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什在追逐一只野兔。它是一只鹏鸟,每一只鹏鸟都是一名天生的猎人,没有猎物能逃过它们的眼睛……除非它们不在天上。
戈什还太幼小,没法飞得太久。虽然光从体积上来看,它已经和普通的鹰一样大了。戈什在树林间跳跃,不时扑棱翅膀,低低的飞起来……那兔子快得像是支灰白色的箭,但戈什紧随其后。直到兔子钻进它的巢穴里去,这场追逐便到此结束了。
戈什悻悻回到洞**。在狩猎失败的失落下,它才想起来被蕾伊嘱咐的事……说实在话,戈什并不很喜欢蕾伊,她对待自己的方式有些太过粗暴了。但戈什也明白,这个人类总有一天会认清自己的价值的……它可是一头鹏鸟,无论怎样,它终有一天会成为统治天空的猛禽。到了那时候,就算是蕾伊也不敢对它这么怠慢了吧?
戈什回来的时候,洞口旁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了……对于幼小的禽类而言,这是需要时间去理解的状况。起初它疑惑的在洞穴附近转了几圈,把每一片能翻起来的树叶叼开,从树洞边上往下望……倒不是说戈什会觉得泽诺那样大小的人儿会藏在那里面。但是它可是亲眼见过一只松鼠变成一个女孩儿,戈什可是个谨慎的鸟儿。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反应过来,再这样找下去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于是小鹏鸟跳上枝头,仔细的搜索了周围……或许她们去追另一头兔子了也不一定。
哪儿也没有发现人类的影子,戈什从树上扑腾下来,往洞窟里面望过去……那似乎是唯一可靠的答案。鹏鸟可和人类不一样,它们充满了冒险精神。戈什一点没有犹豫,就像在追赶一只肥硕的耗子。扑棱着翅膀,一蹦一跳的往洞穴深处前进。
蕾伊眼中逐渐扩大的影子……它是马舍夫,也是崔帕斯。是每一个曾激励过蕾伊,陪这爱幻想的小女孩儿沉入梦境的英雄。
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蕾伊的意思陷入了奥维斯蜜糖般的轻语中……聆听着魔鬼的声音,愧疚和不安从少女的心里涌上来。她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那手中散发出浓烈的腐烂气息。她坚信自己杀死小普林斯是出于正义,但现在……
那个男人的脸庞正浮现在自己面前,他正幽怨的盯着自己……本应是正义的,但是……
蕾伊握住那把武器的刹那,甚至想就这样将自己交给魔鬼。
然后那影子就出现了……起初它是一个高大男人的背景,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而将一条长长的影子留给了蕾伊。当蕾伊还没能看个仔细,那影子忽的展开了翅膀,它翱翔到了天空中,由上自下俯瞰着女孩儿,忽的又融化成了一团云雾。女孩儿凝视着这变幻莫测的阴影,无数熟悉的名字从她的意识深处往外冒……这些名字曾在练剑的时候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让她能用被磨出血的双手牢牢的拽住剑柄挥出“下一击”。
现在这些名字将带给蕾伊信心……她正踏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这条道路绝不是这个魔鬼为她选择的……她无疑是正义的。
当明白了这一点,蕾伊便终于看清了那影子的模样……是戈什!并不是传说里的那一只,而是她的那一只!
戈什什么时候进到洞穴里来了呢?它正在激动的拍打自己的脸庞……他们的双眼交汇,那小小鹏鸟的目光正带给蕾伊勇气和力量呢。
蕾伊从奥维斯的控制中惊醒。她大吼了一声……比她以往任何时候的声音都要更大。女孩儿就这么拽着那把的武器,一把将魔鬼推开。在他们短暂的相视间,蕾伊从魔鬼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错愕。这正是她想看到的……是时候告诉这个混蛋自己是谁了。
“我不会被你控制的,魔鬼!”蕾伊吼叫着高举武器,“我是蕾伊·伊洛文!伟大的伊洛文家族的……”
“听我说!”奥维斯将双手护住胸前往后退了一步。魔鬼恢复得非常快,他几乎马上便用充满威严的声音喝止了蕾伊的动作,“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但那些阴影帮不了你,你做出的选择是……”
“住嘴!”蕾伊对自己被打断显得非常不高兴,“我不会再听你说话了,而且你还打断了我的话!”少女握着剑的护手,往魔鬼的胸膛推过去。魔鬼因此失去了平衡,蕾伊趁机将手中之剑往他的脑袋上劈过去。
剑刃毫无阻碍的斩开炙热的空气,呼啸着往魔鬼的头顶扑去……但最终停在了空中,仅仅只要再往下一公分,便能叫那魔鬼的脑袋分成两半了。
“怎么了,杀了我呀?”奥维斯弓着身子,他等待着那剑刃向他劈下来。魔鬼望着蕾伊的脸庞,当他注意到那双眼睛时,失望的哼了一声……这个女孩儿不会再为他所有了,暂时不会。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蕾伊喘着粗气,她差点又中了奥维斯的陷阱……幸好在挥舞剑刃的时刻,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蕾伊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和奥维斯互相瞪着对方。少女心中的怒火在腾升,但她无法打倒这个魔鬼。
过了一会儿,蕾伊忽然将那柄邪恶的武器横在胸前,左手牢牢的抓着剑身,让刃平着朝向自己。少女将剑在魔鬼面前高举,用力的往自己的膝盖上撞去……那剑刃出人意料的脆弱不堪,在触碰到蕾伊的护膝时,像是一柄玻璃般四分五裂。天空开始打雷,火焰变成了浓厚的云层,不久便下起雨来。
蕾伊拽着那柄武器的碎片,得意的看向奥维斯,她想嘲讽一下那个魔鬼。但当她抬起头,周围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没有餐桌,没有王座,也没有奥维斯。
魔鬼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那声音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快……相反的,带着一丝满足,就像一名艺术家在对一副画作评头论足。这声音让蕾伊打了个寒颤。
“好吧,你赢了。但只是暂时……我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住手!”霍文路德大声喝止蕾伊,从地上爬起来向她扑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蕾伊从泽诺手中抢下了剑,发了狂一样开始攻击在场的所有人。第三个魔鬼的手已经从传送门里伸出来了。老骑士又一次被踹倒在地上……当一切都向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的时候。戈什,蕾伊养的那头鸟儿忽然扑了进来。
那鸟儿骑在蕾伊的脸上,用翅膀拍打她的脸庞……蕾伊的身躯因此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抄起武器往离她最近的瑟塔莉亚的脑袋上劈下去。
眼看事情将无可挽回……大概是霍文路德的呼唤起了作用,蕾伊的动作停住了。
戈什踩着女孩儿的脑袋飞了起来,它其实还有点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蕾伊眼里的神色在这之后慢慢的重新明亮起来。然后她抓住剑的两端,像是抓着一根木枝,猛地往膝盖上磕下去。
在这一瞬间,传送门闪烁了一下,消失在了空气里,那具恐龙的尸体也倒在了地上……被迫将手臂缩回去的魔鬼发出了一段模糊且意义不明的怪叫。
因为抓得太用力,少女的手被剑刃割出血来……蕾伊因为疼痛尖叫起来,她愣愣的望着手里完好无损的剑,狠狠的将它掷到地上。大步走到大厅角落,捡起自己的武器,赌气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往那剑上砸,直到它变成了两段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