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可算是把颜心柠给打懵了。
整个客厅里的气氛顿时沉寂得可怕，似乎隐约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颜心柠呆呆地捂住脸，整个人忽然间怔住了。
“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火辣辣的剧痛中回过神，不敢置信地望着颜明堂，苍白的脸上竟一片木然:“你打我？”
“我……”颜明堂听着颜心柠那质问的语气，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到了喉咙口却陡然哽住，终究没有说出口。
“爸……”颜心柠凄然一笑，保持着先前那伏地耸动的动作，身形忽然顿住，先前还是稍稍泛着点红色的唇瓣此刻竟如同煞白的墙一样，白得渗人。
“你打我？”她悲戚的声音陡地变得凄厉无比，甚至还透着丝丝缕缕的尖锐:“你竟然打我？”
颜明堂听着颜心柠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很显然也是怔住了。
他垂眸，望向自己手掌的那一瞬间，眸底盈满了难以置信。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颜心柠冷眼看着颜明堂失神的模样，这几天内所遭受的怨气一下子宣泄了出来。
“凭什么？”颜明堂忽然间冷冷地笑了起来，用食指指着颜心柠，顿时气笑了:“你还有脸来问凭什么打你？你这个孽女，老子想打你就打你。”
“行啊，你不是问理由吗？那就让老子今天一次性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颜明堂伸手撸了撸衣袖，挥着大掌，就又是一声脆响。
“从小到大，别人有的，我和你妈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这一点你承不承认？”颜明堂憋红了一张脸，指着颜心柠的鼻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我把你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可是你呢？”
“啊？”颜明堂说着说着俨然已经红了脸。
他对颜心柠这个女儿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确是挺不错的，可到了这种时候，想让她一力将所有的罪名承担下来又怎么了？
父债子还，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天经地义！
况且，这都是那个孽女她一个人惹出来的祸！
“啊？”颜明堂只能朝颜心柠大声嚷嚷着，借此来掩住自己心里的那抹不自然，他憋红了老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可你整天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都不知道！”颜明堂怒声怒气道:“你惹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祸，哪一次都不是老子舔着老脸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替你擦屁股？”
“爸！”颜心柠轻轻开口唤他，声线却是出奇得平淡:“说实话，这二十年来，你和妈一直都在怨我，甚至是恨我，恨我恨得肝疼是吧？”
颜明堂顿时怔住，刚想骂出口的话，到了这时候才发现怎么也骂不出口。
“怎么？心虚了？”颜心柠看着颜明堂僵住的面色，忽然间低低地笑了起来:“一个人也罢，两个人也罢，不是二十天，也不是什么二十月，而是整整的二十年。”
她白皙的面容上，那个淡红色巴掌印却是异常得明显，笑得隐隐有些嘲讽:“想来，你们俩这二十年来过得也一定是十分辛苦吧？”
“你闭嘴！”
颜明堂还没开口说话，跪在他身后的女人也就是颜心柠的亲妈张新颖倏地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
张新颖年近五十，却依旧保养得体的脸此刻稍稍有些扭曲，她望向颜心柠的眸光里满满是仇视，哪里还有寻常母女间的半丝感情？
张新颖伸手反指着自己，眼底彻底湿润，而后嘶哑地吼道:“你不配叫我一声妈，我们颜家的女儿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话一出，不但是颜心柠面色煞白血色全无，就连跪在她身前的颜明堂的背也在瞬间僵住。
他缓缓回过头，好似一个慢动作一般，僵住的面容下，心下却是大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几年的女人，面上的肌肉隐隐哆嗦。
“你……你说什么？”
张新颖垂眸望着颜明堂，唇角勾起一抹诡异地弧度，声音顿时冷得令人胆寒:“颜明堂！十七年了，已经整整十七年了，你还想瞒我多长时间？”
最后的这句，几乎是喊得撕心裂肺。
“你……你……你你……”
颜明堂伸手，指着张新颖，他的声音直打颤。
“呵……”张新颖冷笑一声，早已攥成了拳的双手紧紧颤着，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不过是一个贱种而已，凭她也配取代我女儿的位置？”张新颖说着，轻蔑的眸光不徐不缓地掠过颜心柠那张显得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的怒火更甚。
“妈……”颜心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极力摁下心里那股惴惴不安的感觉，唇角牵起一抹极为牵强的笑，声音却出奇的嘶哑:“你在说什么啊？”
“说什么？”张新颖低声喃喃，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变大，变得刺耳，到了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寂静得夜里，那刺耳的笑声，显得格外的渗人。
“你问我笑什么？”张新颖大声笑着，笑得喉咙哽咽:“恐怕，这得问问你的好爸爸了。”
颜心柠一听，也顾不上颜明堂之前狠狠甩她的那一巴掌，扭头冲颜明堂急切地问道:“爸，妈她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爸，你告诉我妈说的不是真的，爸，你告诉我呀！”
颜心柠看着颜明堂就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她急切地想要一个自己需要的答案。
颜明堂面色灰白，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那两排牙齿直咯咯打颤。
他怔愣地望着张新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张新颖冷眼望着这一对父女皆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的鼻子此刻酸涩得厉害，凝聚已久的泪水终于尽数决堤而出。
上前一步，她在颜心柠的身边缓缓顿住，一字一顿道:“你就是一个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