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不大的林子,只是无论是任何人都不会想踏足这里,因为不光是这林子的周围全部都是石敬塘那亲手训练出来的亲兵死士,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是他修炼魔功的地方。
方圆十里生机全无,而原本在这里生长的郁郁葱葱的树则是早已经干枯,更为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树不单单只是枯萎那么简单,在这里的树木花草竟然在伸手一触摸便会落下化作黑灰......
而这里还有一个天下百姓都知道的名字,御花园。
一队侍卫有些胆战心惊的骑马走在这御花园里,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水潭,众人都是心中感叹终于是快到了。
“皇......皇上......您等的人来了,此刻她人在正和殿......”
领头的侍卫带着众人跪在地上,而此时此刻的他们显得是十分的恐惧和不安,以至于当他们见到晋主石敬塘的时候都会双腿忍不住的打颤。
此刻,在湖水的中央,堂堂的晋朝开国皇帝石敬塘正端坐着,众侍卫看的惊心却也都看得出来这湖水不是很深,甚至可以说很浅......
然而,当这群侍卫里那名新来的人看清楚这湖水地下的东西之时,如果不是有那侍卫统领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只怕他已经是惊叫出声。
就算此刻,这侍卫统领在拼命朝他打眼色,却依旧阻止不了这名新来的侍卫小声问道:“老大......这水里为何全是骨骸啊?这些骨骸是人的还是......”
“嘘!别说话!你想死吗?”
这位侍卫统领见到这家伙竟然如此愚蠢居然敢在石敬塘的面前说这个,顿时是吓得他和周围的一众侍卫是面色苍白,其他人更是将那伏在地上的脑袋埋的更深了。
“喔?你想知道这里埋了多少人吗?”
一个极其阴寒而带着些许不快的声音,突然从这些侍卫的身边响起,这一句话更是让侍卫统领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晋主石敬塘。
“皇上?这小子是新来,您......他不懂规矩,求您大开圣恩,饶他一条狗命......可怜他家里还有老母亲要赡养......”
这侍卫统领似乎和这新来的侍卫关系不错,知道他此刻大难临头,却仍旧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石敬塘磕头求饶,这一边将头在地上磕的咚咚作响,一边用十分哀求的语气说着。
“你闭嘴。”
石敬塘一把将那名说话的侍卫从地上捏着喉咙就这么便抓起,接着更是饶有兴趣的说道:“天下人中十个有九个想要我的命,不过很可惜......马上又要少一个了。”
说完,他那抓在手里的人竟然怪笑一声,从脚尖上突然踢出一柄尖锐的短剑,说时迟那时快,这侍卫在拼命的那一刻竟然是抬脚朝着石敬塘胸口刺去。
“护驾!”
侍卫统领此刻再蠢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是大喊一声拔剑就要上来助石敬塘砍杀了这名突然出手的刺客。
然而,就在这群侍卫要扑上去的时候,石敬塘却是大喝一声,同时神色狰狞的笑道:“都给我滚远点。”
短剑没入胸口,却没有半丝血流出来,就在众人惊讶不解的时候,石敬塘又是狞笑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
“天魔三劫,噬魂!”
听着石敬塘怒喝一声之后,这群侍卫只感觉自己周围竟然起了一阵阵刺骨寒风,渐渐的这些寒风竟然又在石敬塘的周围形成一股子黑色旋风。
这些黑色旋风接着渐渐汇聚到石敬塘抓着这名侍卫的手臂上,接下来让一众侍卫感觉到胆寒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个前来行刺石敬塘的刺客在顷刻间竟然皮肉尽去,接着更是化作了森森白骨,而后这些白骨竟然又在黑风的蚕食下变成了一堆黑色枯骨。
随便的一扬手,石敬塘将这具刺客的尸骨直接就丢到了湖水里,接着一声咣当之后,一柄被硬生生折弯的匕首落到,这时候众侍卫才发现这刺客的一戟竟然是仿佛是踢到了铁板上,石敬塘的胸口处除了衣服破了一些之外甚至连一点血和痕迹都没有看到。
“皇上......神功盖世......”
“皇上神功盖世!”
豆大的冷汗从这侍卫统领的脸上滚落,见到这覆手间就拿走一条人命石敬塘,一众侍卫也是急急忙忙的赶紧下跪。
“你们也想知道这湖里有多少死人吧?哈哈哈......朕不妨告诉你们,也让你们去告诉外面那些想来行刺我的人!这黑水湖里我从第一层境界的魔功开始便要杀九个人,第二层则是十八个!第三次三十六个......一直到现在的第十层!”
听着这个数字,跪在地上的众侍卫是吓得面色惨白,有的人则是忍不住朝那黑水湖的水底看了看,这一看是吓得他急忙将头压的更低了。
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东西,而那刚刚遭遇刺客的事情更是就像没发生过一般,也不去追究是哪个人的责任,追究是谁将刺客混进来的,石敬塘朝地上仍是瑟瑟发抖的侍卫说道:“刚刚你们说,我等的人到了?在正和殿?”
“回禀皇上,来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外面的人怕惊扰到您练功......所以......”
其中一个侍卫没有等侍卫统领开口,此刻竟然抢先回答,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记马屁是拍到了马腿上,不仅被狠狠的“踹”了一脚,甚至还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石敬塘听完这侍卫说的话,是双眼立刻瞪的溜圆,模样是十分生气的怒道:“狗东西!朕早就说过要第一时间通传,不听皇命,朕留你们何用?”
说着,又是一击天魔劫打出,可怜这名抢着回答的侍卫是连呼救求饶都来不及便步了先前那名刺客的后尘。
不想再耽搁半点时间,石敬塘此刻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便是光着膀子朝外走去,同时口里说道:“如果换了是在战场上,你们如此不听号令,我早就一个个将你们的脑袋砍了下来!”
说完,石敬塘直接跳上面前这些刚刚被侍卫们骑来的骏马扬长而去。
一直到石敬塘的身影消失,这群侍卫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同时这群人看着周遭这一切更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大呼命大。
其实,作为一方霸主石敬塘和其他各路诸侯也是一样的,都是踩着森森白骨登上的帝位,而至于那些害怕他的人则是感觉到此人凶残冷血,殊不知在这乱世之中身为领袖人物如果优柔寡断对敌人没能雷厉风行,只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了。
柳长青熟知这一点,所以他留在了石敬塘的身边依旧不离不弃的忠心辅助,只希望他有一天能完成一统大业,而许卓文则是十分看不惯这类行径,最终和师兄以及这个义兄反目成仇。
什么是对错,什么是正邪,在乱世之中就是显得那么奢侈和渺小!
石敬塘委曲求全投降契丹人,从而借得人马击败了李从珂,从他的立场上看他只为了活命用了让天下人都鄙夷的手段,这一点有错吗?对他来说没有,但是对天下黎民来说,当他把幽云十六州拱手给契丹人的时候他就有了天大的罪过!
中原失去了幽云十六州这道天然屏障,从而使得北方的游牧民族再无南侵的阻挡,当这些强悍的游牧民族没了阻挡之时,那长达数百年的中原动荡便是正式开始了。
石敬塘,用千古罪人来形容此人似乎也不再为过。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是作为一个迫切见到女儿那个因为战乱而失散的女儿而焦急的父亲罢了。
晋高祖石敬塘七子一女,其中前面五子皆死于战乱天灾,唯一一女长安公主也在去年因病辞世,此时在他身边的除了养子石重贵之外,便只剩两个年幼的皇子。
为了巩固石氏皇权,他更是不得不将唯一的养子石重贵立为储君。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二十多年前,时值朱温父子和李克用父子中原争霸,他当时还只是区区的一名冲锋陷阵的普通将领,而那女子亦不过是李克用赏赐自己的普通民女......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乱世之中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这么多年来,为了找寻这个失散的女儿一直成了他心头里的一块心病,只是没曾想就在昨天夜里,侍卫兵马都虞候崇勇竟然带着那对他亲手给自己女儿带上的铃铛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同时他也是听说了,自己女儿所在京师的遭遇,没有马上传召其进宫面圣的原因便是想让其好好休息一晚。
一路马不停蹄的回到皇宫,石敬塘匆忙的洗漱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之后便匆匆忙忙的朝正和殿跑去,没错是快步的跑去。
让周围侍卫侍女都十分惊讶的是,这个平日里凶神一般的皇帝此刻的脸上竟然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与温和。
“女儿!”
没有等门边的侍卫替自己轻轻推开门,石敬塘是极为激动的直接冲了进去,看着那个一脸无辜而不知所措的年轻女子直接便是开口叫道。
“你......你是......”
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顾玉惜见到眼前这高大威武的人,顿时更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开玩笑!欺君之罪十颗脑袋也是不够砍的,无奈之下她却又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她是真的怕死啊!
“我是你爹啊!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你娘呢?她......还尚在人间否?”
没有自称孤王也没有尊称自己为朕,石敬塘直接就跪倒在了顾玉惜的面前拉着她的小手,竟然就此呜呜的落泪,谁能想到这一代枭雄竟然会在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前如此不顾威仪落泪哭泣。
“爹......”
此刻顾玉惜冷汗直冒,她爹早在两年前就死在仇敌顾九幽的手里了,眼前这皇帝竟然开口就如此说道,这让她是惊恐中又带着些许的感动。
想起自己那惨死的老爹,顾玉惜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别哭!别哭!玉儿不哭!为父知道你这些年流落江湖过得苦!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这皇宫大殿便是你的家,这里的千万仆从任你驱使!别哭......”
有些哽咽的将顾玉惜搂紧,石敬塘此刻也是老泪纵横,家人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牵挂,早在十数年前又有谁知道,眼前这遭万人唾弃的晋高祖石敬塘征战连年也不过是为家人求得一处安生之地,只是让他无奈的是当他功成名就位列帝王之际,身边的家人竟然一个个都早早是死去,或是死于战乱,或是死于疾病,或是死于仇杀......等等等等这一切都让他一心修炼魔功。
不为别的,他不光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自己剩下的子嗣,作为一个帝王他是失败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称不称职先不说,但是他起码是尽责的。
“父女两”此刻在正和殿里嚎啕大哭,也不顾外面的侍从宫女掩嘴偷笑,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只怕石敬塘那一向凶恶的模样便要改上一改了。
但是,接着让顾玉惜震惊的一幕出现,石敬塘的武功修为是何等了得,外面那些小喽啰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他的耳朵,只是轻轻一扬手,几道指力隔空打出。
瞬间!外面的几个偷听的侍卫宫女直接就倒毙当场,这个过程甚至连一声惨叫顾玉惜都听不到。
脸上的泪水瞬间就停了,当她从亡父的回忆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眼前这张极其陌生的脸不由的是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大喜大悲都会让人晕厥,但更多人却是因为恐惧而直接晕倒的,此刻的顾玉惜软软的倒下晋高祖石敬塘是下意识的便伸手将其拉住同时一把抱了起来。
“太医!给我传太医!”
朝外面怒吼一声,石敬塘竟然如疯了一般,运起轻功直接朝外面的寝宫奔去。
将顾玉惜轻轻放下,而那在太医院一直候着的诸位太医则是匆匆忙的赶到,再经过这些人一一番诊治,当石敬塘被告知顾玉惜只是因为太激动而晕过去而已,他一颗悬着的心是终于放了下来。
而,看着顾玉惜那张有些煞白的小脸,石敬塘禁不住回忆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当时他还只是区区的一个河东节度使手下也不过是区区两万人马。
而那道在给唐王李存瑁的登基大典上看到那个如春花一般婀娜的身影则是在这乱世之中给了石敬塘那颗疲惫的心久违的温暖。
没有杀戮,没有流血......有的只是耳边那一首熟悉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