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正打量了应雪泥一眼,见他气度不凡,心中惊讶,这王春竟有这样的朋友?
于是接过话头,道:“公子莫急,听我说,今日就三人到这王春的面摊吃饭,吃到一半就腹痛如绞,这会子已送医去了,大夫说是吃了不洁的东西,得了要命的绞肠痧,他们家里人报到我这里,人命关天,我也做不了主,且去县里衙门分辩吧。”
楚岚看着王春满脸青紫,忍不住道:“既然是入衙门,怎么先动起私刑来了?”
里正道:“那是苦主的家里人打的,与我不相干。”
王春突然叫道:“我冤枉!我冤枉!是有人陷害于我!!!那三人,那三人我见都没见过,平日里来我这摊子的多是熟客!他们定是被人指使来的!”
那在一旁看热闹的王驴儿这时开了腔:“有冤无冤,你去衙门里说呀?只怕你不敢去!”
王春抬眼,脸上青青紫紫映衬着涨红的肤色,分外狰狞,他咬牙切齿:“是你!是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说罢,竟要扑上去,又被里正身边的几个人给拦住。
那王驴儿没想到王春这样的软弱人也有这么凶悍的一天,被唬的倒退了几步,道:“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我去族长那里告你去!”
王春挣扎着要去追打他,那里正忙道:“把他给我摁地上!”
那几人一拥而上,王春被按在地上,不甘的扭动,像困兽一般。
过了一会,几个穿着皂色衣裳的衙役来了,不由分说,给王春戴上个枷锁脚链,然后拉着往县里走。
应雪泥扬声道:“王大哥,莫怕,清者自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王春扛着个硕大的枷锁,艰难回头,苦笑道:“公子,我只恨自己没听你的话啊。”
王春跟着衙役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楚岚与应雪泥往回走,路上,她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问他为何打不还手,当时他只是哭,并不回答,如今大祸临头,该好好想想了。”
楚岚道:“但愿如此吧。”
楚岚与应雪泥回了王春的宅子,那王甄氏经这一场横祸,竟病倒了,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她儿子急的团团转。
楚岚进房安慰她:“嫂子莫慌,有我夫妻二人在,总不叫王大哥含冤受屈。”
王甄氏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眼中泪光点点:“夫人,若是这一遭我相公能逃出生天,我,我给您当牛做马,我情愿折寿十年!我......”
楚岚忙止住了她,道:“这事既然已经出了,您且仔细想想,最有可能陷害王大哥的是谁?”
王甄氏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丧尽天良没人伦的畜生族长王宝?!那日王秀才说嫡脉失德,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村子里只有我夫君与那王宝是嫡脉,他不将这屎盆子扣在我夫君头上,哪里睡的着!”
“我猜也是。”
“只怕还有王驴儿!每次我夫君倒霉,他都要来落井下石,我,我真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楚岚与王甄氏说了一会话,慢慢的走了出来,那小儿子蹲在门口,小心翼翼的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楚岚道,然后回了房。
应雪泥正在窗前喝茶,楚岚道:“你倒是个会享受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么。”
“你是得意了,我且问你,那王春的事情,该如何收场?”
“这天宝村原是归高丘县管,按照此地县衙的惯例,新犯先由县令的辅佐县丞料理,县丞定不了,才送与县令,你猜这事能不能到县令那?”
“我怎知道?”楚岚道,过了一会,她恍然大悟,又道:“你是说,那县丞被人收买了?”
“我若是王宝,也不会花两次钱,自然县丞出手,一笔勾销!”
楚岚急了,“那如何是好?”
应雪泥道:“不急。”
王春一去就是好几日,王甄氏四处求告,还去了几趟城里,家里仅有的一点银钱花了不少,却连探监的门路都没摸着,坐在家里日夜啼哭,却毫无办法。
过了几日,那王驴儿来了一次,站在院子门口幸灾乐祸:“听说王春那没心肝的判了个发配儋州,啧啧,儋州啊,也就比杀头略好些,这都是缺德的报应!”
儋州自古就是流放之地,极为暑热,瘴气毒虫,层出不穷,甚至有人情愿人头落地也不愿过去,是极为凶险的地方。
王狗儿这话成了压垮王甄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脚底一软,又晕了过去,再醒来竟卧床不起了,楚岚又要照顾她,又要安慰小的,忙的脚不沾地。
应雪泥却是气定神闲,晚上还是夜夜出去,一身草叶回来,楚岚边用鸡毛掸子帮他掸叶子,边嗔道:“公子可真是万花丛中过,绿叶沾一身。”
应雪泥笑道:“阿岚又吃醋。”
她拍去最后一片叶子:“你还有心思说笑,这几日王甄氏躺在床上,愁眉苦脸夜夜啼哭,你莫非是铁石心肠?”
“阿岚是个良善人,罢了,反正我也有数了,今日我们便去高丘县探探。”
楚岚眼睛一亮,道:“可是去救王春?”
“阿岚对王春这般热心,我也要吃醋了!”应雪泥假意板着脸:“那王春可是有妇之夫,阿岚趁早断了念头。”
“你有病!”楚岚扔了一个枕头过去,应雪泥一躲,枕头便扑了个空。
两人闹了一会,楚岚去向王甄氏说明去高丘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