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招了没有？”

查尔斯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问亚瑟。

虽说他昨天在例行大会上的演讲非常发人深省，也的确在管理委员会当中树立了某种不可撼动的形象，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能成为独挡一面的政治家了。

因此，查尔斯·玻尔还是只能在自己的副院长办公室里接待哥哥，这让刚找到了一些感觉的他不太舒服。

老谋深算的亚瑟当然看得出弟弟的急躁，他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能在时间的考验之后改正的小瑕疵，一边故意用缓慢的语速让查尔斯明白稳重的价值：“没有，比尔博只是在说他和罗曼诺夫的私交，根本就没有透露半点口风。”

“他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爆炸案和他本来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查尔斯说起这个就免不了得意起来：“全都是那个叫德布罗意的怪家伙干的，当时就是他栽赃给赏金猎人，现在还把情报卖给我……”

“唉，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和他合作可得小心点。”

亚瑟在独处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弟弟的担心。

“我看不透这个人，他看着比我年龄还小，可是明显知道很多内幕的消息。”

“那大概也查不到和他有关的资料了吧，毕竟十年前鲍利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那个人偏偏又喜欢和炼金术师交朋友，大多数人涉及到鲍利的资料都被迫封存起来了。”

亚瑟·玻尔说着，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还约了别的客人？”亚瑟疑惑道。

查尔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啊，已经这个时间了，院长之前说要来找我谈话。”

“是吗，那个心怀鬼胎的商人要和你说什么？”亚瑟不由开始琢磨起来：“管理委员会最近对奥斯维辛的施压力度很大，我恐怕他是想来找你求情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查尔斯询问哥哥的意见。

查尔斯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万众瞩目的政治明星，如果在说出那番极其冒犯的话之后出了什么问题，那显然是他承担不起的。

“等我们把海森堡家族的人都赶出去，大概在几个月以后就会投票选举新的共和国领袖，你觉得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提醒你怎么做吗？”

亚瑟稍稍有些失望，查尔斯的年纪确实是家族中最合适的候选人，他也应当成为庇佑玻尔家族的中坚力量，更何况从政本来就是他一开始的愿望，做好这件事不该这么困难才是。

“反正合适的候选人也只会有我一个吧，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样能得到属于我的东西。”

查尔斯的轻狂让亚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作为长兄自愿放弃了很多权力，但这只是基于理性的考虑，而不是单纯为了谦让而做出的愚蠢行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查尔斯一边走到门口，一边懒散地说：“搞垮海森堡，联合普朗克，没有人能和我们匹敌，这样的结果不是在大哥你的预料当中吗？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们了。”

“……我还是希望你能更慎重一些，计划只是美好的想象，实际总会有变数的。”

亚瑟说完，推开房门急匆匆走出去，和等在一旁的院长擦身而过，险些撞在一起。

“你和你哥哥吵架了？”法扬斯院长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没什么，一点小分歧罢了。”查尔斯岔开话题说：“院长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你和德布罗意合作了，对吧。”法扬斯看到对方直入主题，也不打算掩盖来意：“我知道你一直都想从政，是拿奥斯维辛学院当跳板积累资历，但你到底想走到哪一步？”

查尔斯·玻尔很敏锐地察觉到奥斯维辛的担忧，他笑着说道：“每一个从政的人都应该向往最高的权力，但是德布罗意……他明面上是本校教师，可其实是个情报贩子罢了，我做的事只是生意，不影响奥斯维辛的利益吧？”

“但你也看到了，管理委员会在给学院找麻烦，现在我们已经停课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这是我大哥管辖的范畴，作为副院长来说，我当然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法扬斯知道这明显是在故意打岔，玻尔家族一向团结，到了他们这一辈又是兄弟齐心协力当家，怎么可能是完全没沟通过的？

可院长现在也没有办法，玻尔家族的势力如今是空前优势的，凭他一个商人想去撼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但为了学院考虑，至少也让学生们有正常上课的空间吧？”法扬斯只得打出感情牌。

“这个理由我和大哥说过，可他不同意啊，还说这是学生咎由自取，既然喜欢闹事顶撞公差，那不如就闹个够，不要当什么炼金术师了。”查尔斯的谎话张嘴就来：“我也很头疼啊，可他就是这种性格，真没办法……”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法扬斯·奥斯维辛赶快拦住他的话，“这些废话都没有用，我们来谈一笔交易。”

“商人就是商人，不过我不讨厌这么直接的。”查尔斯搓着手指说：“那你想从我这里要点什么？”

“首先我要知道你已经有了什么。”一到谈生意的时候，法扬斯的眼神就会变得犀利起来。

“下一次委员会选举。”

“果然是这样。”法扬斯点点头说：“那么我想要特许经营权。”

“特许经营权。什么东西的，我先提醒你，一些重要的原材料可不能给你，如果造成垄断……”

“这个我当然明白，我要的是民用炼金装置的特许经营权，任何由炼金术师开发的炼金术相关产品，我相对于其他商人都有购买的优先权，这样有问题么？”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觉得炼金术真的有机会投入民用？”

法扬斯摊开手说：“这个你不用管，资本自然有它的办法。到你提条件的时候了。”

“如果炼金术普及到民用领域，你的愿望不是就实现了嘛。”查尔斯说：“那么这所学院是不是也可以回归国有？”

“我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法扬斯忽然严肃道：“另外，我也不理解你们为何一定要和奥斯维辛学院过不去？这只是一所小小的私立学院罢了。”

“因为它里面藏着一些……秘密？”查尔斯意味深长地看着院长。

“如果是这样，那不如我自己去挖掘它，岂不美哉！”

“可我觉得，把这秘密埋起来的，恐怕正是您吧，院长先生。”

查尔斯的急迫显而易见，可奥斯维辛根本不想就此妥协，他摇摇头说：“那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如果非要把这些恶名都扣在我的头上，那我一介商人也确实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不，我们何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呢？”查尔斯赶快让步。

“可不是我想让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的，那么告辞了。”院长冷眼相对，语气很是决绝。

查尔斯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满心都是疑惑。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怪老头在想什么，奥斯维辛学院乃至整个共和国都不知道法扬斯在发什么疯——就在次日上午，法扬斯宣布关停奥斯维辛学院，将在全面拆除之后把土地公开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