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鸳淑梦醒而来。
恍然乎,倒是回忆起了许多事。
惆怅异常。
魏轩朗,魏轩朗,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她梦见了某些令人不快的往事。
……
“我身子如何?”陈鸳淑半卧在榻沉着冷静地问道。
虽不知葛二为何在此,为何会成为路大夫的徒弟,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偏偏母亲与兄长皆在此,又问不出口。
——魏轩朗到底如何了?
魏轩朗聪明如斯,偏教她不信他会遇难。
葛二却好似没看见她目光一般,好似乃一陌路人,规规矩矩答曰:“姑娘身子尚可,只是心病难医。”
心病?这倒教陈鸳淑愣上一愣。
大约是罢。
目光微沉。
略带思量。
心病?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如若没有那些闹心的事,那就好了。
——
葛怀清对心病无可奈何,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
因此她足足躺有一月之久。
因此陈鸳淑忧心得难受。
葛二刚说她可下地。
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武府。
——她是不信的,无论如何,也信不了,说她疯了,也好,说她执迷不悟,也行。
她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那颗心。
如果可以…
……
神采,飞扬不起,武府终究是人去楼空,整座府邸被封了。
回不来了。
“他们呢?”她对着赶来的陈居言呆愣愣地问。
“淑儿,你得接受现实。”陈居言重复着这句陈鸳淑听腻了的话。
陈鸳淑不明,大家为何要她去接受一个不是结局的结局。
这不是现实,不是!
陈鸳淑倔犟且顽固,不肯承认。
她忆起一人来。
“我要去找人。”
她匆匆一去,陈居言十分无奈。
……
梅花香,却不见苦寒过。
陈鸳淑真如葛怀清所料,一病不起。
叹气,人总是如此。
自以为是。
那个男人真是肆意妄为,任性至极。
熬药的男子想道。
不多时,外头有人来报,有人问诊,点名葛大夫。
葛怀清应,知道了。
——葛怀清是南氏探子,同时也是大夫,被某人扔在医馆的大夫。
他只是命苦啊,摊上这样的主子。
……
自那日清醒过来,陈鸳淑一门心思像中了邪一样,认定魏轩朗未死。
无可奈何花落去。
痴情且绝情。
“陈姑娘。”那人彬彬有礼。
而她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
“不知道。”葛怀清坚持道。
这是她第二次如此问了,第一次是在陈府,而于她是不信的,可荷湖楼,春绘再也进不去,武府也是人去楼空。
就剩下葛怀清了,听闻他是路大夫的徒弟。
陈鸳淑匆匆而来,满怀期待。
去时,却失魂落魄。
……
大约是骗子。
——“等我。”每夜里,都会在梦里徘徊。
所以,她总相信那人还活着。
陈鸳淑想,她完了,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之人。
她的郁郁寡欢,持续到大哥从甘州驻兵地归来。
“鸳淑见过大哥,二哥。”倚在廊下,陈鸳淑行礼。
陈居行与陈居安阔步走来。
“身子,如何?”陈居行带着一丝不忍问道。
陈鸳淑裹紧披风,道,“尚可。”脸色略带苍白。
“翼辉的事,我听说了。”
陈居行自魏轩朗出发去荀州的三日后,便启程去了甘州兵营巡察,皇帝李朝阳有意让他去甘州坐镇兵营。
陈鸳淑低声“嗯”了一句。
抿了嘴一下唇,“其实,兄长…”陈鸳淑鼓起勇气欲开口道。
“魏轩朗,你可认识?”一旁沉默的陈居安突然开口。
陈鸳淑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二哥,您知道了?”
陈居安叹气,“我亦是猜测,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
陈居行明显与陈居安沟通过,道,“你觉得,他会出事么?”
突忽其来的一唱一和,令她蹙眉沉默了。
会吗?她心中有了答案。
他如此强大,有着南许如此将领。
如此聪明。
也是,怎么会呢。
“二哥,我知道了。”
陈居安也不逼她,只是一笑。
她想明白了。
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向来如此。
……
院里有着梅花的淡淡幽香。
却不见梅花树枝。
想来是院外的梅花树。
屋外的雪渐渐停歇。
陈府的下人正忙着扫雪。
葛大夫照例来陈府诊脉。
临近年末,府中上下亦是忙碌。
“葛大夫。”春绘低眉引葛大夫入内。
那次春绘见南许与葛怀清后,便再也无如何惊讶的神情,好的仆奴,便是装聋作哑之典范。
葛怀清面无异色。
屋内只有陈鸳淑与陈居安。
“陈姑娘,陈大人,安。”葛怀清行礼。
陈居安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成了,就如此,我回去了。”
陈鸳淑别身一礼。
送走陈居安,陈鸳淑面色无意。
“陈姑娘。”
葛怀清笑得温雅。
温暖的暖阳撒入屋内,撒了一地的金粉。
葛怀清显得更加仙气飘渺。
陈鸳淑抬手,示意他把脉。
葛怀清甚觉她与上次相见,有所不同。
疑惑中,把脉,疑惑中,写药方。
直到被送出陈府大门,才恍然乎。
哪里不同——
陈鸳淑不再拿眼神瞧他。
不再是焦虑的模样。
他有理由怀疑——主子暴露了。
……
陈鸳淑她有着自己的思量。
诚然,如大哥与二哥说的一般。
如若魏轩朗还活着为何不回来?
此间或许有诈。
她若坚信他还活着,那自己便要好好活着。
活着…
她想,或许,一开始,他就想着,一去不回呢?
她想质问一次,为何要欺她。
为何要如此。
所以,她等待。
……
大年三十。
吃过年夜饭,陈鸳淑无心守夜,早早告退。
历经三月,她还是不懂,为何会喜欢上一个这样之人。
为何?
他到底是无心,无情,还有无意?
或许,都是。
她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叹气,裹紧披风。
想来,是的。
如若不然,葛二也不会如此镇静。
紧靠在廊柱旁。
雪花零落,夜空浩瀚。
她心中寂寥,无奈。
其实,他是魏武皇子,怎会喜欢上厉国的一个丫头呢?
想来是自己陷得太深了。
仰头看天。
忽而天空绽开一朵朵烟花。
“新年快乐。”话,飘渺。
对着空气一笑,却不知对着谁。
雪停了,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