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退出”。

换作前一天我这样的回答，苏宏伟一定会很高兴吧。

然而这个程浩的出现，让苏宏伟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我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

即便明白苏宏伟看不起我这种行为，我也真的没有底气再反对什么。

一群人回来后，程浩和苏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程浩还是微笑的和每个人聊天，苏玫则是全程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不出悲喜。

苏宏伟脱离了危险，需要的只是静养，苏玫接了个电话后便和郭佳仪一起回公司上班去了，程浩以陪着苏宏伟聊天的理由留了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带着张小婷出了医院。这次短暂的谈话，会让苏宏伟对我的好感全无，也许苏宏伟会认为我是一个反复无常且没有担当的男人，他或许会对女儿喜欢我这样的男人而感到悲哀，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苏玫会告诉我什么样的决定。还能怎么回答他？我又不敢告诉他关于对苏玫孩子父亲的猜测。

夜晚的街灯已经亮起，朦胧绚烂的街道有些刺眼，又让人迷醉，我转进一条小巷，古老的气息迎面而来，梧桐树叶已经掉得七零八落，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中颤抖，一切的景象都显得极为萧瑟。

我有些讨厌没有白雪的冬天。

从医院出来后，整个下午我的心情都很充斥着烦躁，不想理人，张小婷跟在我身后，在工地上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她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我，可是今天我真的很想一个人静静，她却依然故我的跟在后面，我又不能赶她，只能自顾自的瞎逛。

张小婷让我无法享受孤独的自由，我也不能告诉她心中的苦恼。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脑子里想的全是苏玫和那个程浩的事，我很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不知道程浩的出现会不会立马对我们才确立的男女朋友关系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但我知道，如果苏玫选择他，我幻想的平淡温馨生活将不复存在。

行至街头的一角，张小婷有些跟不上我的步伐，这时我才发现，虽然走的不快，但我们已经瞎逛几个小时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注意，见到张小婷跟在后面，才想起我们还没吃饭。

我停下脚步，看向张小婷，她看到我的目光，有些小跑着过来，心虚的对我说：“刚才对面大楼的彩灯挺好看的，我看走神了，没跟上来。”

她说完后，见我没有回答她，又看着对面的楼，对我说道：“可惜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然可以去ktv唱歌了。”

她这样说让我有些感动，这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而又善良的姑娘，之前我嫌她烦，却没有想过她是因为看我不开心才一直跟着我的，现在还为了维护我的面子不说自己累了，我想她刚才不可能是看风景走神了，昆明的晚上一般很冷，她又饿着肚子，怎么可能有心情看风景呢。

“你很喜欢唱歌？”虽然没有心情，但我不想再让张小婷继续跟我受苦。

“当然了，很少有女生不喜欢唱歌的，我们大学的时候，大家都没钱，所以唱歌都是选在中午去的，几个人也不在ktv买东西，而是用包偷偷的装吃的进去，一唱就是一下午，可好玩了。”她有些怀念的说道。

“你才出来多长时间呀，就开始怀念上学的时候了，你的实习期都没过，毕业证都还没拿到呢。”

“是呀，可是一想到要毕业不就都怀念大学时候吗？大家都一样吧！”

我听她这样一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大学离我挺遥远的。

“要不咱俩去唱歌吧，你平时在工地也闷的慌，来一次城里还让你忙了一天。”我歉意的对她说道。

她有些惊讶的问我：“你确定？就我们两个人也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好像现在的ktv还可以点吃的吧，我们都还没吃饭，也懒得单独去找地方了，直接去ktv，又可以唱歌，还可以吃饭。”

张小婷当即赞同了我的主意，两人也没再瞎逛，直接到了她刚才说的对面亮着彩灯的ktv里。我没有心情吃东西，但又不想张小婷饿着，所以点了一些平时她喜欢吃的小吃，又点了一打啤酒。

小吃上来后，张小婷真的是饿了，很没吃相的消灭着桌子上的食物，我只是随意吃了点，她每次吃一口，都对我说：“你快吃点这个，可好吃了。”我只好每次都夹一筷放嘴里。

我打开啤酒，大口的喝了两口，习惯性的拿出烟来要抽。但张小婷直接将我的烟抢了过去，对我说：“ktv里空气流通那么差，你想我跟着你抽二手烟呀。你今天路上已经抽了不少了。”

我没有和她争论，继续喝酒，这次她没阻止。吃了一些饱肚子的东西后，张小婷自己去点歌了，我第一次听她唱歌，挺好听的，歌声甜美，让我想起了苏玫三年前那晚在西山上唱《追梦人》时的情景。

张小婷甜美的歌喉，此时却唱着充满遗憾的《小幸运》。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

可是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认真呼唤我姓名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

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

我总觉得这首歌唱的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五年来，我一直在感情的泥潭里陷得太深，安安是我的那个泥潭，我在对她的回忆和内疚中让自己深陷其中，没有完全沉下去，也不想爬上来，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惩罚才是我的生活。苏玫之于我，是长在泥潭旁边垂下来的藤蔓，她的出现，时时刻刻给我一个愿景，提醒我只要抓住她，就可以脱离泥潭走向幸福。

认识苏玫的三年，我挣扎着，痛苦着，就在昨天，我终于决定放下一切，抓住这根藤蔓，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或许这根藤蔓等我太久了，当我真的想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开始枯萎，我生怕只要我随手一拉，藤蔓就会断裂，我又重新跌入泥潭。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如今的我，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我，事业一事无成，感情前路渺茫，我不知道如果安安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会不会觉得我罪有应得，还是觉得自己当初爱上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张小婷的第一首歌在我的回忆中已经接近尾声。

“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

你张开了双翼

遇见你的注定

她会有多幸运。”

我仿佛看到了苏玫和她的那个他重规于好，然后带着孩子来我的面前向我道谢……

我可怜的一天的恋情，正等待着苏玫来收尾。

张小婷唱完一首歌，看我一个人沉默的坐在那里，就点了几首欢快的歌曲，放着原音。她人则坐到我旁边陪我喝酒。我突然觉得她给我马涛的感觉，都会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像兄弟一样陪着我，或者聊天，或者喝酒。

张小婷一直没有问我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我不知道她是看出什么来了还是怎么，因为一天她都在场，吃饭的时候她也是跟着出去的，如果心细一点，程言和苏玫之间那种尴尬其实很容易看出来的，毕竟苏玫虽然掩饰，但情绪这东西还是太容易表露出来了。

苏玫虽然平时上班有些清冷，但和亲近的人在一起时，她还是偶尔会露出小女孩的一面的，今天她的表现，郭佳仪和张阿姨都察觉出问题了，想必张小婷也一样吧。

张小婷和我喝着酒，看我讲话少，就主动和我聊一些她遇到的开心的事。

过了一会，她建议我道：“李志，难得和你来一次ktv，要是没听过你唱歌就太遗憾了，要不你也唱一首呗。”

我不好直接拒绝，就对她说：“咱们先喝酒，唱歌也得等我酝酿一下情绪呀。”

“那好，我现在去下卫生间，回来你得给我唱一个。”说完她冲我笑笑，提着包出去了。

我趁她出去赶紧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希望尼古丁的作用能让我有心情完成张小婷的要求，我不想一晚上都被这种莫名的情绪所困扰。

不一会儿，整个包间被我搞得烟雾缭绕，我打开包间门，准备散散味，张小婷却像是会踩时间一样，在我关门的刹那回来了，她狐疑的看了看里面，随后说道：“我还以为谁来了呢。”

“就咱俩，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在ktv很少遇到熟人了。”

张小婷一听乐了。

“我说李志，你一天那么喜欢装老呀，你也就比我大四五岁而已，你要上了年纪，那我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待字闺中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三岁一个代沟，你想想我俩都有个沟在那里横着呢，所以说我老了，你还是年青小女孩。”

“我不和你贫了，你刚才不是说你在ktv很少遇到熟人吗？我告诉你，今晚还真遇到了，你等着吧，不出两分钟他们就过来。”

我疑惑的看着张小婷，不知道她说的熟人是谁。而且我和她都认识的熟人，应该极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