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赶紧把正事办了。”陈幽催促道。
夏枯也不多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随手扔给他,自己则又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三下五除二展开,捏着琉璃瓶子的拇指微微一动,木塞便“啵”的一声弹了出去。
一缕缕浓稠得犹如实质的白雾袅袅腾空而起,乍一看宛如仙境中的云缭雾绕,又如天山之巅冰清玉洁的雪莲。
夏枯眼疾手快,在白雾缓缓升起的时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只手上的朽离木粉末尽数倒入琉璃瓶子里,竟未撒漏一丝一毫。
那白雾一遇上朽离木的粉末,便如碰上了克星似的,急速向琉璃瓶中缩回去,竟比当初腾空时还要迅猛十倍!
随手将包过朽离木粉末的纸片震成粉末,夏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小小的琉璃瓶,疾声道:“血!”
陈幽听得出来他的紧张和急迫,忙将手里的白瓷瓶子递过去。他没有自作主张地拔掉瓶塞,因为他对这一套完全不懂,不确定若是擅自动作是否会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是以夏枯方才没有开口,他连对手里的瓶子装的是什么一探究竟的想法都不曾生出,事实上,在接过这瓷瓶时,陈幽的心中就有了猜测,夏枯的话不过是佐证了一下罢了。
白瓷瓶子里的血还新鲜着,被夏枯一滴不剩地全倒入了琉璃瓶,而后随手一扔,已经空了的白瓷瓶子在鲜红的河面上打了几个水漂,溅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水花,最后才“咕咚”一声沉入水底。
没有人去在意那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无论是陈幽还是夏枯,均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枯手里的琉璃瓶。
自鲜血倒入琉璃瓶后,瓶身便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愈演愈烈,到最后夏枯险些握不住它,几乎脱手而出。
然而,过了片刻,那颤动陡然止歇,令人怀疑方才的异动不过是一场幻觉。但紧接着,夏枯就感觉手里的琉璃瓶忽然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寒入骨髓,便是一旁的陈幽,在那等寒气之下,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深寒忽又转为炽热,这一刻,夏枯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琉璃瓶,而是盛夏的太阳!
陈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有些不好:“我怎么知道!”
咬牙坚持了一会,终究抵不住那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的极大反差,手一松,琉璃瓶直直坠地,不幸正落在一堆乱石上,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陈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夏枯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傻了。
“你!你你你!”陈幽气结,指着夏枯的手指都在抽风似的颤抖。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夏枯自知理亏,当下也不如方才面对陆杀时一般嚣张了,弱弱地辩解了一句。
谁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到头来果真应了陆杀之前的那句话,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对!你看!”夏枯无意间瞥了一眼地上,惊叫起来。
“什么?”陈幽不明所以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一凝。
琉璃瓶落地的上空,不知何时竟然凝起了一个红白相间的碗口大小的圆形盘状物体,而地上却并无丝毫琉璃瓶的碎渣。
“这是怎么回事?”陈幽拧眉道,心中忽然没来由地升腾起不安,感觉事情仿佛在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夏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很茫然。
“这个办法是你提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吗?”陈幽指了指那渐渐成型的圆盘,又指着一脸懵逼的夏枯气急败坏道。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用啊。”夏枯摊了摊手,觉得自己很无辜。
陈幽闻言,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手脚无力,瞪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哎,你看!”夏枯眼睛一亮,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道。
陈幽本不想再理会他,转念一想,因为一时之气耽误了正事却是犯了大忌,也就暂时放下成见,有些不耐烦地再次低头看向夏枯目光所在的方向。
却是那原本红白相间的圆盘又有了新的变化,原本旗鼓相当的红白二色,如今已是白色独领风骚,红色慢慢凝结聚拢成细细的线条,渐渐形成一个时钟的形状,古代自然是没有时钟的,可他们却孰知与之形状相似的另一种东西――
“罗盘?”陈幽失声道。
“这,莫非是用来指示方向的?”夏枯半蹲在那罗盘前,有些不确定道。
可是,他当初得到焚血的时候,那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那人没有理由会骗他,可若真是如此,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枯百思不得其解。
陈幽闭了闭眼,面沉如水,声音沉静道:“依你方才所说,这焚血的效果一旦激发,若苏正清就在附近,必然会产生异动,若真如此,没理由我们感觉不到异常,可见苏正清并未在这些人里,十有八九是被他逃脱了。”
说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满脸颓废: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可是……”夏枯有些不死心,道:“要不我们再顺着这个……罗盘指引的方向追一追?”
“没用了,苏正清的伤势我们比谁都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顺利逃脱,只有一种可能。”陈幽目光沉沉地看了夏枯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苏正清的人及时赶到了,救走了他。”夏枯皱眉接道。
当然,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救走苏正清的,既不是苏正清的人,也不是他们所能猜到的任何人,而是一个声名不显寂寂无名的小丫头,而这个小丫头此刻甚至自己都还觉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可是也不对啊,我们刚才都看过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来过的迹象啊。”夏枯疑惑道。
“正因如此,所以我们才更加不能追。能从一片狼藉之中不留半分痕迹地带走一个人――尤其是这种满地鲜血的地方,而不令任何人发觉,这样的人,该可怕到什么地步?这样的本事,终我一生,迄今为止,我也只见过一次。”陈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目中闪过惊悸。
夏枯心下一沉:陈幽此人虽然向来低调,却也是个桀骜不驯之人,能令他露出如此神情之人,确实可怕。旋即便好奇道:“是谁?”
陈幽深吸一口气:“金玉楼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