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要说起来,唐安居之所以缄口不言,口干舌燥的确占了大部分原因。
其实早在之前大火烧山的时候,唐安居便已经有些渴了,只是,附近唯一一条河水被血染得通红,那水她自然是不敢入口的,颜色艳腥气重不说,最重要的是,十有八九,不,十成十是带着病菌的,不用说,还是蛮令人闻风色变的病菌,古人也许尚且蒙昧,但唐安居作为一地地道道的现代人,对这方面的了解自然是远非常人可比。
唐安居可不想英年早逝。
而且这死法简直太没有尊严了一点!
这样想着,唐安居就没来由地悲从中来。无他,只因为在她最想喝水的时候,明明有一条河近在眼前,偏偏天杀的被某些人破坏得一干二净,最可怜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唐安居运气不好,这一路走过来,她也曾试图寻些野果聊以解渴,哪怕又酸又涩她也认了。
然而,然而!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老天竟也残忍地视而不见。路途漫漫,唐安居愣是连野果一星半点的影子都没瞧见。
事到如今,唐安居已经对在路途中解渴的想法绝望了,她如今唯一且最希望的,是快快回到山庄里,躲在阴暗凉爽的房间里足不出户,然后痛痛快快地喝两大缸凉水。
狼狈就狼狈吧!惊世骇俗就惊世骇俗吧!在生命面前,一切都要靠边站!
唐安居这厢正想得出神,丝毫没发觉自己的步子已渐渐沉重,显出了吃力的征兆,但苏正清一直关注着她,自然不会毫无所觉。
“唐……糖糖,休息一下吧。”苏正清忽然开口道。
“啊?”唐安居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花了三秒时间才明白过来苏正清方才说了什么,一脸无所谓道:“不用,不用。”
“你不累?”苏正清默了默,明知故问。
“累。”唐安居不假思索地道,倒是坦率。
“既然知道累,为什么不知道休息?”苏正清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是何道理。
“小孩子懂什么,”唐安居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振振有词道:“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同我们现在是一个道理,如果我们因为现在的疲惫而在半路上休息了,肯定会因为贪恋一时的舒适而耽搁比计划中更多的时间,怎么想都不划算,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们不需要休息。”
唐安居脸颊微红,嗯,别误会,这是累的,她堂堂金牌杀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口误就脸红呢。
“你放我下来。”苏正清闭了闭眼,粗略地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动忽略了唐安居的第一句话,神态自若地拍拍她的肩膀,平静道。
“你能走了?”唐安居微微侧过头,表示自己有些惊讶。
“不知道,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苏正清垂眸道。
“有道理。”唐安居想了想,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只好同意,虽然在她的心里,是一点也不看好他的,只是她也不会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打击人家。
“那好吧,我慢一点,你小心点啊,不行就扶着我,及时告诉我知道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不会嘲笑你的。”唐安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本正经地对他交代道。
苏正清扯了扯嘴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示自己突然间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了,哪怕这个人是他最喜欢的姐姐的女儿也一样――男人,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不行?
苏正清在想什么,唐安居又不懂读心术,自然是全然不知。不过,出于对自己直觉的信任,她对苏正清可谓是殚精竭虑尽心尽力,这一点,皇天后土,实可共鉴。
就怕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造成某些不可挽回的后果,到时候她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好在,过程中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令唐安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深感欣慰。
乍然少了一个人的重量,唐安居自然乐得轻松自在,只有经历过方才负重前行的痛苦,才能深刻地体会到如今无事一身轻的幸福哇!
不过,苏正清那边,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他高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也低估了他自己重伤的程度。原本以为,即便有伤在身,以他的本事,至少走路应该是不成问题的,然而……
“哎哎哎,你看看你,我就说让你不要逞强吧,你看看你看看!差点摔了是不是?!”唐安居一边数落苏正清一边七手八脚地扶着他。
苏正清脸黑得堪比锅底,若这时候有“特效”这种东西,此时他的浑身一定是散发着浓郁的黑气。但他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任她数落,乖巧得仿佛真是一个自知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唐安居本能地感觉到心里有些发怵,怕冷似的打了个哆嗦,嘟哝着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又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透过密密匝匝的树枝照进来的阳光,心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大热的天,怎么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坐。”苏正清席地而坐,模样悠然――若非形容依旧狼狈,光看他这悠然的派头,恐怕没人能怀疑,他其实是出来郊游的――还不忘拿脏兮兮的小手拍了拍地上,示意唐安居也坐,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的人不是他一般。
唐安居也不矫情,见“一鼓作气”的计划已然夭折,再坚持原来的想法倒是显得自己冥顽不灵,于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学着苏正清的模样,面对着苏正清,盘腿而坐。
“我看过你的伤,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啊?可是你怎么会这么虚弱?”唐安居一双明眸好奇地盯着苏正清,问道。
倒不是怀疑苏正清是装的,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罢了,她对古武的了解终究浅薄了些,想想似乎有些不利于她以后的行事啊。
苏正清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看出她只是单纯的疑问,并没有别的意思,转眼看向别处,轻描淡写道:“有些伤,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
呵呵,这特么不是废话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又不是不懂!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唐安居撑着额头,隐秘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