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徒弟了？”老板眉头一跳，他知道鲁伯特的性子，这家伙总是嫌这事麻烦嫌那事没用，收徒授业这种事他应该避而远之才对。

“刚收没多久，”鲁伯特说道，“我正在被追杀。”

听到鲁伯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老板捏断了手中的筷子：“谁？”

“我加入了炼金师协会，后来逃了出来，顺手杀了几个追捕我的小家伙，现在我的名字应该被记在黑名单上了。”鲁伯特淡淡说道，如同在讲述上街买菜一般。

“你怎么会和那种脏东西扯上关系？”老板皱眉道，炼金师协会的名声在沼泽地可不算好，那些炼金师们做事太绝，经常坏规矩，所以被这里的人们视为不受欢迎者。

“那是我的事情，你别管，我只想知道你能帮我么？”鲁伯特问道。

“我自然会帮你，可我更想知道你瞒了我些什么，我不想逼问你，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告我吧。”老板粗糙的手指不断地敲着凳面，眼睛死死地盯着鲁伯特，“那么，我需要知道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那是个女人，一个女魔法师，大概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红色长发，在外城以外有住所，实力不低于六阶，惯用法术为变化系法术。”鲁伯特说道。

“女人？”老板诧异道，即使是他也从没见过女性魔法师，他上次听说女魔法师的事还是自己小时候时，他翻看一本故事书，里面有个无恶不作的魔女，给尚且年幼的他留下了很深的心里阴影。

“没错，是女人，还是个年轻女人，你能打听到她的情报么？”鲁伯特问道。

“能，只要是在这沼泽地上走的，连哪条豹子屁股上有几条花纹我都能知道。”老板说道，虽说这话夸张了点，但他并非做不到，这么多年来他在黑心镇可不只是开酒馆而已。

“好，那我这段时间就住你这了，那女人应该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鲁伯特表情松缓了一些。

“你知道我这店一晚上多少钱吗？”老板笑道。

“够不够？不够也没了。”鲁伯特又弹了一枚硬币向老板。

老板夹住硬币，站起身来：“今晚生意也做不成了，出去玩会不？”

鲁伯特摇摇头：“算了，我不想引人耳目，这黑心镇也有他们的人。”

“活这么累有意思吗？”

“活着最重要。”

“你去还是不去？”

“去。”

二人从酒馆后门离开，老板让鲁伯特换下他那身脏兮兮的袍子，穿上自己的羊毛大衣，但即便如此鲁伯特看起来还是邋里邋遢。

“你要带我去哪？事先说好了，我不去妓院。”鲁伯特说道。

“我带你去那地方干啥，这镇子好玩的地方可不止花街。”老板没好气道。

“故弄玄虚，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带我见识见识什么。”鲁伯特背着手摇头。

二人穿行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之上，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黑心镇每天的人流量达到了一个很可观的程度，这里的夜市灯火通明终夜不休，甚至能在这里买到连烈酒城都没有的稀罕玩意，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寻花问柳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男人们偷偷摸摸从后门小巷溜出，却往往被小混混们打劫，这座城镇就如同一台按部就班运作的机器一般。

“除冬节快到了。”老板突然说道，鲁伯特也看到了摆在道旁的一盆盆冬花，点头嗯了一下，似乎不大感兴趣。

“我刚来时，这里还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这里应有尽有，你接下来看到的将会是王都里也没有的稀罕玩意。”老板双手张开，好像要拥抱前方的空气。

那是一间古董店，暗蓝色悬木中嵌着铁质招牌，金勾铁划的大字刻在其上，与门前打瞌睡的肥胖中年男子身上的腐朽气息格格不入。

“这就是你说的稀罕玩意？”鲁伯特忍不住笑了。

“等会你进去就知道了。”老板径直走进门内，鲁伯特紧随其后，从头到尾门口的男子都没睁开过眼皮。

进入店中后，明亮的灯光晃得人眼疼，一颗巨大的宝石悬挂在顶上，光就是从那里散出的。

“照明术。”鲁伯特不禁感叹，这个地方果然没想表面上那么简单。

“哎哟，您怎么来了！”带着白色眼罩的男人从门帘后走出，整齐的侍者制服衬得他格外的挺拔，他面带笑容，向老板迎来，想要接过对方的外套。

“今天，有吧？”老板笑道。

“有，只要您想看那就绝对会有，”男人的话语虽满是讨好之意，但神态语气之间却不卑不亢，他笑着看向鲁伯特：“这位是？”

“我一远房亲戚，想来这坐坐，你可别怠慢了他，这人脾气可不好。”老板说道。

“不敢，不敢，”男人摆手，“那么请吧，位子一直给二位留着呢。”

鲁伯特还没来得及看完店内的所有商品，就被带着来到了帘子前面，帘上是交叉的断刃和扭曲的火焰，一股燥热之感突然从帘后袭来。

男人一把掀开帘子，里面的三个侍者依次拉开不同色调的帷幕，一扇铁门静静地立在尽头。

“走吧，好戏宜早不宜迟。”老板大笑着走向铁门，鲁伯特摇摇头，也跟上了。

铁门上刻着两位穿着盔甲的战士，他们向对方伸出自己的长枪，洞穿了彼此的咽喉，而另一只手则明别握着一顶王冠和一颗心脏，无数的手伸向他们，都带着尖锐的利爪和黑色的毛发，像是饥渴的群魔。

铁门慢慢推开，金属撕扯声刺激着鲁伯特的耳朵，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二人走进铁门，随即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与狂欢声吞没。

那是一座古式环形斗兽场，粗糙的灰白色与黑色岩石构成了它的主体，但却覆着一排排金色揉杂红色的奢华座椅，无数的男女坐在椅上，浓烈的酒气和刺鼻的香水气充斥着这方天地，穿着暴露的侍女手捧银盘穿行在行列之间，一枚枚金币被丢进盘中，在里面滚动着，发出铛啷之声。

“欢迎来到黄金比铁贱、人命比纸薄的地下斗兽场。”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再次从场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