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出现在这家萨格辛风情餐厅里,从暴徒手中救下无辜学者福楼拜的佣兵团团长,正是大家最熟悉的那一位。
旅行法师,奶酪佣兵团团长雷诺。
虽然他和两位团员看起来像是无处不在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们在纳尔彻斯塔德并没有多少曝光度。
何况再怎么看,这三个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家伙,都实在不像是什么专门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大英雄。
即便雷诺这次真的是在做见义勇为的事情,可不论是暴徒还是福楼拜,都真的把他那句耍帅的台词当成是真话来听了。
“路过的……?”为首的暴徒看到对方只有三个人还敢如此嚣张,不免有些紧张地逼问:“路过的,也就是说不是纳尔彻本地人对吧?”
“是,也不是。”雷诺敷衍道,“我们四海为家,哪里都是我们的故乡。”
他并不想给这些人多解释什么,在奶酪佣兵团自己的立场上,这些暴徒无疑已经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说到底,你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啊!”暴徒并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但雷诺显然不吃这套挑拨,反倒抛出了一个让人应付不来的回答:“因为你们吵到我吃饭了!”
这个理由看似荒谬,实则……也很没道理。
事情要从奶酪佣兵团回到首都说起,一行三人还没进城,就听说门口的卫兵数量翻了三番,首都内部更是一片戒严的场景,俨然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奶酪佣兵团素常都是行正大光明之事的优秀佣兵,然而偏偏是在这次,他们和一个国家通缉犯扯上了关系。
三个佣兵虽然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精明战士,但这种明摆着是在协助犯罪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干,就算他们最后成功收手,没有把罗曼诺夫送出境,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的。
于是从三天前起,奶酪佣兵团就在首都附近一边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一边隐藏身份提防被抓捕,晚上只能在城郊的森林里露宿。
这一来一回的路上,佣兵团时时都在害怕会被追踪他们的巡逻队发现,翻山越岭绕小路,好不容易回到首都想住在哪里避避风头,却又只能继续躲躲藏藏的生活。
就算是佣兵,这时也有些遭不住了。
好在雷诺他们多方打探,终于知道这次首都戒严是因为奥斯维辛学院又出了新的问题,虽然听说是和魔法有关系的恶性事件,可这不关他的事。
这三个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的佣兵,因为太过小心谨慎,不惜从安娜贝尔向北绕了一大圈,足足用了十几天才返回首都近郊,心中的某种欲望愈发膨胀,终于按捺不住了——
雷诺、瓦伦西亚和弗塔根现在只想做三件事:吃大餐!洗大澡!睡大觉!
雷诺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原始的需求和烧杀掳掠的土匪强盗没什么区别,可他决定不去管伦理道德的束缚了。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佣兵了——不论他做佣兵多少年,只有真正踏上那条赚取灰色利益的禁忌线,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佣兵。
某种意义上,佣兵之中最为硬核的狂放潮流,也是与山贼差别不大的做派。
不管怎样,雷诺还是带着两个小伙伴进了城,在瓦伦西亚的全力推荐下,他们最终选了这家萨格辛风味的饭馆。
“我们都走到国境线边上了,离那边的美食就差一步,怎么说也该让我们尝尝鲜吧!”
瓦伦西亚这样的抗辩非常有力,雷诺和弗塔根想了想也很快同意了。
尤其是去路边上的小饭馆,也不会有人太在意他们满身尘土的样子。
哪知道刚进店坐下,就听到有人进门搞事,吵吵嚷嚷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从店主到店员,一个个都被吓得紧张兮兮的,这样餐馆还怎么正常营业啊?!
“总而言之,吃饭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你给我捣乱我就要打你。”雷诺在身边的桌子上磕了磕法杖,颇有余裕地说。
哒哒、哒!
法杖敲在桌子上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暴徒们缓缓围上来,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柄法杖。
这个黑袍人是个魔法师!
暴徒们在心中惊呼,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愤怒,还有一丝胆怯。
手持棍棒小刀的暴徒们,即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伤到一位法师。
毕竟前几天,也有一个法师从奥斯维辛炼金学院的眼皮底下把他们整座图书馆都偷走了,这样的家伙对付他们区区几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何况在那个法师身后还站着两个看着也不好惹的佣兵,那个男人壮实得就像一头熊,女的看着也身手敏捷……
但这时已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了,再想收手也不行了吧——!
为首的暴徒从桌上拔出小刀,怪叫一声朝雷诺猛刺过去。
“喝啊!”
量你是什么法师,这一下也得要你的小命!
暴徒首领几乎已经看到那把小刀贯穿了雷诺的颅骨,红白相间的浊液顺着创口喷出来的场面了。
然而他两手紧握小刀跳到半空之时,却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在那一瞬间他听到法杖又一次敲击了桌面,这一次的响声格外剧烈,如同海浪拍在礁石上的轰鸣。
这声音在暴徒首领的耳膜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随后这股穿透力极强的力量打在了耳骨上,振动经过耳蜗直达中枢神经。
这可怜的家伙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血气翻涌,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身体一软栽到地上,抱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叫唤。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们的老大,从他们的视角来看,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刺向黑袍法师,结果突然就趴下了,好似受了重伤一般。
“你的脉搏太响了,很容易就能听清楚。”雷诺这时还闭着眼,专心倾听着自己敲桌子的声音,喃喃说道:“当法杖的敲击和你的心跳达到同样的频率……”
就会……变成这样?
围观的暴徒们不由背后冒汗,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两秒之后,他们丢下武器落荒而逃——
压倒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手段,是雷诺忽然用两只手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