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泥咳嗽了一声,道:“今日来,却是来做生意的,傅兄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罢。”
傅长啸听了,放了书,道:“既是应兄与这位姑娘,呃,夫人上门,我便薄利多销吧。”
楚岚把自己要的竹子数量说了,又说了粗细的尺寸。
傅长啸听了,往店后头的柜台走,翻出一把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算,道:“承惠十两,顺便说一句,本来是十一两二分三十铜板,零头我给你们抹了。”
应雪泥是知道行情的,听了这报价,觉得十分实惠,便付了银子。
傅长啸看都没看银子的分量、成色,直接往柜台下头的银箱里一抛,道:“后日巳时三刻送上门,留个地址吧。”说着递来纸笔。
应雪泥写了给他,傅长啸看了看,皱眉道:“这字怎比我初识你之时退步了?应兄,须知‘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楚岚和应雪泥忙找了个理由走了,以免傅长啸滔滔不绝。
出了门,楚岚笑道:“这老板有些意思,倒有些像方孺子。”
应雪泥道:“我看阿岚与他聊的投机,只当你们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你也怕他唠叨。”
楚岚道:“他说的是实情,你呀,有他一半我就知足了。”说完,又觉得有些孟浪,脸却也飞红了,应雪泥听了这话,心里也是美滋滋,道:“你既然发了话,我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楚岚胡乱道:“胡说什么呢,回了,得空还要去地里看看。”
两人随便转了转,没见着什么新鲜东西,便准备回去,突然见前面一伙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手上都拿着棍棒等物。
应雪泥道:“不好,这是来砸店的,咱们避一避,别被殃及了。”说着,拉着楚岚站到一边。
楚岚看了看那伙人,只觉最前面的一个好生眼熟,那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一身褐色短打,敞着胸膛,眉眼粗犷。
对了,这个人是诸葛戾,是楚岚一开始所在那个村的村长!
那时她借了这人的势教训了郑屠夫妇,临上张娘子的马车的时候,他还让她“苟富贵,勿相忘”来着!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应雪泥看她神情有变化,道:“阿岚认识这些人?”
楚岚小声道:“我曾在一个村子住了几天,那领头的是村长,叫诸葛戾。”
应雪泥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大概这集市有人得罪了这个村,人家来找场子了。”
果然,那诸葛戾带了人,在一家牧草铺子前停了下来,叫骂:“鲍二,你出来!”
那店里有了点动静,一个穿着缎子衣裳的汉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他懒洋洋道:“哟,什么风把诸葛大爷吹来了,有何指教啊?”
诸葛戾骂道:“好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狗杀才!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村去哪儿买草料,也轮得着你来管?”
鲍二道:“你这话说给谁听呢?谁管你们那起子穷鬼买草料?你们村有几头骡子几头马?穷的冒烟儿的地方?还指望我鲍大爷看一眼呢!”
诸葛戾道:“好哇!我看你是成心找事儿了!给我砸!”
鲍二也发狠,道:“当老子是吃素的么?给我打!”
两路人马扭做一团,棍棒之声不绝于耳,一眨眼功夫,就有几个人挂了彩,周围看热闹的见打的厉害,都避的远远的。
应雪泥道:“阿岚与那诸葛戾可有交情?”
楚岚摇摇头,应雪泥又道:“既如此,那咱们便走吧。”
于是两人一道去取马,准备回村子,骡马铺子的老板道:“承惠十个铜板-------您这黑马胃口不小,吃了我一槽子稻草。”
楚岚付了钱,把缰绳解开。那老板是个爱说话的,滔滔不绝道:“客官从里头出来?方才可是诸葛大爷去找那鲍二的麻烦?依我说,这鲍二该吃些教训,仗着是里正的小舅子,就敢作威作福,不许旁人卖牧草,这周遭各村的牲口也只许吃他家的草,忒霸道了,什么东西!”
楚岚听了这话,忍不住往那鲍二的店铺方向看了看,那店铺离骡马铺子不远。
只见此时胜负已分,鲍二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叫姐夫,诸葛戾一脚踹在他的背上,骂道:“狗杀才,漫说你是里正的小舅子,你就是县令的小舅子,郡守的小舅子,咱也不犯怵!老寿星上吊,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鲍二被踹的七荤八素,只剩哼哼的力气。
楚岚看了一会,对应雪泥道:“走吧,回去了。”
应雪泥和楚岚回了村子,正是中午,他们随便吃了些面食,略歇息了一会,下午又去沙田那儿看了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便是与工匠们约好的时日了。楚岚早早的起了,与应雪泥胡乱吃了些,看了看天色,拿上之前画的图纸,便到沙田处等人。
最先来的是那工匠们,竹匠带上了砍竹子用的特制刀具,还有烤竹子用的模具,木匠带了斧头锯子和一捆绳子,泥瓦匠带着十个小工,手上拿着绳索锄头,还推了一个装着许多石灰木桩子的板车放在一旁。
楚岚将事先准备好的图纸给泥瓦匠,道:“你们开工吧。”
泥瓦匠接过图纸,与小工凑在一块商量了一会,用绳索在地上勒出笔直的线条,钉上木桩勒住绳子,又把石灰撒上去做记号,时不时又取出一个类似罗盘的工具来判断方向。
楚岚见他们工作的有条不紊,对应雪泥道:“你在此处候着,等竹子来,我与二位师傅去水源处。”
应雪泥点头,因这沙田处并没有直接上山的路,楚岚只得带着人,绕了许久,才来到水源的位置。
到了那小溪边上,楚岚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又说了竹子到沙田的时间,竹匠看了看小溪的流向,又看了山的坡度,道:“夫人,咱们将竹子打通,然后细的竹节穿进粗的竹节里头,便可引水下山了,只是固定的木楔子须牢靠。”
木匠听了,忙道:“我钉的木楔子定是牢牢吃进土里,除非这山崩了,断不会松。”
楚岚见他二人都信心满满,也就放心了。
这时,那竹匠却道:“夫人,搬工可曾来了?”
楚岚奇怪:“什么搬工?”
竹匠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道:“夫人,那么多的竹子,怎能凭空飞上这山腰?自然要人搬,咱只是手艺人,只管加工竹子,搬运却不是我分内之事。”
楚岚听了这话,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这极为重要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