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以上几点，我们决定对你提出判罚意见。”一位梳着油头、戴金丝眼镜的专员边写边说：“炼金术学徒罗杰特，你在羁押期间协助卢比奥·普朗克逃走，使用炼金术袭击专员，加上先前妨碍委员会正常执行公务，组织非法集会妨碍调查取证……”

“还有欺骗，非常严重的欺骗行为。”一旁的光头专员补充道，他正是罗杰特上一次来这里时见到的那一个。

“那么再加上一条欺骗，对此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没什么，说的越多，反而会被罗列越多的罪过。”罗杰特闭目养神。

专员点点头：“还算你聪明，那么考虑到你是初犯，这次就从轻发落。”

“初犯？”罗杰特睁眼看向旁边的光头专员：“上次我们可是见过的吧，怎么还算是初犯？”

“按照流程，你上次是被保释出去的，所以不会留下文字记录。”光头无奈地答道。

“呵呵呵，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罗杰特冷笑几声说：“那我这个罪名要怎么处置呢？”

“按照第三十三条、第七十八条、第一百零五条、第三百九十二条的管理委员会规定，以及共和国宪法第七、第十九条……”眼镜专员拿起条文开始读起来。

“刚才是什么东西响？吵死了……”

三人往门口看去，一脸困倦的亚瑟·玻尔正站在门外发牢骚。

“是那个卢比奥·普朗克越狱了，委员先生，我们正在审讯这个协助他的家伙。”光头专员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这小子还算有点本事，把他扔到鲁伯特公国大使馆学学人情世故，以后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帮忙。”亚瑟·玻尔不假思索，打着哈欠说。

两名专员正在参考规定打算拟定判罚，此时被这么随意的命令弄得很是尴尬：“这……合适吗。”

“反正你们到最后也会听他的吧，这些法规到底有什么用啊。”罗杰特倒是事不关己地在旁边说风凉话。

光头顿时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给你的处罚都是按照基本法的，可没有因为个人的主观臆断就改变结果哦！”

“是是是，真是秉公执法的典范啊！”罗杰特得理不饶人。

亚瑟·玻尔虽然不打算和罗杰特深究，但看他这么嚣张地欺负自己手下的专员，还是要说两句公道话：“喂小子，你这个罪名要是正经算下来，可是要坐十年牢的。”

罗杰特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恭恭敬敬给几人鞠了个躬。

“这样才对，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亚瑟点点头，转而问眼镜专员：“那个叫卢比奥的小子抓回来了没有？”

“听说普朗克家族的人半路就把他接走了，我们也不好阻拦。”两位专员当然懂得秉公执法的正确用法，和大家族的少爷玩这一套恐怕并不奏效。

然而他们面前的这位委员是玻尔家族的现任族长，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畏首畏尾。

“普朗克家族的人接走了？他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管理委员会要的人，是说接走就能接走的吗？！”

亚瑟·玻尔的咆哮如雷贯耳，不论是专员还是罗杰特，都不敢阻拦他。

不过偏偏就有人喜欢碰这种霉头，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在亚瑟背后打着哈哈：“哎呀年轻人，你不要这么狂躁。”

亚瑟·玻尔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白胡子老头站在那里，身旁还有两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小心地搀扶着他。

“马克斯·路德维希·普朗克！”亚瑟·玻尔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惊呼。

这位老人不是旁人，正是普朗克家族的创始人，也就是那位跟随艾萨克·牛顿爵士领导炼金术革命的普朗克。

过去人们只是传说，老普朗克在共和国已然存续八十年的时候还仍然活在世上，没有像其他一同开创新时代的老伙计一样成为一抔黄土。

可即便是亚瑟·玻尔这样年长一些的炼金术师，也仅仅从父辈的口中听到过关于这位老先生的消息，实际上却早就没有人见过马克斯·普朗克的真容了，仅存的只是人人都能辨认的画像。

这也是为什么亚瑟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元老级的人物，却同样能一眼认出来的原因。

不说在场的几个人都很熟悉新炼金术革命的历史，就连没怎么学过历史的罗杰特，都明白老人家绝对不是一般人——搀扶他的除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实男人，另一个正是那天和奥斯维辛院长对峙过的委员长。

能让委员长屈尊搀着的老人，又姓普朗克，想必就是普朗克家族的大人物了。

别问，肯定是来给卢比奥说话的，罗杰特想想也知道。

不过亚瑟·玻尔显然不打算让更多的人旁听他和这位知名人士的对话，谦恭地把他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位专员带着羡慕的眼神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顾不上罗杰特还在等着后文。

“我哪天动身？你们总该派个人给我指指路吧，喂……”

“你小子怎么这么嚣张？”光头专员不耐烦地说：“说是派你去大使馆学习，实际上就是流放啊，没有一点悔过的心思吗？”

“我后悔什么，又没做错事。”罗杰特理直气壮：“为朋友挺身而出算错吗？坚持自己的理想算错吗？”

“但你破坏了规则，这是大多数人不允许的事，就是做错了啊。”眼镜专员还在耐心地解释：“身处在这样的社会当中，就应当遵循并维护这种规则才对。”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罗杰特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