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裕太,有什么事呢?”
“这个家伙啊。”
“哎呀。是gra...不,是小沐冉啊。”千惠对我尴尬地笑着。“欢迎,今天有什么事吗?”
(那个说到一半的gra...是什么玩意...)
“想问花崎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你这小子...这事我就可以回答的啊。为什么还要特地把千惠叫出来,难道说...你!要千惠的...要买千惠的面包吗,对不对。”
“我可没这么想。”
“就这么说吧,就这么想吧!”他抓狂道,“把面包塞进喉咙里吧!”
“裕太,请不要强卖店里的面包。”
“说店里的面包,不如说是你的面包。”他叹了口气。
“哎...”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语,“糟了。”
“我的面包...我的面包...”千惠又开始哭了,“果然是店里的负担呐——...!”
她又一下子转身跑开了。
“千惠...!可,可恶。”大叔也不停地把卖剩的面包往嘴里塞,“我最喜欢啦——!”
他一边叫着,一边在后面追。
店里没人了。
......
等了好久。
(好傻的一家啊...)
这次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
“原来是负担呐——...!”
“我很喜欢啊——!”
......
又安静了下来。
我究竟要等多久啊...
......
“可恶...追不上了。”大叔终于放弃了追赶,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怎么,你还在啊。”
“因为还没办完正事。”
“正事...难道说...”
“不对。”
“那到底什么事啊你小子。”
“我刚才也问过了千惠了不是吗。花崎...不,夏树的身体状况。”
“嘁,那种事吗...”
“她退烧了吗。”
“嘁,一天都等不了吗。她正在睡觉,让她安静点吧。”他用余光瞟着我,“而且睡迷糊的时候也没说过你的名字,你别太自恋了。就算会说梦话,也是这样的。‘啊,我好喜欢爸爸哦!太帅了~~和漂亮的妈妈真是好般配啊~~!’...咳咳,就像这样,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看来这家伙也烧得不轻。
“我说,我实在很认真地问你啊。”
“呼~~~”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团烟圈,“还有点低烧,不是什么大问题,千惠也陪在她身边,放心吧臭小子。”
不过,千惠不是正一边哭一边徘徊在镇子里吗。
(也是...)
从大叔和千惠的傻瓜行为看来,花崎的状况也不是很严重。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就安心了。
“那么,明天能来学校吧。”
“哼,这么想让夏树上学啊,想在学校和夏树见面啊?那就——把千惠卖剩的面包全买回去吧。”
“哎...?”就赶在这个绝妙的时机,千惠回来了,“我的面包...我的面包...”
“呜啊...千惠...”
“再见了。”在他们再次上演追逐戏前,我走了出去。
.
(好了,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如果是为了消磨时间的话,似乎只有赵政那儿好去。
......
前往宿舍途中...
声音:“喂,打扰一下。”
经过学校边的三岔路口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四处张望着。
“乱看什么,说的就是你啊。”
我...?
回头一看,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对我招手。
“小...妹妹...?能麻烦你跟我过来下吗?”
.
.
.
我的决定是...
【跟他去】
【不理他】
.
.
.
在他所指的方向...
前面的路口有一辆玛莎拉蒂,车旁是一个高高瘦瘦,身穿工作服,头顶安全帽的青年。
后面还停着一辆轻型卡车。
(是事故吗。)
“这里,来看看这里。”男子指着车子的引擎盖说道。
只见盖子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陷。
我凑了过去,“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啊...就是,你抬头看看,那位电工小哥就在那里吧?”
抬头望去,一架悬浮平台正靠在路灯旁。
是正在修路灯吧...
“我都说了好几次了,”安全帽下传来低沉的男音,“我是不会犯把工具掉下来这种错误的...就算是我弄的,我也不会故意掩饰。”
“呵,有时候也会犯了错而自己没察觉到吧?”西装男子不痛不痒地嘲讽道,然后转向了我,“喂,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啊?”
“这个人,就在我的车子正上方施工。虽说他一直否认掉下来过东西,但要是没有东西砸下来,我的引擎盖怎会有这个凹陷的。究竟是谁更有常识,你倒是评评理啊。”
“呃,天晓得...”
“说什么‘天晓得’...现在的女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吗...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真是败给你们了...”他郁闷地嘟囔着。
说实话,怎么样都无所谓。
被卷入这种事的话,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那么,你赶紧把你公司的电话留下,今天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好像...我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
.
.
我想...
【离开】
【再看会热闹】
.
.
.
“你要我付修理费的话,我付就是了。”
“你付,你付得起吗!”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回过头来好好想一想,”青年扶了扶头盔,帽檐下露出一只深邃的眼睛,“那个时候电工说过的话,究竟是实话还是谎话...这个问题,放在最能包容你的地方去思考吧。没错,就是在爱你的人身边。”
“啥...?说什么呢,你...”男子愣住了。
“人的每一天...都是在相互伤害中度过的,所以难免会怀疑他人,”他悲伤的闭上眼,“但,要是因此什么都不相信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悲了。要是谁的话都不相信...那就等同于感受不到他人的爱了。等同于变成一个孤独的个体。”
“呃...”
“我问你...”电工突然睁开那只眼睛,锐利地望向男子,“要是我们,都变成了毫不相干的个体,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啊,啊,这个...”
“要是...”电工上前一步,逼近车主说道,“每个人都孤孤单单的,还能走多远?你...难道从来没有感受过被孤立的痛苦吗?那种生活不卑微吗?还能坦诚地笑吗!?”
“...哈,哈哈...大概...”男子干涩地笑着说。
“哼...是吗...”电工再次闭上眼,“那么,你就是被人爱着啊。所以...就努力别让这份爱消失,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嗯,呃,啊...”男子顿时呆在了原地。
这家伙,还真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寒的话来...也是没谁了。
而且还带着钢盔...
“今天也一样被爱照耀着啊...我该工作了。”
他爬上工作台,按下按钮。
“喂,等等,电话号码!”
“嗯,是啊,还要给你公司的电话号码...”
“没错啊。”
“名片可以么。”
“嗯。”
“我说两位,能不能先停停...”我摸着引擎盖,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凹陷。“你们看,这个是猫造成的吧。”
“你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我说这个凹陷,从我的角度看,看得到是脚印哦。该不会是从这堵墙上跳下来的吧?”
“......”
两个人面面相觑。
电工小哥先走到我身边,仔细观察着,“真的...”
“嗯...”西装男子也站在我的身后弯下腰,眯起眼睛盯着。“啊!真的是...”
.
电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嘛,算了。这种事常有的啦。”
“呃,哈哈...误会你了,真不好意思。”
西装男子坐上驾驶座,逃跑似得把玛莎拉蒂开走了。
......
“呼...”电工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机,“...都这个时间了,不好办呐...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他转身面朝我。
“啊?差不多吧。”
“...听声音,你...好像是男的吧?但看不太出来。”
“嗯。”
“那好极了,帮我个忙。”
“帮什么。”
“帮我把另一盏街灯立起来。”
“啊?为什么要我干?”
“快没时间了,而且你看起来很嫩嘛,只是扶一下路灯,连女孩子都能做的事,你也可以的。我会付你钱,就当是赚点外快好了。”
.
.
.
我的选择是...
【帮忙】
【拒绝】
.
.
.
“虽然我力气小...算了,帮你吧。”我还是决定多管闲事,帮他一把,“但是,为什么都不会啊...最多只是扶路灯哦?”
“这我知道,一看你那白白嫩嫩的样子就明白了。”
.
(这条路也开始修路灯了啊...)
转念一想,常常走的一成不变的乡间小道,现在却产生着变化,这让我多少有些抵触情绪。
“话说回来,这里原来有过街灯吗。”
听完我的疑问,电工的帽檐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有的话就安全多了,不是吗?这一带的路,一旦太阳落山就漆黑一片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因为城镇是人们居住的地方,这里是离美绥市最近的小镇,所以应该变得更适合人们的生活。”
“可你不觉得这样太粗暴了吗。”
“你啊,又在说奇怪的话了。”他对我摇着头,“道路本身不就是因为人的需要而存在的吗。”
“是这个道理...”
“那么,小弟弟,你还帮不帮忙?”
“帮,我帮。”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是应该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人。
“呦西,那么就快点开始吧。”他对我一笑。
......
.........
过了约半个小时。
“辛苦了,帮了我大忙啊。”
...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拜刚才用全身力气支撑的街灯所赐。
电工在下面筑基,而站在悬浮平台上面,只是要稳住那摇晃的身体就够消耗体力了。
小腿绷得直直的,腰也疼得要命。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调整着呼吸。
虽然一直对自己的体力都没有自信...但这时也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说...这不是该两个人干的活吗。”我喘着粗气这么问道。
“你是第一次干着活吧?那也是正常的。就我干的活来说,这还算普通的。”
他平时一定干着比今天还要辛苦的活,但他却说得很轻松。
从他的话里,我也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我迄今为止都生活在温室中。
那些小小的烦恼,我却反反复复地顾虑着甚至到了心力交瘁的程度。
而进入社会以后,也就意味着,每天都必须投身于这样的生活了。
虽然过去曾经想象过...但现实却比想象更残酷。
眼前的这个男性,看起来并不比我大几岁。但他这么轻易就能说出‘这还算普通的’,对我来说真是个不小的冲击。
“怎么了你,一副沉思的样子。”
“吗,没什么...”
“不过,你还真能干啊。”他有些担心我似的,轻轻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和第一次做这活的人搭档,本来以为会更费事呐,你还真有耐心。”
“是吗...”
他的话倒是让我宽心不少。
“呼...接下来,今天还有两件...”他说着从我身旁站了起来,摇摇头。
真不敢相信,像刚才那样的工作,之后还要再做两件,这位大哥哥真的是...
而且...
(说不定他是做着这种工作直到中午的。)
“小弟弟,一小时后你再过来一次,工资那会儿给你啊。”
“嗯...”
......
又过了一个小时。
“久等了。”
“不...刚刚才过来。”
“给你,工资。对不起,只能给一半了。还没有工作到一天,老板说不能全数付出来的。”
说着,他递给我一个蓝色的信封。
信封的背面写着【美绥电气】字样。
我用仍在阵阵酸痛的左手腕拆开了信封。
(一张两张三张...)
“这...没有搞错数目吗。”我把信封递给他看。
“我觉得不会啊...我看看...没有错,嫌少?”
“不不不...”
正相反,总计3200元的钞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太多了。
远远超过我每个月的补助金。
而且他还说了...这只是一半。
要是拿全额的话。
啧...按照这个数量,就可以每个月自食其力了...
但是。
(大概我也想得太天真了吧。)
像我这种,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可不适合这样的体力活啊。
一定会觉得又累又厌烦,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那么,我,又会被哪里收容呢...)
我摇了摇头。
可不想现在就烦恼这些事啊。
(赵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到棺前必有路。)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呐,”他用头盔小那只敏锐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名片给你吧。我叫风见。”
“...我叫沐冉。”
接过他的名片,上面写着刚才信封上看到的公司名字,以及【电工部主管·风见祐】几个字。
“那么,我先走了。”
他按了一下按钮,喷着白气,还在悬浮的工作台和合拢在一起。
抱着滑板大小的那玩意,电工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轻型卡车。
坐进驾驶座,朝我一挥手,便伴着低沉的引擎声远去了。
......
我再次低头看了看那张名片。
(...风见祐。)
等等。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名字哎。是哪里呢。
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去问问赵政把...)
.
.
宿舍。
“在哪里听说过呢,那个人的名字。”我刚坐下,就立刻谈起了那个电工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这个镇子又不大,在哪里碰到过也不是什么怪事啊,”
“不是啊,脸没见过,但却觉得名字眼熟...”
“嘿嘿...他叫什么呀?那个让你忘不掉的男人。”赵政朝我猥琐地挤眉弄眼
“叫...忘了。”
“真没用,快给我想起来啊。对了你没有拿张名片什么的吗?”
“拿了。”
“拿出来。”
“你来拿吧。”
“在哪?”
“我裤子左边的口袋里。”
“你还真是懒到极点啊!”他抓狂道。
“知道了啦...”我把皮夹从裤袋里掏出来,从里面抽出了那张名片,“啊,就是这个风见...祐。”
“风见...祐?”他一副吃惊的表情。
“喏,你看。”
赵政一把将名片抢了去,好像要吃了它似的。端在手里看了一会...
“快说!脸长得什么样。”
“哎?要说长得什么样...也就眼神比较锐利...总的来说,很有男子气概的俊男吧...”
“其他呢?”
“其他...能把那些非常寒的话一本正经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