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魂月气喘吁吁,她觉得那个陈鸿雷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要激怒她,让她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他好名正言顺的杀了她!
屈辱感突升,她重新回到草丛中,只见那里多了个人,她松了口气,是伊冥枫,哥哥来找她了。
“哟。”
伊冥枫起身,“好久不见,月儿。”
“哥……”伊魂月苦笑,哥哥,月儿这几天,过得着实不怎么好啊。
伊冥枫见伊魂月面色苍白,挑眉道:“月儿,怎么了?那陈鸿雷欺负你了?”
伊魂月怅然若失,陈鸿雷欺负她了吗?算是吧。
“哥,你来做什么?”
转移话题?伊冥枫暗叹口气,陈鸿雷到底是何等人物?他的月儿可从来不会瞒着他什么啊,这次竟然什么都不与他说,倒也……不赖嘛。
“你看看就知道了。”
伊冥枫递给伊魂月几张白纸,伊魂月从他手中接过,一目十行,半晌就看完了,她抬眸,脸色更加苍白了。那张纸、那张纸上面记录着陈鸿雷这几年做得种种事情,若揭发对陈鸿雷百害无一利!
三年前,他曾派刺客刺杀当朝宰相;三年半前,他曾徇私舞弊救下一个不知好歹得罪了官场中人的娼妓;四年前,他命人贩卖假药,害死千万人赚了千万金;十年前,他步入黑道步步为营,给朝堂添了不少麻烦;八年前,他助纣为虐烧杀抢掠无恶不赦,害的民不聊生,没有人知晓那个代号“暗影”的人到底是谁,只知他是黑道的杀神,黑道的头号大杀器!
伊魂月不可置信的回忆陈鸿雷那张脸,这样一个人,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影”!
伊冥枫道:“若能把它献道皇帝老儿面前,那……”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陈鸿雷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太子亲自培养的“宁羽卫”,他的种种罪行若被揭穿……
三日后,一神秘人献给当朝皇上一份绝密文件,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皇上在阅完之后发怒,道:“斩!”
陈鸿雷,于十日后,被送上了邢台。
他一袭红衣,红瞳炽热,宛若那日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嘴角扬起,好似在场众人才是今日要死的,而他,是妖孽般的人物,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伊魂月此时,还在陈家草丛中卧着,她默默计算时间,当陈鸿雷上邢台时,她侧身看向北方,紧张起来,那陈鸿雷如此邪魅,在江湖中权势滔天,会这么轻易被斩吗?
伊冥枫已经去刑场了,陈家的所有老少妇孺也都去了,诺大的陈家中,此时只有她一人,偶尔有一只大雁飞过。
刑场,伊冥枫一袭白衣,引吭高歌:
“墨北地古多劲草,
节如箭竹花如稻。
白露洒叶珠离离,
十月霜风吹不倒。
萋萋不到王孙门,
青青不盖谗佞坟。
游根直下土百尺,
枯荣暗抱忠臣魂。
我问忠臣为何死?
元是西月不降士。
白骨沉埋战血深,
翠光潋滟腥风起。
山南雨暗蝴蝶飞,
山北雨冷麒麟悲。
寸心摇摇为谁道?
道傍可许愁人知。
昨夜东风鸣羯鼓,
髑髅起作摇头舞。
寸田尺宅且勿论,
金马铜驼泪如雨。”
他哗然泪下,他也不想这样啊……可陈鸿雷灭了偷天堂,他灭了偷天堂!
他肃然起敬,作为当年的当事人之一,他对他只有敬重,月儿啊……今日若他死了,你会如何?
吱一一
又有一个人进入邢台,他走近伊冥枫,看着陈鸿雷,也肃然起敬,“她会伤心的。”
“我知道……”
那人,正是玉无天,那个不费吹灰之力便永远留在舞辰云心中的人,那个比宫云天更早走进舞辰云心中的人,那个重情重义为舞辰云甘愿放弃一切的人。
玉无天凝视陈鸿雷,看起来很平静,可他那紧握着的拳头,仿佛要低出血来。作为与他几乎同一时代的人,他清楚地知道陈鸿雷,明白陈鸿雷,他为他感到不忿,又无可奈何。
“无天,她会怪我吗?”
玉无天抿唇,这个问题,真的好难回答。
“她从未怪过你。”
他乃舞辰云毕生挚爱,哪怕魂飞魄散,哪怕记忆全无,她也不会怪他恨他的,因为……他是伊冥枫,所以,没有人会怪他。
“或许吧。”
陈鸿雷……他苦笑,一代天骄若得如此下场,那可真是老天不公啊!陈鸿雷,是一个执着又坚持,妄想与天斗的人,他曾问他问什么执迷不悟,他笑道: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玉无天看起来与陈鸿雷差不多大,可却满脸沧桑,似曾经沧海,他沉声道:“你死了,她的心,也会随之死了吧。”
他说的,是陈鸿雷,还是伊冥枫?
伊冥枫知道,他说的,是前者。
“无天,你说,陈鸿雷轻狂一世,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人为他死感到天意弄人呢?”
“老天从未善待过陈鸿雷,”玉无天说道,“老天总与他过不去,捉弄他,嘲笑他……他的生命很短暂,他没有遇到对的人,这一切,真的都是所谓命运吗?身逢乱世谁会信所谓命运?他曾满腔热血与天斗,你还记得吗?他失败了?但从今往后一万年,天神地鬼都不会忘记他。”
“他得一世妖名,含一世痴情,尝一世冷暖,但他的心还未彻底结冰,只需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最后,他的心,是冷是暖。”
陈家,伊魂月在地下辗转反侧,“到底去不去看看?陈鸿雷……他还没说他为什么要毁了偷天堂呢,我还未彻底看透他呢……”
她长叹一口气,这个夺走了她初吻的人,她这一生注定忘不了了,他的脸早已印在了她心坎里,至于时限,她觉得会是,永远。
伊魂月性情薄凉,冷心热性,可是陈鸿雷对她来说太特别了,他在她生命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邪魅,他冷酷,他与她同为黑道,他身在黑道却灭了黑道之圣物偷天堂……他做的一切,都那么莫名其妙,又都那么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