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悠悠儿的落到耳朵里,付闳翊宠溺着笑着声音低低的说:“我知道。”语气顿了顿有些狡黠的笑着继续说:“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不知是那药物里有发困的药效,还是这一番折腾的十分精疲力尽,付萌萌就昏昏的睡着了。
此刻凝露般沉重的夜色中透得出蒙蒙的一些熹微的晨光,付闳翊看着床上酣睡的付萌萌,由于是趴着的,一张娇俏的小脸只隐约的露出了一半,睡梦中似乎是十分香甜的梦境,呼吸甜美均匀,一弯嘴角微微上扬,付闳翊宽大的手掌落在小可人儿松散的绾着的乌发间轻柔的抚摸着。
睡意渐浓,烛火越发微弱的跳跃着,付闳翊熬了许久的眼睛也有些疲惫,不知不觉的伏在床沿睡去了。
晨黎破晓,光出天际,清晨的时光宁静的似一汪清净的湖面,静到就连一阵微弱的秋风略过,便掀动了狂风巨浪一般的惊心动魄。
然而,院子里响亮的的一道声音,更是打破了这份静默的早晨,是那燕晓晓,出屋打开门就冲着院子对面的屋里大喊着:“阿月——阿月——”
“诶诶诶,晓晓,你怎么能如此没规矩,在府里大喊大叫的。”燕老头循声赶忙从屋里跑出来阻止燕晓晓,轻轻的捂住了燕晓晓的嘴巴,燕晓晓不安分的手脚乱扑腾着。
刘太医跟在燕老头身后乐悠悠的说:“无碍,无碍,孩童心性,生来纯良罢了。”
听到这句开脱的话,燕晓晓趁着燕老头一个不注意,便跑到了付萌萌屋门前了。
燕老头气呼呼的转过身伸出手边指边埋怨着刘太医:“你呀你,孩子都是被你惯坏的!”
刘太医捋着胡子,笑看燕老头,又转身回屋了。
燕晓晓啪嗒的推开房门,大步的跑到屋里,在床前伫了脚。
付老爷在俯在床沿未醒,床上的阿月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又往前悄悄的走了几步,踮起脚尖,仔细的定睛一看,那付老爷和阿月的手正握在一起,宽大的手掌将柔夷的纤手牢牢的握着,似乎握着的不是手,而是如获珍宝般的仔细儿的守护着。
孩童懵懂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只觉着此刻气氛格外的温柔,自己应该先去吃饭,等阿月醒了再过来,于是就又悄悄的退出屋了。
院外进来送早餐的付三安看到燕晓晓从屋里出来关了房门后正蹦蹦跳跳的走着,招招手唤着燕晓晓:“晓晓,你来一下。”
“怎么啦?付管家。”燕晓晓小跑过去后歪歪扭扭不熟练的行了一个礼。
“你从屋子里出来,那阿月大夫可好些了?”付三安问着。
“阿月还没醒,付老爷也没醒。”燕晓晓眼巴巴儿的看着付三安手里提着的餐盒,认真的回答着。
“......”听到这句话,付三安不知说些什么好了,本以为昨半夜里是自己睡的意识不清醒,兴许是看错了,自家老爷和阿月大夫的事,这次看来,怕是真的咯。
看着忸怩着又眼馋盯着餐盒一直看的燕晓晓,付三安笑着在燕晓晓的脑门儿上点了点头,转过身让后边跟着的侍女领着燕晓晓回屋里用早餐,喜爱的对燕晓晓说着:“去吧,回屋里和你阿爷一起用早餐去吧。”
燕晓晓开心的像撒欢儿的小兔子,连蹦带跳的跟着侍女回屋了。
付三安感慨的看着孩童的燕晓晓,心中不禁想到了当初老爷如此年岁时已经沉稳老成超出于同样年岁的孩子,心下唏嘘,正是因为老爷异于常人的成熟,才会对爱有了偏执啊,不过事已至此,自家老爷愿意让人陪伴就足够了。
轻悄的推开房门,把早餐一一布好到桌子上,还未准备走进去喊醒付闳翊,付闳翊自己推着轮椅绕过屏风缓缓的出来了。
付三安看着眼前的付老爷一双眼眸闪烁如星芒,却依然不敢置信的问着:“老爷,您的眼睛,当真是恢复了?”
付闳翊看着付三安激动的神情,笑了笑,眼神飞扬的看着付三安,肯定的点了点头。
付三安瞧着今日老爷的胃口甚好,原先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现在已经吃了两笼白玉蒸饺,还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一夜无梦,朦胧之间好像还有人一直小心的握着自己的手,涓涓暖意让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
奈何仍是趴着睡了一晚上,付萌萌只觉着自己浑身僵硬,忘记了自己背上的伤,睡意朦胧的翻了个身,这下可好,背上的疼痛把睡意驱赶尽了,疼的大声的啊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的蹦坐了起来。
付闳翊刚准备拿着筷子去夹西湖醋鱼,筷子还没伸过去,便被屋里传来付萌萌的一声惊叫吓得放下筷子,忙的推着轮椅走到床边,远远地就看见付萌萌疼的龇牙咧嘴的坐在床上。
看到付闳翊先进来,那带不带面罩都无所谓了,又看到后头付三安一行人走到里屋来,情急之下付萌萌赶紧对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喊了声:“且慢!”
一行人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知这阿月大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付萌萌眼睛四下找寻自己的面罩,瞄到面罩在枕边,也顾不上背后的疼痛,连忙伸出胳膊去拿面罩,挂在脸上,忍着痛赶紧换了一副深沉的腔调赶紧解释道:“咳咳咳,我伤寒未好,带个面罩好不传染给你们。”
付三安和小侍女们一群人面面相觑,唯有付闳翊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走到床边,付闳翊自然的侧过身去看付萌萌的后背,那后背方才一通挣扎,左肩胛骨那头最深的口子又被挣裂开了,丝丝红血渗透了白色的纱布,付闳翊心疼的抚摸在那处绽开的伤口上,语气责备但又含着关切的说着:“怎会如此不小心,疼不疼?”
付萌萌被问的有些懵,透过厚厚的纱布,能感觉到付闳翊指尖略过伤口之上酥酥痒痒的感觉,疼痛倒是减轻了几分,可是——闳翊的眼睛?
“付...付老爷?”付萌萌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僵硬着身子努力的把头面向付闳翊:“您眼睛...好了?”
付闳翊眼梢一挑,目光如炬,从容自若的对着付萌萌一双棕褐烂漫的杏眼,目不转睛的答:“是的,好了。”
“呵呵...那恭喜付老爷,贺喜付老爷。”付萌萌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又问:“付老爷的眼睛是何时恢复的?”
“今日早上醒来便瞧得见了。”付闳翊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回答。
听到是今日早上恢复的,付萌萌长舒了一口气,心下定了定神的想着:“还好不是昨晚,不然自己就暴露了。”
“快去看看燕神医和刘太医醒了没,如果醒了,就请二老前来给阿月大夫背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付闳翊转过身去吩咐一旁的小厮。
没一会儿,就听到窗外传来燕晓晓叽叽喳喳的声音,付萌萌心中欢快了许多。
“阿月,阿月,你好些了没?”燕晓晓等不及阿爷和刘太医慢悠悠的脚步,一路小跑到了付萌萌跟前。
付萌萌笑眯眯的看着燕晓晓回答道:“我好着呢,晓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一会儿,燕老头和刘太医一人提着药箱走了过来。
“老身见过付老爷——”异口同声的喊出做了个揖。
“二位神医不必拘礼,快去瞧一瞧阿月大夫背上的伤。”付闳翊点点头回了个礼,便急急地催促着二人为付萌萌重新包扎伤口。
付萌萌看到燕老头,就像燕晓晓一般成了孩子,乐呵呵的看着师父,撒娇的说了句:“师父,您来了。”
燕老头看着肩头的纱布已经染成了红色,又心疼又埋怨的瞥了付萌萌一眼,无奈的说着:“你呀你——”。
付萌萌见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示意燕老头自己也不想这样子的。
刘太医捏起纱布,看着付萌萌背上的伤口,因为伤口在夜里也算愈合了些,方才绽开的只是还未结好痂的伤口,不过此时那伤口也不再往外渗血了。
燕老头伸出手在伤口周边按压,按的付萌萌嘴中连连喊着:“师父师父,疼疼疼——”
“还知道疼!”嘴上虽生气的说着,可是手里的力度却减轻了不少,换了块新的纱布,继而燕老头不放心的问着:“昨日那药你可全喝了?”
这一问,不仅付萌萌,连着后头的付三安,都悄悄的掩着脸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付闳翊回答着:“她喝了。”
此时刚好新熬好的两碗汤药端了上来,燕晓晓正准备脱了鞋子上床去捏付萌萌的鼻子强行灌药,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付萌萌自己端了碗药脸转向床里,背对大家,迅速的掀起面罩深吸一口气,咕嘟咕嘟的把药喝了下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将空碗递出去,视死如归的说:“下一碗!”
燕老头看到自己的徒儿如此干脆的将两碗药喝下,顿时啧啧称奇,好奇的问着付闳翊:“敢问付老爷,您这是使了什么法子,让我这小徒弟喝药如此干脆。”
一旁的燕晓晓看到付萌萌这副模样也是惊呆了,嘴中附和着燕老头:“对啊付老爷,您太神奇了。”
目光齐刷刷的都望向了付闳翊,付闳翊扫了扫两只空了的药碗,又看了看床上低着头的付萌萌,笑呵着答:“阿月大夫是个男子,吃药这种事情自然是干脆利落的,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