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快车
空的偏头痛突然又犯了,头痛欲裂,想呕吐。
记得以前从不晕车的,空心想。
“你这是高原反应,”向导瞄了一眼空,被他的脸色吓到了,“你看云都在山腰上,就知道这里有多高了。现在就这样了,上雪山你该肺气肿了。”
“肺气肿?”
“就像受到刺激的河豚那样,”向导鼓起了腮帮子。
空一听就更想吐了。
“吐出来会好受些。”向导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空。
“呕吐时比想吐还难受,”空摆手道。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有过呕吐的体验。
“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但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抛锚了,”司机回头道,“现在你们俩要步行一段才能到那座废弃的车站,我要修一下车,今天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那座废弃的火车站与大部队会合。”
走在荒野里,大片大片的雪花扑簌簌地落在空的衣服上,衣服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了。
像白色羽毛一样飘下的雪花让空想起了羽,但他离梦中的雨越来越近了,空的思绪越来越深沉,正当他聚精会神到达到顶点时,山谷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地一阵嘎嘎嘎的颤抖。
“是地震,”向导平静道。
又走了一会,地面又开始摇晃了,不是刚才那种岩石和岩石碰撞似的硬抖动,而是像波浪一样地飘来荡去,感觉地是漂的,持续了十几秒钟,地面晃动停下后,又隐隐摇了两下。
“这里经常地震吗?”空慌忙问道。
“三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大地震。这以后,这一带的地壳就变得极不稳定,地质构造也发生了变化,飘摇不定,我第一次对靠谱的大地母亲产生了不信任感。那次地震的震中在雪山脚下,那里磁场发生了突变,专家来这里考察研究,他们探测出那一带存在着地磁异常,后来发现这里除了蓝星磁场外,还存在着其他未知的磁场。前些年还有偶有飞机在这一带莫名撞山坠毁的报道,这对我们是有利的,至少敌机不敢靠近。”
正说着,雪停了,西边出现了一片金色的晚霞。向导突然面朝西天跪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空注意到向导的头发和大黑胡子上结满了白霜,就像圣诞老人一样,看上去有点滑稽,他下意识地胡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同样是一把霜雪,原来自己也是一个“白头翁”。
黄昏时分,二人抵达那座传说中废弃的火车站。随处可见背着背包,端着的枪的起义军战士。
下意识地
“他们都在这里,我们和大部队会合了。”向导看上去心情愉快。
车站所处的位置一个充满神性的地方,这里风很大,崇山峻岭环抱,山上有许多白石垒成的形状怪异的祭祀塔,云都在山下,空觉得自己抵达了天堂。
他俩来到车站跟前,只见车站大门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红五星,上面的红色油漆已经斑驳,显露出斑斑点点的白色底子。
“大地震之后,这一带的大部分建筑都因为房屋损毁而荒废,这座车站就是在这次地震中被损毁的,这一带现存的建筑基本上都有安全隐患,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就是危房,”向导向四处指指点点,他告诉空:“比如这个车站,在一些不易察觉的地方可以见到地震留下的裂痕。雪山那边有一座特殊矿场,可做能量巨大的炸弹,当初这火车站就是为运输炸弹原料而建的,世界统一以后,炸弹全部拆除,提纯的特殊矿都运去沿海发电站发电了,据说足够蓝星人用三百年的,所以这里也就荒废了。”
“他们在一个机车库里发现了两个火车头和几节车厢!”一个没有携带武器的士兵走过来,大声对空和向导说。
二人正纳闷,那士兵自我介绍道:“我是徐将军的勤务兵。”
空马上就想去看火车,但勤务兵希望他出席一个重要的高层会议,说是将军的命令。
“高层会议”在车站里的一间小房子里举行,军官们们席地而坐,吵了三个多小时,讨论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徐将军坚持翻过雪山,到无人区去开辟根据地,而反对的意见是,起义军一旦失去人民的支持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们可以在山上面建温室,种植‘神农米’,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徐将军的反驳掷地有声。
在大伙的强烈的要求下,空站起身谈了自己的看法:一切行动听徐将军指挥;保存有生力量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完空就裹紧大衣挤在人堆里睡了,屋里人多,很暖和,但空栖身人群中仍旧感到孤独,身子一暖和空就开始想羽,还有雨,他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他梦见有人悄悄告诉他那个戴黑色贝雷帽的姑娘在前方的一座铁路桥上等他。
空醒来后,天已大亮,徐将军的勤务兵告诉他:昨晚几个才子修好了那部蒸汽机车,他们改烧木炭,发动了火车头。
“难怪夜间听到几声嘶哑的汽笛声,但就不知道铁路是否完好。”旁边有人问道。
“大部队已经整装待发,前方十公里左右有一座桥,铁路就到那就终止了,接下来就只能步行了,”他问空:“你是坐火车还是步行?”
“我实在不想走了,能少走一步是一步。”前方还真有一座铁桥。
“那好,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勤务兵递给空一包压缩饼干。
进山后的第一顿饭是压缩饼干和白开水,
吃完饭后,空随人来到机车库房。库房基本完好,只是外表已斑驳,老式建筑的风格。停在库房是黑色蒸汽机车也是老式的,黑色的油漆已经暗淡、褪色、斑驳,露出一块一块褐色的锈迹,就像地图上形状各异的国家。高大的机车头被水蒸气熏得潮湿、黝黑,底下巨大的红色车轮十分醒目。绿皮车厢挂满了剥落的白皮,就像患上了皮肤病。空想象着蒸汽机车头上下喷涌着浓厚的白色水蒸气,亮着车灯,发出吃吃吃、孔孔孔的轰鸣声,缓缓启动的情景。
“锅……”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响起,吓了空一大跳。正在驾驶室里忙活的一个家伙跳了下来,对空说:“我是这班车的司机,待会火车往后退一段,可以上另一条铁路这条路也可以翻大雪山。”
岂不是苦了那些步行的战士吗?空心想。
火车司机继续对空解释这趟行程:”我们此行将穿过一个山谷,现在就得启程,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雪山脚下,天黑了,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空点点头,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一声不吭,耐心地听他讲解。
“车上有大床睡,有白酒喝,还有电视看,”火车司机显得很专业,”这辆车曾是总统专列,是为蓝星总统视察矿区预备的。”
司机带空上了一节车厢,里面的陈设就跟一间办公室一样,有一张大班台,一个书架,甚至还有一张雪白的单人床。最让空感到满意的是这里很暖和。
一声沉闷的汽笛声突然响起,车身猛地动了一下。空从车窗探出头,看见前面的车头喷出厚重的白烟,红色的巨轮有力缓慢地转动,全身顿时充满了力量,其实他更愿意坐驾驶室。
火车开得很慢,不知是因为动力不够,还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空绷直身子倒在床上,蹦了几下后,他裹上雪白的毛毯,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新闻,只见数十架武装直升机在山区上空盘旋,男播音员用高亢、雄浑的声音播报道:“总统卫队已经包围了被叛军控制的大雪山地区,谅这班乌合之众插翅难逃。”
空换了一个台——
“接着播报新闻,这里是大本营电视台,昨天下午的总统出席了为表彰宇航局劳动模范举办的国宴,他在宴会上做了简短的讲话……”
“妈的!这家伙还活着?不可能啊!”空腾地坐起身。那台上的总统看上去确实是蓝矮本人没错。
门突然开了,徐将军推门进来,他把一份报纸扔在床上,“报纸上说蓝矮还活着,据说那天被炸死的只是他的替身,但也有可能现在这个才是他的替身。”
电视上,总统大手一挥,高呼道:“服务员,上菜!”
播音员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继续播报道:“掌声经久不息,掌声已持续三分钟,目前还没有任何结束迹象。”
空完全傻眼了,他努力回想着刺杀的细节。
“没理由啊,我明明看到炸弹就在他眼前爆炸的!”空不解道。
徐将军拍拍空的肩膀,安慰他道:“不必担心,好好休息,我们当务之急是建立一个根据地。”他说完就离开了空的车厢。
在空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始严重倾斜了,桌上的物件滚落一地,似乎正在拐一个大急弯。空从车窗探出头去,看见一前一后两个喷着浓烟的车头正拖着几节绿皮车厢拐着“s”缓缓上坡。
火车开到一定高度后,加速向深山隆隆开去,出了一个隧道后,电视画面开始变得扭曲,越来越模糊,电视信号逐渐消失,到最后,电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闪烁的雪花。
“我们就要相见了,”一想到这个,空的心就一阵狂跳,他默默祈祷着,“祝我一路顺风,雨……”本文为书海小说网(http://)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