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正对着空的视线，白色的天花板上赫然趴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八条长腿铺开，清晰的花纹让空全身发麻，差点没吐出来。

空顿时睡意全无，跳将起来，跑出了卧室。

他敲开了老巫婆的门。

“这是你意念生成的蜘蛛。”巫婆来到了空的卧室。

“它是真实的吗？”空问道。

“你杀死它就知道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它是你潜意识里的烦忧或者是你遇到的丑恶的东西的结合体，命运不是由种种巧合组成的，它是有意识的。”

在老巫婆鼓励的眼神注视下，空鼓起勇气，强忍着内心的恶心，用房里的衣帽架直捅这只大蜘蛛的正中心。

只听得“啪”地一声，蓝色的液体溅满天花板，巨大的蜘蛛“噗”地一声掉在床上，缩成一团，黑呼呼的，像一只死麻雀。

“居然是真的！”空惊呼道，“我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

“既然你们都起来了，”孙行者突然出现在门口，“就一起来吃早餐吧。”

“您看这个……”空指着床上的蜘蛛，充满歉意道。

“不用管了，佣人会收拾的。”孙行者平静道。

吃早餐的时候，空注意到屋里有很多玉器，连盛粥的小碗也像是玉石做的，金色的勺子沉甸甸的，像是黄金制品。

“这家人真有钱！”空心想。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金玉。”巫婆道。

“我儿子在狱中如何？”孙行者突然问道。

“还不错，没挨打，牢头对他还算客气。”空安慰他道。

“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让人省心。”孙行者忿忿道。

“我们什么时候上山？”巫婆似乎对孙悟空的墓地很感兴趣。

“吃完饭就出发，我开车送你们上去，到山脚下还要换马，待会我给你们两件太空服。”孙行者道。

“太空服！”空觉得很吃惊。

孙行者开了一辆镀金的跑车，白天的騩山镇看起来与别的城市并无二致，只不过街上偶然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人，比如一个民工模样的人骑着一部轮胎像是肿了的自行车，另一个骑车小伙则头顶一个接收无线信号的锅，这景象让空忍俊不禁。

跑车高速驶过远离镇子的荒野上，正值晴日，金色的秋日阳光洒满原野，满眼秋日景色，金黄的树叶，茂密的灌木，洁净的柏油路通向山区，没有蝉声。空沉醉在这静谧的秋日里——啊！被世人遗弃的原野，在黄昏的风中，像金色的海洋般起伏不定。

空一行来到山下，孙行者把车停在山脚下的服务亭，三人下了车，空远远看见山顶上罩了蓝色的云，这是一片被原始森林包围的光秃秃的大山，可以看见灰色的山脉蜿蜒向上，越来越高，高处那部分被蓝色的厚云层笼罩了，也呈现出明亮的蓝色。

“不忙，我先占卜一下吉凶。”

山上挂起刺骨的大风，巫婆站在高处，口中念念有词，一群白色的大鸟“噗啦啦”飞来，在她头顶盘旋。

空的嘴半天都合不上。

“我们可以上山了。”巫婆平静道。

说罢，孙行者打开了跑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三包衣物，三人换上了“太空服”，这身衣服上甚至配备了供氧面罩，他们真的就像登月者一样臃肿。一个马夫牵来三匹马，他们仨骑马沿着左边的深涧往山上走，耳边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孙行者就像导游一样介绍道：“这是凄水的源头，最后会流入西海。”

一路上，孙行者不停地交代骑马上山的注意事项，比如上坡时，身子一定要向前倾；下坡时，身子一定要要向后仰。

三人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块高大的石牌坊，上书蓝色的“喜雨坊”三字。这里被参天古树环抱，古意盎然。

“有意思，从没见过雨却喜雨。”空暗忖道。

“物以稀为贵嘛！”老巫婆冷笑道。

“地震前这里还有一块华表，”孙行者继续介绍道，“这牌坊是一百多年前的本地古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地筹集起来修建的，但现在只剩下一个遗址了。”

空注意到一小块纹饰还残留着一点点浅绿色的底色，可以想象得到以前的华丽。

“幸运的是，”孙行者道，“我见过这块华表，非常精美！”

空想象着那些穿着古代衣服的男人默默走过这里。

“在古代，华山有很多神庙，因为那里居住着很多神仙，祭祀他们的礼仪是把整个的牛、羊、猪等供奉在神前。羭山上住着一些神仙，祭祀他们时点燃通明的火烛，把祠堂、庭院照耀得非常明亮，把纯毛色的牛、羊、猪等一百头，斋祭一百天，还殉葬百种美玉，烫上百盅美酒，还要陈列上百种精致的玉器。在除华山、羭山以外的其余十七座山中，祭祀时通常都是用一只蹄毛俱全的整个羊作为祭品，点燃的是用百草之灰末制成的火烛，铺在地上的是五色花纹的席子。”

“现在这上面还有神仙吗？”这是空最关心的。

“羭山上的山鬼，现在只剩下一些遗迹；而华山上的神仙都灭绝了；在西山山脉的末端，最后一座高峰騩山上以前住着最后一个神仙孙悟空，”孙行者慢悠悠道，“但现在只剩下一堆骷髅，还进了首都博物馆，因为担心有盗墓贼，毕竟是国家一级文物。”

“既然孙悟空已经死了，他怎么又托会梦给我呢？”空心里面直犯嘀咕。

“只有他能带你上度朔山。”老巫婆把头转向空道。

右边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破败的瓦房，在草丛中露出一个角，房顶的瓦都快掉光了，周围的茅草有一人多高，经过那栋房子时，空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甚至都不敢举起手机拍照，这时候要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就吓人了，空生怕看见什么异象，只想尽快离开那里，如果天黑时经过这里那才叫恐怖，这间房子里一定发生过一个凄惨的故事。

“只能在这里歇脚了。”老巫婆道。

“不，我宁可睡在露天的草丛里。”空马上予以反驳。

“门前深沟里有水，草木茂盛，阴暗，必定有鬼。”老巫婆道。

“这家人或许就是因为这里闹鬼，不堪其扰才搬走的。”孙行者道。

“但也有可能这家人也成了鬼。”空觉得说出来要好受一些。

“现在必须休息，”老巫婆道，“你还想不想参拜孙悟空的墓地了？”

“这也是我的经验，一会会很累的。“孙行者道，“騩山的最高峰叫雨峰，冒险来此者均要经历百般磨难。”

巫婆和孙行者牵着马走进了那个破败的茅草房，空看着他俩的背影都觉得恐怖。

空策马走过那片荒宅，他看到附近有一块光滑、平坦的大岩石，他这才下马，把马缰绳系在岩石旁的一根树干之上。他来到这处岩石，和衣躺下，试着打盹。

这时，山风吹来，山坡上阔叶林的叶子都被吹翻，露出浅色的背面，远远望去，如同突然间开了一片山花。野生的猕猴桃和核桃一嘟噜一嘟噜地挂满枝头，可惜都还没有成熟，他们像孪生兄弟一样纠缠在一起，空很奇怪他们是怎样在一起的，据说他们是不能混杂一起吃的，会中毒。

山上的树木和山下的树木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完全没有人间的烟火气，并不是指他们的枝叶没有被人类染指，因为山下的树木人类同样没有染指，而是指那种精气神。这里的树干挺拔，上面长满了苔藓和寄生植物，有棵树上长有野生的银耳，空想去摘，但够不着。有的树干分泌出一团团半透明的树脂，散发出特别的清香味。这里的一张张树叶舒展、光鲜、健康，干干净净，在干净的汩汩山风中，翩翩起舞，树叶就像纯洁的天使。他坐在倾斜的石阶上，空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看着远处云蒸霞蔚的蓝色主峰，空觉得很舒服。

天上突然开始飘起了雪粒，一阵山风把冰冷的雪粒吹到了他的脸上。

“就是被淋成落汤鸡，我也不会去那房子里住。”空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