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感到天是灰蒙蒙的暗,在这午后的闷热里她不知怎么抬脚走回了那条麻石路的,双腿的沉重让她的情绪低落到了谷底。
她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三杉见状也不说话,转眼到了木屋门前,许青决定回家,她想昨晚家里乱七八糟还没去管,她要收拾好自己屋子,或许这样会让自己轻松些,不能老住在九酒家啊!
走进家门,她看到象rb鬼子进村般的洗劫过一样,她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这种日子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她从没想过会遭遇到如今的不测。
平时回家,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做做课题,想想今天新来的病例,反正心思是一下子没离开工作的事,即使累,也很充实。
而如今的一切都变了,生活轨迹无情地被改写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承担家里面临的困难,她觉得很吃力,但要亲力亲为了。
她无从下手的走到已倒翻在地的书柜旁摸着她那心爱的医学书,一个人默默念道:"读了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你给我了书中的精髓,我用你的精髄付出我的精力又去医病,病是医好了,却医不好人心,我们几乎付出了所有青春美好年华,到头来竹蓝打水一场空。"
她越想越没劲慢慢地收拾着一本一本书,却又时不时的翻看一下,按她的这个进程明早也收拾不完,只是她沉浸其中全然不知。
这时,门推开了,九酒走了进来,走到了她的面前,道:"昨晚咱们就说好了,我们俩一起收拾屋子的,你一个人哪干得完。"
"九酒,我打扰你太多了,我想自己能干多少就多少吧,这段时期真把你们连累得垮了。"
"你说的哪里话啊,这是非常时期,你的困难我们只有用行动来帮助,生活不管怎样,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来,我们早些弄好这些翻乱的物品。"
九酒说话间手脚麻利地就开始动手了,其实,三杉拿着空饭盒回家,她没见到许青,奇怪了,马上担心着许青,问了三杉道:"三杉,圆圆妈没回来吗?"
三杉轻轻地告诉妈妈说道:"回家收拾屋子了,她说家里昨晚被抄了,很乱,我想去帮她,她硬把我推进家门就走了。我知道她怕累着我,这大热天的已折腾了一下午了,我没办法,就一个人进屋回家了。"
她听了女儿说的这些话心里还是放心一些,她怕许青又出啥事,那就真叫人急啊!
于是,她交待了三杉说:"我去许医生家帮忙了,晚上会要晚点吃饭了,如果你和圆圆饿了,可以把中午的剩菜剩饭热一下吃了。"说着这才走出了木屋就往麻石陡坡上走去。
原来九酒的心思不仅在担心彭医生,她也更怕许青有什么意外。虽然说两个人做事的确快很多,但她醉翁之意不在久,只是想陪在许青边上心里踏实。
而此刻,许青好像也有干劲一些,不过也差不多两个小时她俩才把家里整理干净。
那些乱堆的衣服还来不及洗,丢了两大桶出来,累得两个人汗流夹背暂时忘记了烦恼。
渐渐地暮色笼罩下来,她俩对视着房间,空荡荡的异样有些不舒服,正在心中发慌时,一个熟悉的影子快速地窜了进门,吓了她俩抱成一团。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怕,是我。”这音频明明就是那浑厚的最可辩识的声音,这人不是别人,进来的就是彭医生。
这种突然地出现,许青倒退几步,九酒也更是吃了一惊,回过神来的许青说道:"怎么,是你吗,志强,我不是幻觉吗?"
她把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她吓怕了以为是灵魂,连忙紧紧抓住九酒的手,并带着发抖。
进来的彭医生知道她俩无法相信自己会出现在家里,心堵得慌地说道:"是我,许青,我回来了。"许青根本不敢相信是他回来了,她害怕极了,她哭了,抬起了头。
"是我,许青,真的是我彭志强啊!"九酒也才看清真的是彭医生,只是他的出现的确让人太意外了,她胆子大些了摇着以为在做梦的许青说道:"别害怕,是真的。"
彭医生走过去一把摸着许青的脸说道:"许青,你都吓成这样子,这几天真是让我们在天堂地狱的走了一趟,行尸走肉地活着啊!我以为自己就这么会没了,可是我真还活着。"听着这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她才抬起头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真的吓着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响彻在夏夜的烦热中,彭医生立即捂住她的嘴说道:"别哭了,心再疼,也不能这样哭,没办法我们忍忍吧,要不然,我们这个家会真散了。"边上的九酒望着这情形憋屈的很。
这种红色时代,让正常人都不正常才罢休吗,也许人只有不正常才不知烦恼是什么,正常人是有苦不能说,人人都会要逼疯了,没有言论自由,没有人生自由,这最起码的要求都不能满足。
哭只是释放压力的本能,连这种本能都怕急了去表白,这种小心翼翼未免让人活得太可怜了。
又听彭医生说道:"你们走后不久,又关进来很多人,我算是其中一个结案的,已经定好了明天去河西西湖农场劳动改造,少年之家因为今天关进的人太多,我能偷偷回来这是黑皮的关照,这已是特例了,他也知我不会逃跑,不然哪还能让人回家啊,怪不得吓着你了,别大声说话,明早天不亮我就拿些衣服就走了。"
看着已是教授的彭医生象做贼一样的神情,九酒有着的是无话可说的悲哀,堂堂正正之人却似偷鸡摸狗似的胆怯!她想安慰这一切,但她知道任何的语言对于这种磨难的煎熬都是徒劳的,所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手紧握着命运悲催的俩人。
沉默过后的宁静,九酒悄悄地走了出来,她把这宝贵的时间留给这对即将分开的可怜的夫妻,让他们诉说着伤心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