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言荫微低着头,语气中满是淡漠与疏离。
“回来了?”血族之王见到是他,有些惊喜,但还是极其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他重新坐下,保持沉稳的姿态,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骤然划过一抹红光,然后重归寂静。
如今这宫殿里,不知道安插着多少眼线,他绝对不能表现出对这个小儿子的重视,那会让言荫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血族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必须用铁血手腕来钳制。言荫还是太过年轻。
两百年不见,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血族之王,吝啬于丝毫情感的外露。
言荫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内心的波涛汹涌。
“你不在的这两百年,血族已经暗暗控制了人类不少地区。”血族之王的声音清冷,“战争在所难免。”
“至于那些私人恩怨,我希望你能够尽早解决。”血族之王揉了揉眉心。
他为这个小儿子操心了太久,已经疲惫不堪,现在看到言荫回来,却不是能够松一口气的时候。
言荫回来了,这说明他需要肩负起身为王族的使命和责任。
而一旦迈入,就是一摊深水,再也无法走出。
“父王早些休息,儿臣告退。”
言荫心里略微诧异,他居然一瞬间,在父王脸上看到了罕见的柔和神色。
他把这归咎为自己一时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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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界,三涂河。
大片的彼岸花在河畔生长,吐露迷蒙的雾气,一眼望去,红得无边无际。
一艘轮船从雾气中驶来,缓缓停靠在岸边。
在彼岸花迷惑人心的香气中,白孜然神情呆滞地跟随着人群,走上甲板。
驾船的是几个幽冥人,他们头戴面具,沉默不语,眼睛发着幽暗的光。
船启动时剧烈摇晃了一下,靠近船沿的人毫无防备地落入河中。
他们在迷蒙的雾气中挣扎了几下,河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们拽向河底。水中的亡魂们嗅到食物的味道,一拥而上,很快将那些可怜的人蚕食干净。
亡魂们贪婪地看着船上的人,白孜然与那样的视线相接触,心里不免恶寒。
谁知,亡魂看到她,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齐向轮渡涌来,奋力撞击着船体。
船身左摇右晃,白孜然努力保持平衡,在她身旁又有不少人落入河中,成为亡魂的食物。
砰!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船身倾斜了一下,将所有的人甩出船外,只有那两个幽冥人还镇定地站在船上,对于亡魂的攻击视若无睹。
白孜然惊慌间紧紧抓住栏杆,才避免落入河中。
此时她倒挂在船外的栏杆上,看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亡魂,面色惨白。
灼人的热浪自河水向上升腾,白孜然这才发现,三涂河河中,彼岸花的根部燃烧着熊熊冥火。而无边无际的雾气正是由冥火造成。
那些亡魂漂浮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面孔不时变换着,他们奋力向她靠近,仿佛她是极其诱人的食物。
恍惚间,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含着无尽的不甘和浓重的怨念。如同魔咒,迷了她的心智。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她的手不自觉松开,眼看就要急速坠入迷雾。那些亡魂露出诡异的笑。
一只有力的胳膊伸向白孜然,将她拉入宽阔的怀抱。嗅着那人身上的淡淡幽香,倦意不可抑制地侵占了她的脑海。昏迷前,她只看到对方那优美的下颚。
男人扶住她下滑的的腰身,稳稳降落在雾气上。
“不能放她走,不能放她走……”
亡魂们突然狂暴起来,卷起汹涌的波涛,声音尖利到刺痛人的耳膜。男人转身,斜睨了他们一眼,一簇簇幽冷的冥火在他脚边燃烧,将他衬得更加生人勿近,漂亮的眸子说不出的阴冷。
驾船的幽冥人见他到来,立刻毕恭毕敬地行礼:“大人。”
“早些清理掉。”他淡淡吩咐一声,随即踏着水面远去了。
幽冥人相视一眼,各自传递着复杂的眼神。这些亡魂存在已有上千年,大人从来对此视若无睹,今日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
一望无际的彼岸花里,静静坐落着一座宫殿。
男人抱着怀中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对待着珍宝。
他穿过外殿,绕过长廊,走向一个宽敞的房间。
一旁戴面具的侍女将门推开,正准备恭敬地接过白孜然,却见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男人蹙起了好看的眉:“你在门外候着。”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磁性,格外悦耳。侍女微怔,反应过来后应声退下。
房间内的摆设低调而奢华,古老字画及古董看出主人的涵养。男人亲手把她安置在床褥中,贴心地替她掩了掩被角。
白孜然沉睡在梦境最深处,丝毫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到燥热,这使她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男人见她的面色透出一抹异样的红,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霎时,一股清凉的风刮进她的脑海,燥热得以舒缓,白孜然的灵魂安静下来。
普通人到幽冥界,是无法忍耐这里的高温的。
男人深深凝视了她一眼,他的眼神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是什么都无法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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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孜然醒来后,迷蒙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她注意到自己原先的衣服被换掉,身上是一尘不染的白裙,不由得发起了怔。
戴面具的侍女这时恰好进来,见她坐起身,于是亲切地上前:“姑娘睡得可好?”
“这是哪儿?”她空茫的视线滑向侍女身后,落入一片诡异暗红的彼岸花海中。
“这是冥王大人的寝宫。”侍女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跪在她身前,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划过她的发间。
“冥王?”白孜然怔怔道,“这里是幽冥界?”
“姑娘许是睡得太久,脑子糊涂了。”侍女无可奈何道,“这里就是幽冥界。”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涌上白孜然的心头。
顺着敞开的门,暗暗的幽香被风吹入房间,白孜然有些恍惚,却又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当时那个救了她的人身上的气味!
她跑下床,不顾侍女的阻拦和焦急的呼唤,赤着脚向宫殿外跑去。
扑面而来的不是清风,而是灼灼的热浪,脚下的土壤带着诡异的深红。除了彼岸花,没有什么植物能够在这里挣扎着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