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洞。
静静的石室内,只有树明子燃烧的“呼呼”声,其余一点杂音也听不到。
大大的摇椅上,栗浆一个人在独坐。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月来,栗浆并不安心,一直觉得心惊肉跳。
訾雷组其他的人都已经死掉了,这个确凿无疑。訾家后代中,精英几乎已经被自己铲除殆尽。没有了这些人,訾家必然一蹶不振,从此之后,訾家就会逐渐的沦为以他栗浆为首的家奴子弟的天下。然而,一个月来唯独没有訾里达与訾雷这对儿堂兄弟的消息,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非常让他担心的事情。
这两个人,是他的心腹大患。不把他们彻底铲除,自己就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訾家后代中,訾雷那一组本就是訾家年轻一代的精英之集成,而訾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堪称是訾家年青一代中迅速崛起的领军人物。这个大废柴能够在大半年多的时间里以火箭蹿升般的速度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不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而看不到他的尸体,或者说不能得到他的确切的死讯,必然是埋下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炸弹。
一个月来,栗浆所率领的訾家奴这个组的所有成员一直隐匿在风凌洞,探听着外面的一切消息。唐家兄弟前些天还一直和他们在一起,直到昨天才离开了风凌洞,并且已经离开了泰岤山林回到壑兹城去了——因为明天,壑兹城青年才俊选拔大赛就要开始了。
事实上,所有来到泰岤山林拉练的搏者都一样,明天才是拉练正式结束的日子,上午回到壑兹城,下午参加选拔大赛。明天回去,才会被视为两个月的拉练彻底完成,凯旋而归。但是因为唐家主——也就是唐家兄弟的爷爷唐福霖是现在的壑兹城盟主,自然他的后代也具有一定的特权,因此唐家兄弟昨天就回去了,提前两天而不算违规。
而栗浆不能,他必须带领他的组员坚持到明天上午才能回去,否则,这两个月的艰辛坎坷,甚至是机关算尽,乃至阴谋诡计,就都白费了。
好在只有一天了,看起来,似乎是一切顺利胜利在望。
然而唯独是依旧没有訾里达訾雷两兄弟的一点消息,这,是唯一的一个让人不如意不放心的地方。
这一个月里,他也是几乎每天都要派人到泰岤山林深处,搜捕訾家二兄弟,探查他们的一切消息。然而,这两个人就如同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丝毫不见踪迹。真真正正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莫非,他们真的都已经死了?真的都已经命丧在歃灵蝗的口中了?真的连一点点骨头都没有留下?真的是一点点痕迹也没有了?尽管手下的家奴们一个劲儿地这样憧憬并大肆做自我宽慰之词,甚至恣意庆贺,但是栗浆知道,这种情况,其实是根本就没有发生的可能的。
他不是傻子。否则,也不会将那么多的人置于自己的砧板之上,致使那么多的訾家年轻人死在自己的手里。
訾家兄弟没有死,至少是其中的一个肯定没有死。但是即便如此,虽然担心,但他也不是特别的害怕。因为,訾里达的修为远远不如自己,不足为惧;而那个訾雷虽然数个月前打败了自己,但那也是自己的一时粗心大意,疏忽不慎所致。所以,即便他们前来复仇,他也不惧。
更何况他们只有两个人,而直接在自己手下的家奴子弟就有十数个,外面还有好几个组也是家奴子弟,再加上唐家兄弟留下的马弁,目前仅仅在这风凌洞内就足有数十人,况且,还有唐家兄弟给自己做后盾,他们的背后还有他们的爷爷唐家主。所以,即便訾家兄弟找到这里来,也是自讨苦吃。
而且也有可能,是訾家兄弟被自己杀怕了,躲到这泰岤山林之中深深地藏匿起来不敢出来了,这倒好,只要到了明天他们依然不见踪迹,那么即便他们活着回来了也一样会被视为“死了”,而彻底失去参加选拔大赛的机会。那样,他们依旧生不如死。
而只要在自己的帮助下,唐家兄弟的某一个成为了最后的选拔赛冠军,那么自己的地位就将更加稳固,“唐栗联手”就更加稳定,“唐栗联盟”就更加无坚不摧。唐家作为自己的靠山就将更加强悍,自己彻底占有訾家的那一天就会更快的到来,即便那时候訾家兄弟再出来,也已经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栗浆不禁感到气血涌动,浑身燥热,他便决定到外面去走走。确实,这石室里太热,很容易让人感到昏沉困倦。于是他便推开了石室的门,又信步出了风凌洞,来到了外面。
夜色已经降临。抬头看,漫天星斗。夜风吹在身上,感到非常的舒服而惬意。只要再熬过十几个小时,过了今晚,明天早早赶回壑兹城,那么,就真的是胜利在望了,就将是真正的向着最后的成功又迈进了一大步。
吹拂了十几分钟的夜风,倍感舒爽,他便转身回到了风凌洞里。这洞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站岗,间距十几码就是岗哨。而且四处都点着树明子,明如白昼。就算有人偷偷来偷袭,也是必然的会被发现。
郎玉安已经被自己任命为这风凌洞的总管,负责整个洞的“防务”。这个人虽然善于溜须拍马投机钻营,但是心思还是比较细的,而且绝对忠于自己,因此,把风凌洞交给他,倒也放心。栗浆在洞里走了走,便准备回到石室里。
“嘭!”
巨大的爆破声,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炸碎了。门口处的岗哨一阵的鬼哭狼嚎。随着喷涌的气浪,一样东西飞了进来,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着,一直滚到了栗浆的脚下。
栗浆诧异地把它捡起来仔细看去——这赫然是一颗人头!
——这是陈志强的人头!
陈志强一直被自己派到外面,寻找訾家兄弟的踪迹,就算今晚也没有让他回来。他怎么死了?难道——
栗浆不禁抬头看去——
两个人,已经赫然的站在他的眼前——正是訾雷与訾里达!
——訾家兄弟,果然来了!
訾雷的身上,风凌洞的洞门被轰碎的尘土还在轻轻的飞扬。
“不用让他再费力气找了,我来了!”
訾雷的语音并不高,却字字如同炸雷,轰然炸响。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死家奴,你的报应到了。”訾里达说道。
“哼哼,我早知道你们会来!”栗浆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恐惧,“我知道你们一定是逃脱了,没有死。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个最后的了断。”
“好!”訾雷只有一个字。
“上次被你打败,我并不服气,那只是我一时疏忽而已。这一次,我要和你来个生死决斗。”
“奉陪到底。为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我必须把你送上不归路。这,才对得起那些冤魂。”
“哼哼,成王败寇,不论使用什么手段,能够站在最高处就是好,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我不认为我是个坏人。说多了无用,动手吧!”栗浆率先催动念力,做好了出击的架势。
“老大,杀鸡焉用牛刀,看我们的!”
郎玉安、于键、韩氡,三个人怪叫着各自舞动兵器,催动元力,已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訾雷的面前。
“轰!轰!轰!”
訾雷抬手之间,三道凡雷已经挥击而出,三个人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三道火球在胸膛处炸开,瞬间死于非命。
这其中郎玉安最惨,竟然直接被訾雷的凡雷炸成了一片碎沫,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留下——訾雷早知道他是个跳梁小丑,而且阴险恶毒,自己也是最恨他,因而在凡雷中注入了两重真力,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其实对付这三个杂碎根本就用不着动用凡雷,但是訾雷今天满腔怒火而来,怀付血海深仇,胸藏千般杀气,已经决定对于訾家奴必定斩尽杀绝,因此第一个招式便解恨一般的使用了凡雷。
“地阶搏士四段?”訾雷一出手,动用了元神之力,也暴露了自己的修为实力,使得栗浆瞬间识破了訾雷的武者级别,不禁大吃一惊——刚刚进入泰岤山林的时候还是不入级不及格的河阶五段,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晋升了八个段位,还跨越了河阶末端那个小小的瓶颈?不可能、不可能啊!不可思议啊!!!
——真不知道这訾雷是如何做到的。
天才,实实在在的天才!!此时此刻,连栗浆也不禁暗暗地伸出大拇指,内心中佩服的几乎是五体投地。
瞬间栗浆明白了——这两个月,訾雷不仅躲过了自己的一次次追杀,而且一定是修习了什么特殊的新的武法,使得修为呈现大幅度的叠加般的递进。别人数年也达不到的高度、多年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用了仅仅大半年多的时间就全部解决了,尤其是这两个月实现了“火山喷发”一样的提升,唯有天才论,才能解释这一切。
可是,任你如何霸道,我却岿然不动。这两个月的泰坹山林拉练,栗浆的修为也递进了两个段位,达到了地阶博士七段。总体上看,修为依旧在訾雷之上,而且是足足高出三个段位。
三个段位,对于高级搏者来说或许根本不算差距,但是对于河阶地阶层面的搏者来说,就几乎是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更何况这是在风凌洞,在我栗浆的老巢,这是訾家奴的天下,洞里马弁众多机关无数,我怕你何来?!
不过不能蛮干,首先做到的依旧是必须保护好自己。这訾家兄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如索性让马弁们与其拼杀,自己静观其变,既可以消耗訾家兄弟的体能,又能够更清楚地看到訾雷的实力。如果自己实在是没有取胜把握,完全可以利用洞里的机关保护好自己。
只要熬过了这一关,明天顺利回到壑兹城去,就算是胜利。在那里有唐家做自己的大后盾,自己就什么也不怕了。想到这里栗浆高喝一声:“这两个人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死敌,生死难容,弟兄们,干掉他们,以后壑兹城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上啊!”
“干掉他们!”
“杀死訾家兄弟!”
“杀死訾雷!”
“干掉他们,回去领赏!”
“杀啊!”
一片呐喊声,百十人从洞里各个方向钻出来,冲向了訾雷。
訾雷一扬手——
“轰——”
一道电闪击中前面的地面,一阵雷烟飞散,这阵势霎时震住了这百十人。
“没有你们的事,”訾雷高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是訾家人,我们訾家从不与唐家交恶,你们也是受了他们的欺骗而已。我铲除訾家奴,杀死訾家后代中的恶人,铲除害群之马,与你们无关,赶快离开这里,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我格杀勿论!!”
訾雷说着侧过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短暂的寂静。几乎所有人瞬间都被定住了一般,十几秒钟内没有人说什么。但是短暂的沉默后,并没有人听从訾雷的忠告,唐家奴们再次呼喊着一窝蜂的冲上来——
“冲啊——”
“杀啊——”
“不听他的,杀死他们,回到壑兹城找家主领巨额奖金!”
“杀啊——”
“杀死訾家人,为唐家扫除障碍!”
“冲啊——”
“哼哼,轰雷六叠爆!”
訾雷一声大吼,灌注了充足真力力道的六道凡雷如同六道电光,分作两组倾射而出,在人群之中轰然引爆——
“轰隆!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六声轰响,六丛电光,六大片火红的雷烟轻飘飘飞散开去。巨大的爆破声中,风凌洞也在微微的颤抖。待到烟尘彻底散去,前面的地面上已经一个人也看不到了,只留下了一片片煅焦崩碎的肉屑碎骨。
訾雷一次最多只能催发三道凡雷,但是他分作两组,于是便接连催发了六道。虽然这会较大地耗费他的体能,但是能够把唐家奴一个不拉的全部轰爆而死,也完全是值得的了。
然而訾雷再次抬头看去——栗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訾雷抬腿就要往里面冲,不亲手杀死栗浆,他会死不瞑目!
“兄弟,当心,”訾里达连忙拦住他说道,“这里是栗浆的老巢,他苦心经营多年,洞内必然机关无数杀机重重,贸然闯入必定凶多吉少。我看,咱们还是先救出表妹訾霞,然后再从长计议。”
“哼,好吧!”訾雷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大哥,你伤病刚刚好转,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进去。我进去救訾霞表妹,把她救出来后,你们一起离开,我再去找这个该死的家奴做个了断。”
“嗯。兄弟,当心!”訾里达说道。
“我知道!”訾雷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