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安毫不意外地看着她,明知故问:“为什么?”
唐安居断然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宋居安似乎被她的简单粗暴堵得无话可说了,半晌不语。
唐安居便欣然道:“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扰。”
说完,不待宋居安反应过来,便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故作镇定地对一旁呆若木鸡的明河和青玄道:“我们走,不用管他们。”
明河和青玄至今脑海中还回荡着宋居安那句“未婚夫妻”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以至于直到唐安居从宋居安的马车上下来时,他们依旧感觉有些不真实,听见唐安居对他们说话,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明明明河,我感觉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居然梦见我们遇见了庆王!”青玄傻傻地道。
明河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以免自己被他的傻气传染。
见明河淡定如初,青玄更加怀疑了,凑上去不依不饶道:“你掐我一把,让我看看疼不疼。”
明河毫不犹豫地扬起巴掌,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耳光,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青玄的脸上立刻浮起了一个淡淡的巴掌印。
青玄惊呆了,整个人都有些懵,待回过神来,跳起来指着一脸淡然的明河,怒道:“我让你掐我一下不是让你打脸!我我我,我跟你拼了我!”
明河面无表情地朝着刚刚打过人的手掌吹了口气,淡定得仿佛刚才打人的并不是他,说出的话却令青玄气得一跳三尺高,他说:“我也想知道,我刚才究竟是不是在做梦,现在看来并不是。”
青玄气得满脸通红:“我们决斗!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明河还没说话,唐安居凉飕飕的声音先一步传出:“再不走,信不信本小姐当场跟你们两个决斗!”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青玄忍气吞声地闭嘴,冲明河无声地说了一句话:这事没完!
明河不以为意,嘴唇动了动:我等着。
于是惊涛骇浪转化为暗流汹涌。
另一边,江寒隔着车帘轻轻地喊了一声:“王爷。”
宋居安道:“无事,让他们先走。”
顿了顿,补充道:“进城之前跟紧他们。”
江寒会意:“诺。”
这厢,唐安居睁着眼睛窝在马车里,心中颇不平静。
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就碰到庆王,更没想到那传说中残废不举的庆王竟然便是宋居安。
她对宋居安的印象很好,所谓“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大概也不过如此,但一旦这个人和“庆王”联系在一起,唐安居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初对庆王的猜测和定义,只有更坏没有最坏,当然,这指的是性格,她没见过正经八百的皇家人,因此她对庆王的所有推断,全都来源于前世看过的的各种权谋或者宫斗剧。
然而直到此刻,唐安居才明白,何为造化弄人。
“可惜了……”唐安居惋惜地摇了摇头,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些什么。
马车行了一段路,唐安居还在想着一些事情,青玄的声音自车顶传来:“小姐,庆王的马车还在后面。”
“什么?”唐安居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疑惑道:“他们不是在我们前头吗?”
唐安居回到自己的马车后,心里便乱糟糟的,是以没有太过关注外面发生的事,之前若非是青玄闹得太厉害,动静大到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唐安居也不会忍不住出声阻止,因此还不知道宋居安让道,让她先行的事。
好在,下一秒明河就为她解了惑:“江寒说,王爷身子骨弱,禁受不起太大的颠簸,须得慢慢地赶路,怕挡了我们的路,耽误了我们的时间,便让我们先行了。”
唐安居闻言,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宋居安自己这么说的?”
明河静了静,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道:“是那江寒说的,想来应该是王爷的意思。”
也对,江寒是他的属下,想来不会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自作主张。
唐安居想了想,掀开窗帘,探出头去向后面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慢悠悠不远不近地吊在后头的眼熟的马车。
“啊,真把我给搞糊涂了!”唐安居缩回马车里,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转而又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不对,我们本来就是顺路的嘛!”
没一会儿,又推翻自己之前的话:“即便是顺路,可这也太……”
“啊啊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讨厌!”唐安居抓狂道。
“不对,我跟他又不熟!哼哼,才第二次见面,就原形毕露了么,皇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唐安居冷笑着道,丝毫没发现自己语句中的逻辑不相关问题。
明河在马车外,全程将唐安居的纠结听得清清楚楚,但他认为自家小姐有这反应实在很正常,便眼观鼻鼻观心,对唐安居的自言自语充耳不闻。
――在这一点上,青玄与明河有着惊人相似的自觉。
…………
这厢,唐安居正陷入了万分纠结之中不可自拔,宋居安这边倒是波澜不惊。
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滚动的嘈杂声音,马鞭扬起时划破空气的“呼呼”声,马鞭抽打在马儿身上清脆的“啪啪”声,除此之外,主仆二人一言不发,俱是沉默。
马车里,光线有些恰到好处的暗淡,不会过分刺眼,也不会太过昏昧,而宋居安正神情淡然地靠在轮椅椅背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几张薄薄的纸,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他捏着那几张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片刻后,将那几张纸仔细折叠起来,随手放入自己右手边的暗格中,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轮椅的扶手,眼底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
“三个月前……三个月前么,呵,本王倒是很好奇,三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宋居安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