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奎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酒醒了,睁开眼迷迷瞪瞪的问道:“这是哪儿啊?”
胡永刚说道:“一个酒店。”
李大奎难受的说道:“哎,以后可不能喝酒了,我十五年多基本没碰过酒,一沾酒就完蛋,头疼的厉害。”
胡永刚说道:“你再睡会儿吧,这儿楼下就是商业街,离家属区近的很,我和我们老三还有点儿事儿,得先回去了,你要是饿了就去商业街上吃点儿东西,这是三千块钱,你拿着。”
李大奎说道:“胡老大,你把手机号给我写下来吧,我一会儿存到手机上,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估计还得睡会儿。”
胡永刚和刘辉作别了李大奎,各自回了家。刘辉走到半路,惦记着大庆电话里说的事儿,跟老婆打电话请了假,绕道去了朋远宾馆。
刘辉到了宾馆门口,却想不好该不该上去,只好给大庆打了电话:“凡哥,是我。”
大庆问道:“怎么了?”
刘辉说道:“我这心里别扭的很,我现在在朋远宾馆门口呢,你完事儿了么?”
大庆说道:“你先去哈雷等我吧,我一会儿完事儿过去找你。”
刘辉按着大庆的意思去了哈雷娱乐城,吩咐服务员找了个最僻静的座位,要了些饮料,开始了闭目沉思。
大庆得知胡永刚两人将李大奎带到了别的地方,下班之后径直去了强子的套房。他看着满脸期盼的强子和方琦,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儿啊?还说起‘求’来了?电话里也不说,搞的神神秘秘的。”
强子和方琦对视了一眼,征询着彼此谁来开口说,沉默片刻,还是强子先开了口:“大庆,论年龄你是我哥,论感情我觉得咱俩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和张宏宇的交情那都是官场上的事儿,退了休也就到站了,但咱们是一辈子。我尊重你,我和宏明公司的恩怨你也清楚,我不求你在我和张宏宇之间做什么选择……”
大庆听了强子的话,以为方琦说的控制股价的计划操作难度太大,强子没法完成,准备铤而走险报复宏明公司了,他赶忙插言劝道:“你冷静一下,宏明公司是宏明公司,张宏宇是张宏宇,我不敢保证张宏宇在一些市场行为上不帮他哥,但是这个人还是有大是大非的观念的,他不会用什么行政手段来帮他哥胡作非为……”
强子抢断道:“我了解张宏宇,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利用身份主动拉偏架他可能不会,但是被人利用还是常有的。比如别人利用他爱思考,给他出难题,然后造成问题处理的时机延误。再比如雷铭等人利用亲情关系给他制造一叶障目的假象,这些都可能导致偏听偏信……”
方琦看强子不单刀直入,反而给大庆讲起了利害关系,出声打断道:“你俩都等会儿吧,还是我来说得了。我不想一辈子委曲求全,在雷铭的庇护下活着;强子也不想一忍再忍,在宏明公司的阴影里活着。所以,我们准备扳回一局。但是不能在明面上干,我们需要隐藏身份。”
大庆疑惑道:“隐藏身份?怎么隐藏?”
强子出言解释道:“我们需要至少一百个身份,全国各地哪里人都行,但不能是新阳人,我们要在开全国各地给他们开通股票账户。剩下的操作就简单了,琦哥负责做内应,给宏明公司的操盘手们上窃听手段,我负责组织人操作这一百多个账户。就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也认了。”
大庆瞪大双眼看着强子,失声道:“你不是说这要好几亿吗?”
强子和方琦异口同声道:“我们有钱。”
大庆发自内心的劝道:“疯了,你俩真的疯了。这么多钱够花几辈子了?干点儿什么不好?干嘛非要用来搞报复呢?”
强子淡然的解释道:“磨难经过,富贵享过,亲情被误解过,友情也被考验过,为了发财被人谴责过,发了财想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了,却为声名所累,被比我还恬不知耻的人狠狠的踩着,我不知道我活着还为了什么,我不是圣人,我就想拿回属于我的尊严!”
方琦说道:“我就更不是圣人了,别说三起三落,一起一落我都痛不欲生了,亲人没了、兄弟背叛了,更有甚者把我狠狠的出卖了。就像你说的,这么多钱干点儿什么不好?我跟你说,还真不是什么都能干的,自己得过且过、混吃等死行,你要是想和仇人较量,想把曾经迫害你的人一个个揪出来,那就必须站到一定的位置,扫清影响你复仇的障碍。”
大庆想帮强子,因为他自己也痛恨宏明公司的霸权式成长方式,大庆却不敢帮方琦,他怕这个精神曾经不正常的人再次崛起之后,自己对他的报复会被发现,会导致不可预见的后果。他在价值认同上如此矛盾的两个人现在走到了一起,还成了一个坚实的同盟,这是可喜还是可悲?亦或是悲喜交加吧。
现在的大庆害怕风险,他只能惭愧的说道:“我很想帮你俩,但你们说的一百多个全国各地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搞到的,我只是新阳的一个公安,东湖省内还有一些因为业务来往而相熟的外地同事,可出了东湖,我也没什么办法。”
强子和方琦听了大庆的话都沉默了,两人都知道这是个棘手的事儿。因为被使用身份的这个人首先自己不炒股;第二还要诚实可靠,不能看着自己账户里钱多就贪了、跑了;第三才是需要来自全国各地。
大庆内心矛盾的很,他虽然有些主意,但却讲不出口。最后,出于对强子的同情,对方琦的愧疚,对自己一家长久的经济保障,大庆缓缓的说道:“在新阳市里想办这个事儿只有两种渠道,第一是去高教区,找那些外地来的学生,尽可能找那些老实的,不爱说话的。第二就是去工地上找外地来的农民工,找那些凭手艺和力气吃饭,对股票想都没想过的。”
强子和方琦听了大庆的话眼前一亮,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个主意绝对可行,只要让这些人回老家的时候办好开户手续,把账户密码给自己就万事ok了。
强子对大庆竖了竖大拇指,赞道:“还是你有办法。”
大庆补充道:“外地人在新阳的,只要是安分守己,都办了暂住证。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几百个这些人的地址,你们挨个上门找他们弄也可以。”
方琦说道:“这个办法更好,安分守己的人最值得信任。”
大庆补充道:“你们的想法太过严密,所以不好操作,但按着我的思路来,只要多给些好处,还是不难办的。”
大庆和两人又将计划详细的商议着,中间接了刘辉的电话,等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先行离去找了刘辉。
大庆用手在刘辉的眼前晃了晃,看他睁开了眼才笑道:“想什么呢?闭着眼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刘辉思路清晰的说道:“还不是因为李大奎的事儿,当年我气不过他侮辱了王楠,让大哥在监狱里收拾过他,可他第一次出来之后却跟王刚搅到了一起。后来他又进去,拿着他自己推测的事儿挑拨我大哥不成,现在出来又赖上你了,这个让人头疼的玩意儿还没处理清,你又跟我说方琦冒出来了,我能不头大么?”
大庆知道刘辉过去追求王楠的事儿,想着这么多年多去,刘辉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便实话相告道:“王楠的孩子确实是我的,我知道这个事儿瞒不下去了,老胡能替我瞒这么多年,我已经很感激了,哎,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
刘辉被大庆的坦诚弄愣了,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愧疚涌了上来,双眼不自禁的留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捂着脸半遮半掩的说道:“都怪我,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跟外人说,除了我大哥谁也不知道,其实当年是我引狼入室的。李大奎原名叫‘董国生’,是曾经省城的一个造反派头子,一个那时候从“地痞无赖”变化成“社会中坚”的人,后来变成了一个四处流窜的乞丐。我很早就认识董国生了,在追求王楠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要饭的他,鬼知道这个混蛋却对王楠起了歹念。”
大庆听了一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刘辉痛苦的诉说道:“我怕因为包庇受牵连。”
大庆怒道:“我明天就联系省城那边,看看当年的案卷和证物还在不在,要是有的话,说什么也要把这家伙弄回监狱去,居然改名换姓、瞒天过海的隐匿了这么多年。”
刘辉说道:“我今天已经用这个事儿吓住他了,我告诉他只要dna一鉴定,他就完了,这才让他放下了想报复我和我大哥的念头。这小子精明的很,一见形势不妙,马上又跟我们攀起了交情。”
大庆痛苦道:“我总感觉李大奎住监狱住的有点儿精神不正常,这小子一旦犯事儿就有可能乱咬人。”
刘辉说道:“我的错我背,你放心吧,我和我大哥没事儿就盯着他,必须把他控制起来”
大庆感谢道:“那就拜托你们了,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刘辉点了点头,换言道:“方琦现在什么情况?”
大庆简单道:“他现在给雷铭打工呢。”
刘辉骂道:“这狗东西还知道能屈能伸。”
大庆说道:“何止是能屈能伸,他还想着给雷铭哥俩弄倾家荡产,自己趁虚而入、鸠占鹊巢呢。”
刘辉嘲笑道:“就他?一个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家伙?异想天开呢吧?”
大庆说道:“我怀疑方琦当初的精神病纯粹就是装的,就是为了进去躲事儿。”
刘辉点头道:“有可能。”
大庆说道:“强子是我发小儿,他现在确实有钱。前段时间因为一次电视访谈被宏明公司告了,法院判他赔偿宏明公司一千万损失。庭审我没在场,但是据说强子的辩护律师都被铐到篮球架子上去了。新仇旧恨搞在一起,他现在是铁了心和方琦里外合谋,搞大行动了。”
刘辉惊讶道:“一千万?他有这么多钱?”
大庆同样不解道:“你不知道,我听强子的意思,别说一千万了,一个亿的现金说拿就能拿出来。”
刘辉一口饮料没喝进去,直接喷了出来,瞠目结舌道:“多少?”
大庆自嘲道:“我没说错,真的是一个亿,不止如此,他和方琦计划的事儿,据强子分析,需要的资金至少两个亿。开始我以为他们会因为这个不可能的数字而放弃他们的计划,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俩人对两个亿的数额都表现的很轻松。哎,有时候咱们总为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其实咱们都是资产,口袋里的现金还真没他们多。”
刘辉追问道:“陈志强有钱我能理解,他搞传销的时候,据说有好几千人的规模。可既然是同谋,方琦哪里来的钱?”
大庆自己清楚,方琦的“赃款”被自己转移了,除非他狡兔三窟,还有别的家底儿。他摇摇头说道:“我也想知道。”
刘辉不知想到什么,诡异的笑了笑说:“方琦有钱也没什么,他的情况不可能再起什么有背景的势力了,也就是雷铭送她一条狗链,他还得感恩戴德的自己套脖子上。”
“不叫的狗比疯狗可怕。”大庆追加道。
刘辉好奇心又起,琢磨着问道:“对了,他们到底想怎么干啊?这事儿怎么想都像是蚍蜉撼大树。”
大庆解释道:“他们的计划我听懂了,但是真不懂具体怎么操作。大概意思就是宏明公司现在有钱,但是这个前是上市募集来的,不是雷铭两人的,他们一直在想法往外转移,据强子和方琦推测,两人转移出去的钱没有干别的,而是用来操纵自己公司的股价,再从股市里接着赚股民的钱。强子和方琦计划也去操纵宏明公司的股价,让雷铭和张宏业把装到口袋里的钱赔到股市里,直到两人捉襟见肘的时候,强子和方琦直接在股市上收购宏明公司。”
刘辉说道:“陈志强想的真复杂,要是我,直接找他们转移资金的证据,告他们得了。”
大庆叹气道:“他不是跟人家打过官司么,就是因为这条路走不通,强子和方琦才一拍即合的搞幕后操纵。”
刘辉说道:“我对股市里的局也挺好奇,哪天我抽空找找陈志强,听听他的高见。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该跟人家学习学习了。”
大庆建议道:“你最好别去宾馆找他,省的碰上方琦再添堵。如果真想见,把强子约出来吃个饭,一起聊聊就好。”
刘辉答应道:“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