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山一脸古怪的望着许小松，就像说：本座的事与你何干。

许小松道：“我确定那个斩了公羊绝的就是慕叔。”

欧阳山问：“就因为他跟你相似？你这身打扮是跟他学的？”

许小松点头道：“是的。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我们的刀。我不出刀，你看不到。慕叔说过，这是我们这一脉的秘传。”

欧阳山又问：“因此种种巧合在一起，你觉得那人是你的师父？还有，你们一脉的秘密，你这样告诉我，合适吗？”

许小松点点头又摆摆手：“我肯定他就是。至于这秘密，只是用来确认是不是我们这一脉自己人。就算你知道我藏着把刀又能如何？”

欧阳山闻言心道：当然是防着点啊。

“等等！你刚觉得亏大发，是因为你觉得我吻了你师娘？我在辈分上占了你便宜？”

“不是。”

“否认也用，别抵赖了，你的小心思怎么能逃过我一双法眼。”

夜风轻轻浅唱，河边芦苇悠悠荡荡。

欧阳山和许小松消灭干净那一煲龙虎凤，离了红楼，就到东圣阁去睡一觉安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红楼之内，芙蓉灯，青纱帐，锦斓铺桌，棉绒垫榻。

这是尹云衣的香闺，她推门进来，只见桌边两人踱步，甚是急躁。

欧阳山在，就知道，正是他们俩。

尹云衣刚把门掩上，廉蛇已经到了她的跟前，著急地问：“如何？”

尹云衣先被他的迫不及待吓着，复又微微一笑道：“想当年，那个万事了然于心，把一切看淡的样子，你是装出来的吧。”

廉蛇虽心急，但也没有发怒，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姑娘。

他耐心的解释道：“这关系到我教的大计，我不能不谨慎。”

尹云衣多少有点感激他当日给自己一个机会报仇雪恨，不然也不会帮他，当下也没有刁难的意思，于是回答他道：“具体如何，你们自己分析，我只把我的见闻和感觉说出来。”

杜鸦也走到廉蛇的身旁，挽住他粗实强壮的臂弯，眼前这女子实在给她了很大的压力。她也没想到廉蛇当年正值血气方刚怎么会忍得下来。所以另一方面，她觉得廉蛇待自己真的是一心一意，不负自己死生相随。

两人点头称是，尹云衣继续说道：

“通过我的试探，不寻常的地方主要有三处。第一，他们俩都不是真的来寻花问柳，最多也只是来见识见识。第二，那个欧阳山主动引起我的注意，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魅力，还是另有目的。第三，当他听到我说你教我跳舞的那一段，心跳有点异样。”

廉蛇听了后推敲起来，尹云衣没打扰他，自顾自的去倒过一杯水喝起来。

酒暖回忆苦，梦醒心蒙愁。不见流萤风萧飒，但愿流水醉桃花。

“那个叫欧阳山的，应该在我身上留下了特殊气味，他是循味寻来的。”

廉蛇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他回想起那天对方最后特意打出两把不致命的飞刀，不会无缘无故，之后又没有骑马追来，估计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寻到洛城来，只不过没想到居然在红楼里，一时不知所措。

廉蛇兴幸今夜无意之中发现了他们俩，不然自己现在伤势已好，马上要回去教中复命，到时居然不知不觉就暴露了。

“你的意思是，欧阳山他也在试探我？我身上沾了他留下的独门气味？”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看来，为了以防万一，我俩不能直接回去。”

廉蛇回答了尹云衣的反问，后又对杜鸦如此说。

杜鸦没有反对，她更想借此机会与他隐遁南山，不再问江湖事。只是，奢想矣。

廉蛇继续说道：“我们先把情况传书回教内，然后往东去，再下扬州，把水搅混。”

尹云衣印象中，十年多前对方的武艺已经非同一般，如今居然会被两个少年追得撵着跑。于是她不禁好奇的问：“他们俩的武功真的这么强？”

廉蛇苦笑：“我俩的伤，你又不是没见到。主要是那个许小松，恐怕先天之中能败他的屈指可数，反正我还没见到第二个先天境有他那么强。”

提起许小松，杜鸦仍心有余悸。

尹云衣心想：那伤做不得假，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样一个腼腆，看着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听他那样说，好像还是一打二呢。

尹云衣提醒道：“总之，这次过后我们两不相欠。”

廉蛇闻言说道：“你放心。既然今晚你都已经帮我去试探过欧阳山，也就还清了我的恩情。我们从此以后就互不相干，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尹云衣先轻笑复又哀怨：“这就好。要不是你们那天来的时候，高声喊出我的本名，凤首箜篌和紫月青箫也不会寻到这里来。”

杜鸦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是我一时不察。”

廉蛇见事情已经明了，也就不再纠缠，还要趁欧阳山当下没反应过来，尽快离开洛城。于是他提出告辞：“如今我俩的伤势经已痊愈，也就不再打扰，多谢你提供地方给我俩疗伤。后会无期。”

尹云衣站起送别：“不送。”

廉蛇与杜鸦两人相视不语，转身就要推门而去。

尹云衣心头一松，随即想起什么趣事，嫣然一笑，然后她喊停了廉蛇杜鸦两人。

“慢！既相识一场，送你们一份临行礼物。那个欧阳山是个女的。”

闻言，廉蛇和杜鸦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各自心念流转。

唯一肯定的就是对方没骗自己。

尹云衣掩嘴轻笑：“这份礼物精彩吧，走好不送。”

或者尹云衣觉得之前忘记说，现在补上。

又或者尹云衣只是看看廉蛇震惊的表情。

廉蛇和杜鸦的确非常震惊，觉得此事需要时间来消化，尤其廉蛇。

他很认真抱拳行了一礼：“多谢。”

洛城古旧的城墙，风霜在它身上留痕，岁月在它身上剥落。

几经战火，它依旧屹立，默默守护一方黎民。

今夜，它迎来了两个客人。

廉蛇和杜鸦头也不回地驱赶着马车从东门离开，月色下急急而行。

尹云衣来到红楼顶层，她面前正是手抱琵琶的凰天骄。

“云姬！”

“天骄姐姐。他们两个已经走了。”

“嗯，你也无需介怀。谁没有过往，谁没有故事，既然我们都是红楼的姐妹，既然有些世事不愿成为云烟，那么红楼自然代你担下，将它通通辗碎。”

“有劳各位姐妹了。”

听着凰天骄的话，尹云衣心潮起伏，十年点滴慢慢涌现。

红楼是个舞台，演绎着人生百态，卖笑卖唱卖艺卖肉，都是你选择。

红楼是个港湾，遮挡了风霜雨雪，明枪暗箭江湖恩怨，皆与你同担。

要输就输给追求，要嫁就嫁给幸福。

你走也好，来也罢，入我此门成姊妹，染血高楼是你家。

话说当年红袖刀主沈梦，一人一刀血洗黑道三帮六寨，报家仇。百花满月楼的前身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鲜血漫溢，整座高楼仿佛换上赤衣。沈梦见状仰天大笑，正式创立红楼，向天下许诺：“你走也好，来也罢，染血高楼是你家。”

后来他家姐沈晴去百花满月楼居住，硬要在中间加上“入我此门成姊妹”，弄得沈梦异常尴尬又无可奈何。

他家姐亦父亦母，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在他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别说是区区一句话，就是要他性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事实上，孤阴不长独阳不生，红楼之中虽是女子居多，但也有不少男子。

一唱雄鸡天下白，漫长的黑夜也有醒来的时候。

欧阳山打着呵欠出门，整晚梦里都在回味自己的初吻，怎么也睡不安稳。

来到院子看见精神奕奕的许小松在练刀，不禁有些羡慕这个单纯的老实人。

许小松收刀立定，先打起招呼来：“早安。山弟，你的样子看来没睡好啊。”

欧阳山无精打采地回道：“早。这么严重？都怪你师娘。”

许小松无言以对：“呃。”

欧阳山向许小松勾了勾食指头：“走，先祭五脏庙。”

生死事小，吃饭事大。许小松立即跟上。

欧阳山边走边想：再去找尹云衣看看？搞不好又得牺牲色相。还是算了，反正她跳出来，我估计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

想罢，他问许小松：“怎样？不找你师娘，我们去哪好？线索也断了。”

许小松略过前半句，想了想答道：“慕叔的线索也断了。快过年，要不回你家？”

欧阳山眯眯眼睛，拒绝他的建议：“你想去见我爸还是我妈？没门。难得有这机会自己出来闯荡，不玩个够，我才不回去。最多写封信。”

许小松深知自己这个贤弟生性活泼贪欢，看他这样说，也不勉强，复苦思冥想。

欧阳山思量了一下：“要不我们回扬州？先四下走走看，过年的时候就去找飞燕。”

许小松：“飞燕？好，还可以去金业看王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