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公子这一趟去北国收获不小。”可喜可贺,祝流云流云终于说了一句能入得散星耳中的话。
“收获是不小,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散星沉声道。
“是。”祝流云默了默,半晌才吐出这个字来,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居然还没死心。”沉默了半晌,祝流云冷冷地道。
散星嗤笑一声,声音比祝流云的还要冷:“死心?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能指望他们什么?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放过他们!”
“当初……也是没有办法……”祝流云揉了揉额角,轻声道。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
当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看见苏正清孑然一身,身边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孩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明白了结果。
他们是苏正清最忠诚也最知根知底的人,自然不会蠢得以为自家公子对一个看起来尚且稚嫩青涩的小丫头起了什么不纯洁的心思。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两人费解。
公子宁可装弱扮残赖着那小丫头,也不愿让他们直接现身带他回去,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总不会是合了眼缘,要收作义女吧?
祝流云摩挲着下巴苦苦思索,散星也明显心不在焉,陷入了深深的冥思苦想中,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疑问。
某一刻,祝流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碎片,待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之后,他摩挲着下巴的手忽然一僵,跟着整个身子都有些发僵,喀巴喀巴地扭过头来,两眼有些呆滞地看着散星,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散,散星,你你你,你看清那个小丫头的相貌没有?你有没有觉得,你有没有觉得,她,似乎,好像,有些眼熟?”
“眼熟?”散星嗤笑一声,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能不眼熟么,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她,那样我会看不起你的,那可是庆都小霸王,京中女土匪,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的唐家小姐。”
祝流云面容扭曲了一下,气急败坏道:“我当然知道她是唐家小姐!非但如此,我还知道……不不不,这都不是重点!”
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将差点被带偏的话题扭转回正轨,祝流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目光殷切地看着散星,循循善诱道:“重点是,那唐家小姐的相貌,难道没有给你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吗?”
“相貌?”经祝流云再三提醒,散星也认真起来,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唐安居的面貌,努力从自己的记忆里扒拉着,试图找出某个似曾相识的人……
结果,还真给他找着了……
散星想到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脑中一片轰鸣,先是愣了愣,然后慢慢瞪大了眼睛,冷硬的面庞上浮现出激动之色,满脸的不可思议,向来四平八稳的声音竟然也有些发颤:“她,她该不会是……”
“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否则,公子方才怎么会是那样的反应?”祝流云激动道,情绪竟然有些无法自抑。
“是了,公子此次潜回北国,原本就是调查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巧合地遇上了。”仿佛没听进去祝流云的话,散星喃喃自语道。
“公主既然有后人在世,公主会不会也……”祝流云忽然道。
闻言,散星瞬间清醒过来,默默地与祝流云对视一眼,半晌才艰难道:“难说。”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他们所想所盼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公主的性子如何,他们曾跟随她那么久,自是再清楚不过,若她果真在世,唐家小姐既然是她的血脉,又怎会有那般不堪的名声?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祝流云望了一眼唐安居离开的方向,有些跃跃欲试。
“你是白痴吗?”散星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大****,“刚才公子的意思表达得不够明显?”
“事关公主的血脉,一切无关紧要的事都要靠后。”祝流云此时已经冷静了一点,言语间却仍没有松口的意思。
“你这种想法要不得。”散星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连带着说出的话都没什么感情:“当年公主离开前给过我们选择,追随公子便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换言之,公子现在是我们唯一的主子,一切自然应该以公子的意志为先。”
“你怎么能这么说!”祝流云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比方才得知公主有血脉在世时还要激动,他涨红了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散星的鼻尖,声音有些发颤:“你这样说,对得起谁?!你自己说!”
“流云,”散星郑重而悲悯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但是不行。今日,即使追风和揽月在场,我相信他们也会作出与我相同的选择。而你,公主当年就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太意气用事了。”
提到公主,祝流云激动的情绪稍稍消弥了一些,神色有些颓然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
散星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祝流云这人,办事能力没得说,长相也还过得去,偏偏不肯动脑子,人也容易冲动。
其实以祝流云的聪明劲儿,如果他肯仔细深究一下,断然不会有眼下的困扰,方才的争执也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然而世事这样奇妙,却又如此理所应当,祝流云未曾往深处想,自然而然就演变成了眼下的局面。
散星面有无奈之色,伸手揉了揉额角,知道如果今天不把这件事情掰扯清楚,祝流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了想,散星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公子分明尚未对……小姐坦白自己的身份。”说到“小姐”二字,散星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公子不让我们现身,执意要跟着小姐走,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猜,除小姐的身世之外,公子此行应该还查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