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泰边走边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贾汉复轻咳两下,把自己的衣服又掸了两下,说道:自如梅其实就根本没有剿灭过这个安阳山庄,为何这么讲?我曾经偷偷地派人尾随自如梅,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到这个安阳山庄的。结果发现他还未到安阳山庄呢,从那些高粱地里突然之间发出一声呼哨,随后两声响箭,再加上锣声,这个自如梅就带着人马,向回跑,把所带去的兵器全都撂在了路上。他们跑了一段路之后,就在外面安营扎寨,过几天就返回西安城。那丢弃的兵器都被安阳山庄的人拿去了,这样一来自如梅就从安阳山庄人的手中得到一批银子。一连几年都是如此,尤其扔下来的羽箭特别的多,还有弓、大刀、长矛、短剑这些玩意儿。大的扔得不多,因为回来毕竟还要清点,长矛这些大东西扔多了回来两手空空,那怎么能行,交代不过去呀!羽箭留下那对安阳山庄来讲,可是一件好事啊。山泰说道:对,这一点倒是不错,看来这样捞银子还老道,挺自然,也无人猜疑。
贾汉复说道:是,不过,偶尔他也会冲进安阳山庄,不过他冲进去的安阳山庄必定是空的。冲进去之后,他把人马扎在安阳山庄内,等到天黑他也不撤出来。结果被人家反包围,随后他再逃出来,结果所有的东西同样留在了里面。这样倒好,安阳山庄的人现在更加学会偷懒了,就连半路上的弓和羽箭也不愿拾了,直接由自如梅带领自己的人马给人家送进庄子里,这多省力啊。山泰点头道:啊,原来还有这一出戏,那么你也向皇上禀告了?贾汉复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没有禀告。只是很快,我就将进京述职,到那时我才会禀告呢。只是这次钦差来了,我向钦差禀告。山泰说道:那么上次钦差也来了呀!贾汉复一咧嘴说道:来是来了,可并没有到我巡抚衙门呀!我自然也就不便上钦差那里去,如果我去了自如梅就会看见,到时候对我不利。我是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身处狼穴,我当然应该选择自保啰。山泰听了连连点头说道:说得有理,说得有理。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能断定他肯定有贪银了,可是贪在哪里了?银子放在哪里了?你是否知晓?
贾汉复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道:这就不知了,甚至很有可能就连他的妻妾都不会知道银子放在何处,因为他贪了银子,可是他的妻妾们的日子过得还算是紧,一点儿都不铺张浪费,在自己的院子里还种些蔬菜,甚至养鸡,你说是不是为了省银子,因为他家里的人口多嘛。山泰说道:这倒也是,好像与你也很相同。贾汉复叹口气说道:是,我的妻妾也多,孩子也多,自然也得种些菜,养些鸡。山泰说道:嗯这样一来,好像的确没人猜测得出他是一个大贪官。可是为何有人会发现了呢?
贾汉复说:这就不知了。不过据我在京里的朋友告诉我,我们这个城里那可不简单了,藏龙卧虎,谁知道哪个龙哪条虎与京里的这个有关。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了一下天。山泰说道:对,这个倒也有理。说着两个人在贾汉复的后院里已逛了一圈。山泰突然发现后院花廊边有一道暗门,说道:这个门通往哪里?贾汉复答道:啊,这是我夫人的内院。山泰说道:那是否可以进去瞧瞧?贾汉复像是很为难,低头说道:好像有点难。山泰说道:敲敲门就行了,有何难的?一边说一边拍打门环,不多会儿,果真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开门,一开门看见是山泰,刚想关门,却被山泰把门推上,说道:大胆,看到本官竟敢如此无礼!这个丫鬟急忙说道:岂敢,岂敢。要想进内院,无论是官还是家人都得由我们老爷说了才能进,山泰哼了一声,说道:现在你们老爷就在我身边,你说到底进还是不进?贾汉复微微点头说道:就让钦差大人进吧。
这时这个丫鬟向后退了一步,贾汉复忙问道:竹桃,你说夫人在哪?竹桃答道:正在佛堂里。山泰说道:那好,就让夫人在佛堂里呆着好了,没必要惊扰她。我是一个好奇的人。说着,就在院子里面转了一下,说道:这院子并不大,可是树就足足占据了七成的院落,怎么夫人喜欢树啊?贾汉复点头道:是,夫人认为树能给人带来好运气。所以她的这三间房子全都在树下,如果不注意,你还真的看不出来吧。山泰连连点头说道:果真在树下看上去非常的平常,也显得不是那么富有,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一定猜不出来是你一品大员的家眷,贾汉复微微一笑,说道:是,我夫人信佛,所以她讲究的是四大皆空,以善为上,所以过的日子也是清贫的。山泰说道:嗯,这样长命百岁。
一边说一边往树林里走,而这时突然门打开,有一位老妇人从里边走了出来,说道:钦差大人请留步。可是山泰已经跨进了林子,而身子一侧离自己一丈多远处,有一个白糊糊的小坟,他只看到了这个坟的一角,却已知道这里放的是坟了。听夫人一说赶紧向后退了半步,转过身来说道:啊,原来是夫人出来了,有什么事吗?贾汉复的夫人说道:钦差大人,这里面比较阴暗,有时还会出现一些毒虫,所以千万别进去了,万一受伤,我等可担待不起。山泰点头说道:嗯,提醒得对,有树的地方,蛇蝎就是多。啊,好了,打扰夫人了,现在本钦差就此告辞。说完退了出来。
贾汉复急忙说道:请大人在本府用膳。山泰说道:不可,皇上特意关照说我们这次出使西安城不能打扰地方,更不能让地方摆设酒宴,要我们自己解决吃喝问题,而且不能够铺张浪费。我带了许多的弟兄,如果不及时的看着一点,万一有人给皇上递一份折子,那我这次恐怕就要被皇上批了。
贾汉复一听,连连点头,笑嘻嘻的说道:是,早就听说过,皇上是一个节俭的人,据说从不做新衣服。山泰说道:并不是从不做新衣而是极少做,衣服穿得都褪色了,可是还要穿在身上。虽说是这样,我们皇上那可是一个要清洁的人,身上穿的是旧了一些,可是却一尘不染,这样的好皇上,那都是我们百姓的福气,也是我们做臣子的福气。
贾汉复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我们臣子的楷模。山泰说道:是啊,看看你的这个后院里的家眷个个也都是一样的清贫,没显示出富有来。这一点就不容易。说到这,贾汉复说道:那多谢钦差大人的夸奖了,这也是我们为臣应该做的。山泰说道:是,多行善才会有福气。接着山泰便告辞。
山泰等人离开了贾汉复的府邸,回到客栈。金道上前说道:陈大人,连续查探了这两个府邸,什么也没发现,会不会贾汉复的禀告有些不准?山泰说道:准是肯定不准,弓箭带出去了,不会不带回来,带回来了,恐怕也不会带全,所以这才要每年去上一次两次,只有这样,那安阳山庄里羽箭才会够用,所以这点不会有错。但是却没办法,查到真凭实据,看来的确有些难,算了我们打探过了,过些时间再说吧。
有一天山泰无意间发现在自己客栈门外有一条河,这条河边正站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小女孩只有三岁模样,小男孩也只有五岁。这小男孩捡了一个破瓦罐把身子探下去,从河里捞了一罐水,随后把自己手中的一块发了黄的布放到罐子里蘸蘸水,就给小女孩擦擦脸擦擦手,随后又将布在罐子里搓上两下,又给小女孩擦胳膊擦腿,这时小女孩露出了笑意。小男孩说道:怎么样,舒服一点了吧?现在天气热,千万要注意。小男孩将这个瓦罐倒过来放到了一个犄角处,随后说道:改日我们再用它来擦洗。小女孩说道:哥,我肚子饿。小男孩点头道:好,你等着,哥去给你拿。一边说一边来到了大饭铺的门口,正好有一个老妇人在大饭铺门口卖玉米,这个小男孩上前说道:老妇人能不能卖给我半根玉米?老妇人一愣,说道:半根玉米怎么买?要么买一根。小男孩忙问:那一个玉米多少钱?老妇人答道:三个铜板,这时小男孩摸了半天只有一个铜板,说道:我只有一个铜板,老妇人一看说道:走吧走吧,别在这里捣乱,小孩子家快回去,这一个铜板不能卖,回去吧,快回去。一边说一边用手推开了小男孩,小男孩叹了一口气来到小女孩身边,说道:等会儿再看看。这话一出,小女孩的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小男孩一见赶紧替小女孩擦去眼泪,而他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中盘旋着,这一切全都被山泰看在眼睛里。
山泰对金道说道:这两个小孩是怎么回事?金道说道:也许是要饭的。山泰说道:那他们大人呢?金道说道:大人也许站在三丈之外,偷窥他们干些什么事。山泰说道:那你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金道叹了一口气,跑到大饭铺门口,四下里张望,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那里闲聊,或者站着不动,都是匆匆的行人。随后回过身来,对山泰说道:看样子没有。山泰说:那好,你先在这里要些吃喝,我等会就来。山泰跑到两个小孩身边说道:你们的大人呢?小男孩急忙答道:我们的大人不见了,山泰说道:去哪儿了,小男孩答道:不知道!
山泰又问道:那么你们肚子饿了怎么办?小男孩答道:只有等到了晚上,这里的人多了,还能要到一口吃的,只能吃一口。山泰问道:那你们晚上住在哪里?小男孩答道:住在破庙里。他随手向北一指。山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你们想吃什么?小男孩低头不语,小女孩却抿了两下嘴,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说道:想吃肉。山泰点点头说道:好,你们等着。山泰回到大饭铺,拿了一盆肉送到了这两个孩子面前,说道:拿着吃吧。小男孩拿起一块肉递给小女孩,小女孩一拿到手上就放进嘴里大口咀嚼,狼吞虎咽,小男孩也赶紧吃了起来。
山泰忙问: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答道:我叫曹志强,而我妹妹叫曹小妹。山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那好你们把这盘肉吃了。一边说一边从衣袋里摸了一些铜钱递给了小男孩,说道:拿着,到时候买些吃的。小男孩嗯了一声,急忙跪下,给山泰磕了两个头。山泰将他扶起,随后又从大饭铺里拿出两个肉夹馍递给了小男孩说道:拿去吧,晚上吃,可千万记住,别噎着了。小男孩连连点头,随后带着小女孩一蹦一跳向土地庙走去。山泰回到大饭铺,店小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对着山泰说道:啊呀,客官,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其实这两个孩子身份并不简单,他们是这个城里巡抚的孩子。山泰一愣,说道:难道是贾汉复的孩子?店小二连忙摇头说道:不是,是前任巡抚的孩子。因为前巡抚不知得罪了哪位高人,高人一气之下将他的夫人给杀了,可是那个巡抚并不买账,因此就想寻找杀夫人的人,可是还没找到杀人凶手,结果自己却被朝廷抓去了。这下好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据说发现那个巡抚贪了三十万两银子呢!可是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一点。这两个孩子就此留下来了。以前还有一个老家人照顾着这两个孩子,把这两个孩子抚养了足足有一年呢。可是那位老家人突然得了一场重病,命就没了,因此就留下了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无奈只能沿街乞讨,也不知去哪里,投奔亲人。在这里足足乞讨了有两个来月了,山泰听后说道:唉哟可真够可怜的,那他们一直住在土地庙里吗?店小二点头道:是,一直住在里面。山泰嗨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么贾汉复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要回京城述职呢?金道说道:啊,这是规矩,因为贾汉复如果是新来的,那么他在这里满一年之后就必须回到京城述职,从那时候起还可以再任五年的巡抚。山泰说道:为何这样?直接做五年不就行了吗?
金道说道:照理来讲是这样,可是贾汉复并不是京城里派出来的巡抚,而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巡抚,甚至以前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知府,并非巡抚,所以必须述职。山泰说道:原来是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