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让人看不出这是清晨时分的酒楼,常人说这如意楼菜品佳肴是人间罕见,可更多人知道这如意楼,全凭的是这如意楼中巧夺天工,鬼斧神工的空中花园。
寻常酒楼皆是一分为二层的构造,一层大堂多为招待普通流客,上层招待的是稀客贵宾。而这如意楼结构非同寻常酒楼般的构造,酒楼一共分三层,最下一层是嵌在了地面里,且在白日里是不开放的,只有在夜间才能看到这帷幕下摇曳出香艳的红影,和充溢不尽□□的喧嚣;到了与地平线平齐的二楼,便能够看得到酒楼房梁上巧妙的悬挂着一层足有庭院大小般的楼层,也就是这酒楼的第三层了,也不知这店家是使了怎样的法子,能够让这一层直接悬挂在房顶且丝毫不摇晃,一道麻绳编制的吊桥便是出入这间屋子唯一的路径。
最妙的还不是这一层楼毫无依靠的悬挂在空中,而是这层的四周全是由透明轻巧的明透的琉璃板搭建的,酒楼里五光十色的光源映在这琉璃房之上,透明的琉璃再次折射出斑斓缤纷的光线撒向整间酒楼,这琉璃屋通透光亮,在门头处挂着一幅以七彩琉璃刻制的牌匾,字迹潇洒俊逸——绽心静。
这店家在这透明琉璃房外围种满了风船葛,奇妙的是,那风船葛也不分时节的季季盛开,且次次的花色皆不相同,簇簇垂悬层层叠嶂,正儿八经的是一间空中花园,这般奇景哪怕是宫中也寻不着。
见过的人都说这般景色甚好,于是这城中人潮涌动,一传十十传百,如意楼的名气便响当当的传了出去。
若是要询问这如意楼是何来路,街头三岁小儿都能告诉你这如意楼是前年时突然兴起,只是若再问着老板是何人,来自何处,却无一人再能答复了。
付闳翊和付萌萌二人此刻便在这绽心静之中。
付闳翊方才点过菜品后看到付萌萌低着头出神的望着身下食客多如云般的喧嚣穿梭着,伸出手在往付萌萌愣神的方向闪了闪,这才使得的付萌萌回了神。
“怎么?这间酒楼是不是甚好。”看到付萌萌眼神不再发呆,付闳翊便开始自顾自温言的说:“我先前与人商谈之时来过此处,第一眼便觉着此处虽是酒楼,但景色别致不差于宫廷之中的景色,在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处奇景了,便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就带你过来瞧一瞧。”
付萌萌深吸一口气,双目灼灼,表情真挚的抬头看着付闳翊说:“闳翊,你不必对我如此好。”
付闳翊像看透了付萌萌的心思一般问着:“你可是害怕面对府中人?”
付萌萌听了后沉默的点了点头。
“出走也并非你的本意,是吗?”付闳翊温言轻语的问着。
“是负气。”付萌萌闷闷的说,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自己做过的最鲁莽的事情了。
付闳翊看着付萌萌诚恳的交代着自己的心境,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安慰着说:“你大可安心,即便是稍后回府后我告诉大家阿月大夫就是你,大家知道后也只会高兴,并不会责怪你的。”
“不会的,我害你这么难熬。”一边强忍着泪花摇着头,一边倔强的咬着嘴唇,一脸黯然的说着自己:“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听了付萌萌的话,付闳翊强忍着笑意装作为难的说着:“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了是吗?”
付萌萌红着眼圈小心翼翼的看着付闳翊,等待着付闳翊接下来的话。
“所以——想要弥补是吗?”付闳翊故意拉长了音,语气坚定的问着。
付萌萌听了后拼命点头表示自己真心诚意的愿意赎罪。
“既然如此——”付闳翊看着一脸严肃的付萌萌,不由自主的敛了笑容也一副认真的神情,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付萌萌局促不安的一双小手,同时也把眼前女子一颗惊慌失措的心牢牢的守护着,语气温和而坚定的说:“同我成婚。”
字字出口,金声玉振,掷地有声。
付萌萌怔住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付闳翊,低头苦笑着说:“你这是在取笑我。”
“你觉着我不认真吗?”
“可是,这怎能称得上弥补?”
付闳翊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看着付萌萌说:“若是想要弥补,首先就要医好我这怪症。”
听了后付萌萌低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总认为闳翊是在逗弄自己,自己心中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弥补,可闳翊却要同自己成婚,这怎么能算是弥补呢?
“怎么?你不乐意?”付闳翊敲敲付萌萌面前的桌子询问着。
付萌萌下意识的赶紧似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又觉着此刻的问话自己是要点头的,又如捣蒜似的连连点着头,一时间急的语无伦次的说着:“乐意乐意乐意。”
此刻点的早餐吃食的也一一送来摆放在了桌子上,八珍玉食,色香俱全,玉盘珍馐,付萌萌在府里吃的精细,今日见着了这般精巧的菜式,也是安耐不住望眼欲穿了。
“快吃吧。”付闳翊催促着付萌萌。
吃罢后二人挽着手从楼上下去,付萌萌一边走着便问着:“闳翊,先前我院子里的人呢?”
付闳翊想了片刻回答:“你说是小锦小鲤他们?”
“还有福妈,张叔他们。”付萌萌点点头补充着。
“你走之后,我一直留着他们,想着日后你哪天若是回来了,还是你的人照顾的更贴心一些。”付闳翊回答着,顿了顿语气,尽量温和的语气,生怕付萌萌心中又顾虑,轻轻的说:“可后来我的身体越发的衰弱,我一个濒死之人怕是等不及你回来,便命付管家把一行人都遣散了。”
“原是这样...”付萌萌闷闷的回应着,自言自语着:“也罢,散了也好,有我这么个主子,也是让他们费心了。”
付闳翊听了后坚定的握住了掌心中细软的小手,笑着逗趣着说:“是啊,所以府中能够识得你的,现在也只有付管家一个老人儿了。”
因着付萌萌身上伤口还未痊愈,付闳翊也没有带着自己在市井中多做停留,马蹄得得,不一会儿二人便回到了付府。
付松正在府中巡逻,走到大门处刚巧遇见付老爷和阿月大夫同乘一匹马的停在了府前,二人手牵手下了马,看来这付管家说的确实是没错的,自家老爷现如今已经喜爱了男风。
“付老爷——”
“阿月大夫——”
付松低下头眼神瞅着地面对着二人行了个礼。
突然付松心中替自己小小的紧张了一下,毕竟自己在这付府之中,论相貌论功夫,除付老爷之外自己便是顶尖的了,如今付老爷变了口味,日后自己这作为府中翘楚,万一...想到这赶紧“啪啪”两声的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小跑着走过去牵了付闳翊手中的马。
付萌萌从马背上下来之后不停的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虽然闳翊说如今能够认得自己的老人只有付管家一人了,可这几日自己阿月的身份与闳翊之间的事情,想起来也是足够让付管家瞪眼咋舌了,更何况闳翊自幼便是付管家照料大的,说是半个父亲实在是不为过,这如今...
付闳翊看着神色紧张的付萌萌忍不住的笑了,安慰着说:“付管家此刻应该去后院修理花草了,遇不着的。”
一听到这句,付萌萌整个人就放松了,微微眯斜起眼睛悄悄地瞟了付闳翊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吓得我如此提心吊胆的。”
付闳翊余光瞄到了身边女子眼神的意思,弯起嘴角笑了笑,不再言语。
回到院子里,付萌萌站在门口不愿让付闳翊再跟着自己照顾,行了个礼的说:“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必处处照顾我,我...我能够照顾好自己的。”
“不觉着怕了?”付闳翊轻笑的看着容颜娇俏的付萌萌说。
付萌萌仰起头甜甜一笑,眼睛柔柔的弯成一弯明月,笑容嫣然明媚,暖了这寒蝉凄切的冷秋,看着付闳翊坚定的说:“不怕了。”
付闳翊目光上下打量了付萌萌几下,冁然而笑,带着几分戏弄的说:“这付府中——明的不说,这暗地里人人都在说我付闳翊新得了个男宠。”
这话听得付萌萌当即就局促的看了看身上的装束,因为还顶着阿月的名称,方才出门时穿着还是男子装束,前几日且不说,今早这大庭广众之下,付闳翊牵着自己的手出了府,二人还共乘一匹马,这般情形,别说罗在众人眼里,就连自己想着就自惭形秽,干脆就红着脸低了头不说话。
付闳翊低低的笑着说:“换回女儿装束吧。”
付萌萌点点头行了个礼,示意自己明白了。
付闳翊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刚踏了两步又犹豫着停下脚步折了回去,站在付萌萌面前,眼神闪烁,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随之又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双眼出神的凝望着付萌萌,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低沉浑厚,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说罢便转了身,青色镶云纹的衣袖忽的一甩双手背过身后,那云纹腾祥的翻飞摆动着,信步走远了,只留付萌萌一人呆站在院子里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