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红一回到养心殿就觉得步履沉重,坐在那里想了半日,还是没想出一个妥善的方法。她突然一咬牙,一拍自己的膝盖,自言自语道:还是去找皇上,无论他是否与太皇太后一条心,只有他才能保护我。如果皇上也不愿意保护我,那我就只能自缢了事。她缓缓地站起来,一连喝了两杯茶,抹去嘴上的水珠。无论怎么做心境还是不能平静,只好紧皱双眉坚定地走出养心殿,快步来到康熙面前。
这时的康熙正坐在石板桌边观看奏折,彩红毫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轻轻地哭泣着。康熙忽听得有人在哭,他这才抬头一看,居然是彩红跪在自己面前也不吭声。康熙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于是放下笔,对彩红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哭泣?彩红低头不语。过了半晌,康熙说道:有话起来说。彩红这才缓缓地站起身,两只手不停地搓揉着自己的衣角。康熙见了彩红这个神态,顿时猜测到她心中一定有担心的事了。这才站起身拍了一下彩红的肩头,又顺手将彩红的下颌拖住,对她说:有什么事尽管说,朕替你做主。彩红听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康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光哭不说话,叫朕如何为你做主?彩红点点头,拿出丝帕擦去泪水,对着康熙说道:皇上容禀,事情是这样的。自从吴三桂造反将近两年的时间,苏麻喇奉太皇太后的懿旨到养心殿找奴婢,要奴婢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去明珠大人的府上,从他那里取一些珍贵的物件,奴婢并不懂那些玩意,可是太皇太后却是行家,皇上是知道的。
康熙点点头说道:是啊,又有什么?彩红嗯了一声,说道:可是前些日子,奴婢又去了明珠大人的府上,从他那里得到了四样物件,奴婢就将这些物件原封不动的送到了慈宁宫。可是,今日太皇太后突然传召奴婢前往慈宁宫,奴婢去了之后这才知道原来明珠分给奴婢的四样物件竟然全都是假货,这就叫奴婢难以判断了,到底是明珠大人故意陷害奴婢呢,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奴婢一向尽职,奉公守法,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可是,说到这,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又一次的泪如泉涌。
康熙听完来回度步,思量再三后,对彩红说:朕正早就跟你说过,尽可能的回避慈宁宫,可是你为何又与他接触呢?彩红说道:奴婢没有主动地去慈宁宫而是他找到奴婢的,叫奴婢怎么办?抗旨?没有选择。
康熙嗯了一声,说道:朕明白了。彩红等康熙的话一说完即刻又说道:奴婢恳请皇上拯救。康熙嗯了一声,他刚一回头就发现彩红再次跪倒,康熙伸出双手将彩红扶起。彩红说道:奴婢并非怕死,奴婢入宫之后早已想到总有一天会被他人所灭,因此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奴婢不想受冤而亡。
康熙嗯了一声说道:放心吧!有朕在,你不会有事。朕会全力以赴保护好你。朕也明白你心中所虑,你肯定在想朕与皇祖母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说皇祖母的意志朕也不得不服从。可是你别忘了,朕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现在朕已无所畏惧。这些年来也多亏你在朕身边,处处提醒朕,使朕坐稳了江山。朕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君主,吐个吐沫,带个坑,跺一下脚,大清也得震三震。这事朕心里明白得很,你也应该相信这个不可逆的大势。彩红嗯了一声,却不敢抬头。康熙对彩红再次说道:你就别回养心殿了,从现在起你就去乾清宫居住,朕要看看有谁奈何得了你彩红!彩红再次跪下对着康熙连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皇上的恩典啊,奴婢这辈子不会忘了皇上,下辈子还会做皇上的奴婢。
康熙说道:好,你去吧。彩红急忙起身快步的向乾清宫方向而去。康熙等彩红一走,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腰后,不停的在长廊底下来回的度步,显得心情烦躁,额头上的汗珠也滚滚而下,一语不发。过了半晌,康熙这才对站在一边的小德子说道:你去传山泰来见朕。小德子走了不多一会儿,山泰已经站在了康熙的面前。康熙看了一眼山泰,却没有言语,继续来回度步。山泰也不敢多问一句。
又过了半晌,康熙说道:你说朕要想保一条人命,应如何行事?山泰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哈哈大笑,心想皇上只要颁个旨,哪怕就是绑到刑场之人也可从刀斧手下活下来。想到这,他脸上露出了微笑,轻咳一声对康熙说道:皇上,这又有何难,只要皇上打心底里愿意,只需免去一死不就完了吗?康熙说道:如果这么容易,朕还要你来干什么?就是这个人非同一般,要留他性命,并非下个旨那么简单。山泰嗯了一声,眉头一皱,心想此人是谁?怎么会皇帝说话都救不过来呢?他又想了半天,没想出这人究竟是何人。叹气说道:皇上,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皇上可以制造一个假象,宣布此人已死并用草席一卷将其送出京城,而实质上已经将他藏匿。正如俗话所说,一了百了。
这时康熙侧头看着山泰说道: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断断续续,究竟是什么问题,是不是朕给你出的难题太大了?山泰点点头。康熙又说道:这件事的确叫朕难办,不过你所说的倒也不假,先下手为强,人既然已经亡故,那么还有何事可以追究呢?也不就是一了百了了吗?这个主意出得不错。山泰一听皇上的称赞急忙微笑了一下,低头说道:多谢皇上夸奖。
康熙哼了一声,又说道:那么,你再想想,朕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山泰连连点头,心中却暗暗嬉笑,他心中想到皇上是一个酷爱干净的人,那也就是说是有洁癖之人,有洁癖之人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呢?想到这,他不禁再次露出微笑,康熙却没发现。顺手在石板桌上拿起一个毛笔刷刷几笔,就写了一个男人的男字。说道:这男字,你说怎么拆解?为何田在上而力在下?山泰说道:啊,这就是告诉人们田在头力在尾,就是有了田之后就会有力的是男人。
康熙听后说道:非也,这里还有一种更加深刻的拆解方式,那就是田是人生存之本,有了田就有家,有了家,就有男人,男人是一家之主。因此田在上,而力在下。对个人而言,家是男人的家。对朕而言,大清就是朕的家,万民就是朕的子民。而男人既是一家之主,那么有什么事都得主动担当,勇挑重担。因此这个力在下而田在上,看上去这个力就显得格外的有力。你瞧这个田字,四四方方中间还夹一个十字,一个力才两笔,两笔你说是不是显得有些单薄?山泰点点头。康熙又说道:如此单薄得两笔,却要支撑起这么重的一个田字,是不是给人地感觉有点头重脚轻?这恰恰是告诉人们男人的重任。山泰嗯了一声说道:啊,对,皇上所说的是。康熙嗯了一声说道:那好,既然你已明白朕现在的所思所虑,那你该为朕分忧。
山泰嗯了一声说道:臣誓为皇上肝脑涂地。康熙说道:你进宫这么多年,虽说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大的长进,可是这嘴上的功夫却有了大大的长进。山泰嗯了一声,却向后退了半步。康熙又在长廊底下来回的走了两圈,问道:现在朕最为难的是什么?
山泰说:臣并不知晓。康熙说道:料你也不会知道。朕现在最缺的是银两。与吴三桂一战之后,银两已经用空,太皇太后知道这个情况,因此也就在去年年初做了一次大寿。心想太皇太后过寿诞,那么就会有许多的人送礼,从而也就可以把那些礼品换成银子。谁知送来的礼不是十分贵重,太皇太后却十分喜爱,也不能全部出手,紧凑慢凑才凑了区区三十万两,这与朕心中所想的数相差十万八千里呢!山泰一听啊了一声说道:那皇上是想派臣去催讨银两?可是皇上别忘了,皇上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得到更多的银两。
康熙一愣忙问:什么方法?山泰说道:那就是文字狱。而今在大清最有银子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买卖人,而另一种就是皇上身边的臣子。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银子,皇上一定听过这么一句话,也就是三年穷知县十万雪花银。康熙愣了一下说道:啊,说的倒也不错,可是朕刚刚将大清稳住,而你却又要叫朕发动文字狱,这不是催朕交出皇权嘛?山泰一听吓了一跳,急忙低头不语。康熙说道:此法不行。山泰说道:那么,臣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康熙说道: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替朕去江南催讨银两。山泰说道:啊,既是这样的话,臣一定领命。
康熙听完山泰的话,点点头,在山泰的肩头上一拍说道:如果此事你能办好,那么朕将会重重的赏你。现在你去江南,朕任命你为督办。如果你肯接这个督办之职,朕即将此事告知吏部,吏部很快就会送一份任命状到江南。山泰一愣,康熙说道:现在尚早,朕给你两个时辰做准备,时间一到就回江南。可是朕还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朕现已派出两批人马,一批由苏格尔和巴图组成,他们去了杭州、绍兴和宁波。而另一拨人马由塔拉和白果王组成,他们去了江宁、苏州以及南京,而你从中选一哨人马做他们的督办,你看怎样?山泰啊的一声说道:那臣还是选塔拉比较妥当。
康熙微微点头笑了一下,说道:朕早就料到你会选塔拉。现在朕还有一事,那就是你得帮慕容蓉收回八仙居。山泰一愣,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道:皇上,这事臣办不到。康熙猛地一回头,对着山泰说道:咋啦?其他的事办不到,朕都不会怪你,而唯独此事,你办得到也得办,办不到也得办!山泰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康熙说道:你要明白,你是一个男人,就得敢于担当,想当初朕给你看过一幅画你可记得?山泰嗯了一声说道:臣并没忘记。康熙又说道:那就行了,你既已辜负了慕容蓉,现在就应该还给慕容蓉一个珍贵的礼物。山泰叹气说道:臣不明白,慕容蓉现在已经在京城为官,为何还要还她一个八仙居?
康熙说道:你应该知道,朕现在任命慕容蓉为三竿处的大总管,也只是一个过渡,而八仙居才是她的归宿。山泰啊了一声说道:那么皇上要臣去办,那么臣是否可以采取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手法?康熙说道:当然可以,朕对你的做法并不在意,一贯如此。你的做法叫人也无法估算得到,这也是朕用你的主要原因。山泰说道:是,皇上。康熙就拿出一块玉牌交给了山泰,说道:拿着这块玉牌去联系慕容蓉吧,慕容蓉现在正在仙岛等你呢!
山泰刚要离去,康熙突然发现慈宁宫花廊前一顶小轿停了下来,而小轿内走出了长公主。康熙顿时眉头一皱,心想长公主从来不与慈宁宫有来往,怎么今日里突然去了慈宁宫呢?他手一摆,这时就见小德子走过来,即刻拍了三掌,马上一顶小轿来到了康熙面前。康熙坐上小轿,刚一坐上小轿就从轿中传出一句话来:陈山泰你在此等候,朕稍后就回来!山泰应声道:是。两个轿夫拔腿就跑,山泰吓了一跳,心想这两人的功力不浅呀!跑的如此之快是干什么?他侧头看了一眼小德子,小德子却对着山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