缝侧身进去。低声对那小厮说道:“你速速去通报,叫你家将军出来见我。切勿惊动旁人。”
那小厮应声,转身便走。
云莫白又拦住他,“等等,顺便把管家叫过来。”
那小厮去不多时,就见管家小跑着过来。“宰相大人,您来找将军?”
云莫白点点头,又道:“我也有事要跟你交代。”生孩子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万一太后生七八个时辰,他们连早朝都赶不上,万不能被邵剑锋察觉了。这种事情华风是不会想起来交代的,她难免要惦记着。
华府的管家倒还机灵,也知道这深更半夜的必然有大事。立即答应:“有事您尽管吩咐。”
云莫白说道:“今晚我与华将军有急事要办,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泄露。明日若还不见我们回来,你便去兵部上报,就说你家将军的老家来人送信,说他祖父病危,于是连夜赶回老家去了。你可会说?”她已经交代了刘句对外宣传她生病了,故而要给华风编个别的借口。
管家连忙点头,说道:“小人会的。”
这时华风正好走出来,听到他们说话,便奇道:“我祖父早就过世了,怎么还病危?”
云莫白翻个白眼,也懒得多说。只抬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低声说话。又对管家说道:“只要你家将军不回来,你便禁闭府门,谁也不见。叫府里上下都机灵点儿,口风要紧。你可记下了?”
“小人记下了。”
云莫白摆摆手,叫管家离去。然后才伏在华风耳边低声说道:“太后早产了。”
华风一惊,立刻会意。也不喊轿,直接到马棚牵了逐月,带着云莫白从偏门出府。
“走密道去,更方便些。”
“密道?”
云莫白这才想起来,华风还不知道暗卫的密道。也顾不上解释,只说:“先去齐园。”
华风点点头,两人上马直奔齐园。下了马,看看四下无人,轻手轻脚打开院门,将逐月牵入内院拴好。云莫白带着华风来到阁楼,为保险起见,还是用黑布蒙了华风的眼睛。“这密道是暗卫专用,还是避嫌的好。”
华风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云莫白打开机关,领着华风顺着密道走向皇宫。
等二人赶到的时候,张子忠已经在了。云莫白还有些意外地看见了欧阳丰。偌大的宫殿却只有廖谆一人侍候,四下无声。墨子岚伏在案头,连写了几份密诏,分别交给几人。华风领了密诏,先一步随折魂离去,从密道赶赴京城周边的各个兵防驻地。其余人则在承乾宫等待消息。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烛火也那般安静,整个大殿连一丝风也没有。
寅时,华风到达城东大营。叫醒酣睡中的将领,宣读密诏。更换军营统领,同时封锁消息,整个军营候命行事。
卯时,华风到达京城西南大营,同样宣读了一份密诏,更换了军营统领,封锁消息,整个军营候命行事。然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北的齐台大营。
卯时二刻,一名暗卫出现在承乾宫的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向墨子岚禀道:“禀主上,太后于卯时诞下一子。”
墨子岚双眼放出寒光,声音却平静异常:“张统领,你可以去了。”
张子忠领命,起身离去。
墨子岚又向剩下的人说道:“你们各自行动吧。”
云莫白与欧阳丰跪地:“臣遵旨。”
辰时,温泉行宫。
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棂打亮房间。染着血水的纱布散落在地,红色、白色,交杂纷乱。汗味伴着喘息弥漫,暖炉、热水,满室潮湿。产妇、婴儿、稳婆、宫女,产房该有的一个不少。不,少了一样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声音。没有婴儿的哭声,没有稳婆的唠叨,没有宫女的道喜,就连产妇的呼吸都轻不可闻。
朱月华躺在床上,白色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生产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她却丝毫不能放松,因为她身为一国太后却生下了朝臣的子嗣!
“他……还没有来么?”几不可闻的问话。
身边的宫女眼中噙着泪水,轻声回道:“已经派人去了,娘娘不要着急,身子要紧。”从生产开始到现在,已经派出去三个人了,怎么连一个回信都没有?难道他不管主子了……
朱月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孩子的父亲还没有来。从京城快马赶过来不过半个时辰,他却还没有到。
婴儿的哭声终于打破了寂静,朱月华张开眼,“孩子呢?抱给我看看。”
稳婆抱着婴儿走到床边,俯□子。
朱月华强撑起来,伸手轻抚那襁褓中的婴孩。那婴儿闭着眼睛,却张着嘴大哭。还带着褶皱的身体那般娇小,娇小得可怜。她的孩子需要她的保护……
她突然想起十九年前的秋天,她也是这般拼命的想护着一个男婴,那也是她的骨肉——墨子岚。那一次,她刚刚死了丈夫,孤军奋战。而这一次,她虽然有了已经成年的儿子,却必须瞒着他;虽然孩子的父亲就在京城,却至今还未露面。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命苦,总是要一个人面对?
婴儿哭个不停,朱月华忍不住心疼。她记得当初墨子岚只是静静地躺着,就好像周围人的心惊胆战都与他无关。但这个婴儿却似乎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不安。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一个是天命所归,一个却是不应有的存在。想到这里,她不觉落下泪来。摸着婴儿的面颊,轻声说道:“孩子,不怕,有娘在。”上一次,她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孩子,这一次,她也一定要成功!
邵剑锋呢,他为什么还不来?她要让他尽快把孩子带走,千万不能让墨子岚知道,不能让她的另一个儿子知道!
屋外传来声音:“你们是什么人?啊!”一个宫女跌进了房间。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上前封住了她的穴道,那宫女立时晕倒在地上。
又有四个黑衣人冲了进来,三两下制服了屋内的人,只没有点昏稳婆和太后贴身的那名宫女。
“你们是谁?!”朱月华也不知是哪里的力气,一下子支起了身子,从稳婆怀中夺过婴孩,紧紧抱在怀中。
几名黑衣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分散站在房门两侧和床边、屋角。
一只脚迈进了门槛,黑色的官靴、白色衣襟。云莫白面带微笑走进房间,一撩前襟,跪倒在地,朗声说道:“臣云莫白给太后请安。”
“你……怎么会是你?!”朱月华的声音虚弱而颤抖,苍白的脸上一双黑眸惊恐而无助。她等的人没有来,却来了个云莫白。
“微臣受陛下之托,来探望太后和……”云莫白将目光转到婴儿身上,“邵公子。”
朱月华一听这话,知道事已败露,身子一软瘫倒在床上。</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写到这种非言情的地方,我就心潮澎湃。。。。。</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