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作者:同花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35

暑假的最后几天,架不住真实三番五次的提起,忍足换上了天青色的浴衣,陪同真实去板桥区的花火大会,他印象中上一次去参加浓染月里的祭典已经很模糊了,而今看见身边少女穿着珊瑚色的浴衣在他面前打转,眉宇期盼问他,“怎么样?好看么?”

“嗯。”

“侑士也很好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真实语调也不经高了两分,透着喜悦,“走吧。”

——或许去花火大会也还不错。

走在路上,忍足替真实拿着她出行必带的手提包,平时还好,只是此时身着和式的浴衣,加上一个西式的拎包,总觉得有些怪异,忍足侧头问真实,“去祭典还要带包么?手机什么的,随身带着不就行了,”他掂了掂提包带子,“说到底,这里面装了什么?还挺沉的。”

“勇气和希望……吧?”

——你确定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放在包里么?

忍足想还是不要追究这个问题比较好。

夜色如画,清风月皎。

此时的板桥区实在是用屯街塞巷也难以形容,街道两旁摆满了传统的摊子,人群一片红飞翠舞。

“侑士,我们往前面走,有花车经过。”真实牵着忍足的衣袖,小跑去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可惜来的晚了,她怎么挤也挤不到一个好位置,只能远远瞭望。真实踮起脚也不能看清晰,于是问一旁海拔高她许多的忍足,“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米老鼠……还有乐队在上面表演。”

“侑士根本等于没有说,”真实突然对忍足两眼放光,“侑士,来做力量训练吧!”

忍足黑线,随即无奈的蹲下,“上来吧。”

“万岁,侑士最好了。”

于是在忍足背上的真实,于一片黑压压中鹤立鸡群。一直到巡游完所有的花车,她才恋恋不舍下来。

“侑士,我们去捞金鱼。”

“你不是要看烟火么?”

“那个要九点才开始,祭典就是要捞金鱼,去吧去吧。”

“你真的能捞到么?”

“不要小看我哦。”真实撩起袖子,信心百倍。

事实证明,忍足真的没有小看真实,在连续破了八个网后,他上前握住真实拿着网的手腕,“不要那么大力,看准了再放下去,别把网放这么深。”然后轻轻的一提起,一条活蹦乱跳的红色小鱼就捉起,纸网仍然牢固的像没沾过水似的。

“侑士好厉害!再捞一条,要这条圆滚滚的。”

“嗨、嗨。”

真实看着袋中悠哉的小鱼,爱不释手。

“只要两条就够了么?”

“够了够了、胖的叫真实,瘦的叫侑士,好不好?”真实神清气朗,“喂它们吃东西的时候,侑士一定会让着真实的。”

“是抢不过吧。”

“哪有。”真实眼神又瞥到有趣的东西,“侑士,这里有套娃娃。”

忍足发现自己就是救火队员,真实连连套空,自然再次求助于他,所谓天才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两个人满载而归。接下来又是射气球,在真实奉若神明和摊主痛心疾首的眼光下,忍足横扫一排,不过还好他们仅是图个热闹,再说他手上也拿不下这么多东西,并没有领取奖品就向着下一个摊位出发,倒是射气球摊的老板在他们走后直叹谢天谢地。

忍足陪着真实逛遍了所有她感兴趣的摊位,一直向着街的尽头迈进。

“侑士你看,是情人锁。”忽然,真实指着一边巨大的铁丝网说,网的终点还有一家铺子竖立的招牌上写着“有锁出售,可写名字”,忍足目光所及,是挂在铁丝网上密密层层的情人锁,这张网常年耸立在此处,算是附近小有名气的一处景观,同时也为店铺提供不少财源。

“我们也去挂一把好么?不是说只要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写在锁上挂起来,就能永远在一起哦。”

“这种没根据的传言不要相信,真实。”忍足对空穴来风的传闻向来嗤之以鼻。

“反正侑士不相信,那一定不介意我去挂一把吧?我会写我们的名字哦。”真实全然不介意真假,兴致勃勃念想,“这张网只要不拆,我们的名字也会始终在上面吧?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等到我们头发都白了,再回来找我们的锁,一定很浪漫。”

“笨蛋,这里的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回收掉一部分,所以很快就会没有了。”

“诶?会么?”

“你看这网都生锈了,上面的锁一点痕迹也没有,全是新的。”

真实仔细去看那些锁,果然如忍足所言,还有些锁名字后面附属了日期,也全部是今年的。她垂头略感失望,然而不到一个转身的时间,马上又振作,绘声绘色道,“没关系,我会记得的——哪怕只有一天,我和侑士的名字排在一起过,所以,挂上吧。”

“嗨、嗨,都依你。”忍足见真实执拗的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一把写着“坂井真实”和“忍足侑士”的锁在这一年的夏天,镶嵌在板桥区的某个角落。

夏风徐徐吹起,拂过面颊,一阵清爽。忽然上方传来“嗙”的一声,真实应声抬头,就见天空中开了一朵绚烂的花。“嗳嗳,开始放烟花了,侑士,我们坐到台阶上去。”

真实拿着一串丸子,仰望黑夜里的五彩斑斓,莫名感慨,“不管在哪个世界,烟火都是一样的呢。”

四周热烈而嘈杂的氛围与她口气里似有似无的落寞淡淡的抵触,忍足不知怎么抚慰她,半晌,只是问了一句,“想回去么?”

“有时候还是会想的吧,有很好的朋友在那里,记忆里的家,大概也回不去了。”真实叹气,“侑士你知道么,我10岁以前都是在熊本一个小镇渡过,喝阿苏山的水长大,那里有长长的海岸线,每天都能听到浪拍击的声音,那里每个人都很有元气,不像东京每天都是快节奏,生活很悠闲,8月里也会有盛大的庙会和表演活动,大家都会踩着节奏跳舞,还有我住的小房子后面,有一个爸爸做的秋千……”

少女幽幽的嗓音历历在耳,忍足不禁有些稍许的失落,他摸了摸真实的脑袋,“以后陪你去熊本,虽然没有一样的小房子和秋千,但是庙会总不会跑掉。”

“诶?你这么说我会多想的哦。”真实不再怅然,“侑士,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我被车撞的感觉,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接着又知道……知道我不是‘真的’,其实当时我非常不安和害怕,还装出没所谓的样子。”她顿了顿,“但是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一辈子也不能遇见侑士了,或许和电视里的轨迹一样,会和别的人有了邂逅,也会过着充实的日子……可是如果真的这样,我一定会乘时光机回去,我想告诉那时候的我,‘你一定要被车撞一下哦!因为这样你就会遇到一个很棒的人了。那个人就叫做忍足侑士。’”

夜空最后一朵火花绽放、消逝,光影错落于少女明媚的面容,忍足有刹那间久违的悸动。

“傻瓜,”他拉着真实站起,“逛也逛够了,烟花也放完了,我们回家吧。”

——这里也有你的家。

“好。”

熬过了一年里最热的叶月,转眼就到第二学期伊始,一切没什么大变化,相泽良子换了个发型,内海直美迷上了新出道的偶像团体,桥本可奈依旧信奉打是情骂是爱原则正大光明的欺压她的男友,岛崎铃捏扇子的手上贴了晶晶亮的假指甲,挑衅的内容从“幸村精市是我的”变成“幸村精市绝对比忍足侑士优秀”,网球部众人在夺得冠绝后人气更胜过去一筹。

九月里,立海大的海原祭作为本学期的重头戏由学生会和新闻部联合策划。

新闻社活动室内,桥本可奈想到去年的开幕式表演是岛崎铃的钢琴独奏,让其大出风头一把,而现今对着貌似神游的真实,她越看越觉得奇货可居,浮想联翩。

桥本和颜悦色的问真实,“小真实你会什么才艺?”

真实斜着脑袋,“才艺?”

“对,会弹琴么?”

“不会。”

“跳舞呢?”

“手脚不协调。”

“那唱歌?”

“绝对会走音。”

桥本可奈拍案而起,“那你有什么特长?”

真实努力的回想,然后干脆道,“我有美丽。”

桥本可奈使劲按捺住不去学岛崎铃拿把扇子然后拍真实脑门的冲动,深呼吸,再呼吸,“算了,你当我没问过。”

不过今年的开幕式最终也不是岛崎铃的独角戏,真实虽然没有表演,但也算得上人尽其用,在桥本可奈的企划下上了宣传海报,贴在了立海大校园的各个角落和网站上,照片拍得非常惊艳,甚为夺人眼球,以至于当天就有号称是日本数一数二时尚杂志《DOWNTOWN》的负责人找上她,强烈要求她担任杂志的平面模特,甚至开出了不菲的签约条件。然而真实对这种事情一向不大感冒,只是收下了名片,笑着想如果什么时候山穷水尽了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学院祭当天一早,立海大的礼堂内正在上演由一年C组表演的《竹取物语》,场内可谓座无虚席。班级里每个人的任务都是抽签分配,真实对于自己要演绎的角色十分满意,当然,慕名坂井真实所在班级而前来的男生们最后怎么样扼腕兴嗟,这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落幕后,真实伸展了自己杵了近一小时的身体,打算先去桥本可奈班级举办的咖啡屋转转。她一下台就在散场人员里看到熟人,径自上前问候,“比吕士,日安。”

“日安。”柳生早早看见向他挥手的真实,停下脚步。

“你也喜欢看《竹取物语》么?”真实暗自咋舌。

这时和柳生同来的仁王神秘兮兮插话,颜色活像是偷了腥的猫,“比吕士喜欢的不是《竹取物语》,是……”还没说完,就被柳生打断,“传统童话很吸引人。”

白毛狐狸扭头小声的“切”了一记。

“对了,比吕士班级办什么活动?”真实没有在意仁王的打岔,继续问到。

“游戏挑战。”

“你会在么?”

“10点到11点是我负责。”

“好,我一会儿来。”

立海大在海原祭当天都会发给每个学生一定数量的参观券,学生可以用券去参加各种活动,当然,如果不够用也可以到学校内指定的地点去购买,由于学园祭最受欢迎班级的评比和收到参观券的数量有着直接的关系,所以尽管不知道“游戏挑战”是什么活动,她也打算去柳生班级捧场,就当是小小的还一下柳生的人情,哪怕微不足道。

告别了柳生,真实看时间还早,买了一些小饼干后,按照原计划去桥本可奈班级的咖啡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真实,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刚刚有看你们组的表演哦。”

真实摇了摇手上的袋子,“看到不错的烘焙铺子,排队等了好久耽搁了,学姐有来看么?我没有看到学姐嗳。”

“大概是坐在后面的缘故吧,我可是为了小真实看了全场哦,不过,怎么没看到你出场?你是负责后台的么?”

“怎么会呢?我整场都在。”真实眉眼中间挤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川。

桥本左思右想,还是完全没有印象,“你演的是什么?”

真实拿出一个小饼干一口吞下,把剩下的都塞给桥本,等到把食物全部咽下,才慢悠悠的说,“学姐你有没有觉得舞台左边的三个漆器屏风里面的其中一个特别威风,特别高大?”

——有区别么?

“我就是那个最有型的屏风。”

——背景板?

桥本一大滴汗滑下额头,做出泫然欲泣的卖相拍拍真实的后背,同情道,“委屈你了,小真实。”

“哪有,小看屏风的人小心总有一天被屏风看不起哦,学姐,演背景也是要有实力的。”

——真的么?需要什么实力?站着能睡着的实力?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真实依言寻找到柳生所在E班的活动地点,围观的人还挺多,层层圈住一个PS3,中央的柳生握着一个手柄,正在和另外一个男生对战一款动作游戏。原来“游戏挑战”就是指只要用一张参观券,就可以和E班负责的人对决一局自选的游戏,赢了能获得相应的小礼品。

真实扫了一眼礼品台,上面摆着笔记本、餐饮券、漫画、青蛙公仔、还有许多各式手办……甚至还有她喜欢的怪博士,她细看,确实是今年剧场版特别手办。对应的比赛是一款赛车类游戏,虽然没有玩过,但总能一试,真实心念一动,即刻报了名。她在一旁看了柳生玩的几盘游戏,都是以全胜告终,难免有些惴惴,然而思及原本就是为助兴而来,马上就释然了。

轮到真实,她选了看中的赛车游戏,一旁的柳生看不清什么表情。

出乎意料的,真实有惊无险赢了比赛,等她走后,仁王从背后狠狠勾住柳生脖子,“比吕士,放水是不好的……啧啧啧,输的还这么自然,你也不容易。”

柳生咳了咳,“是坂井厉害。”

仁王不屑,“噗哩,这种拙劣的借口你以为能瞒过立海大的欺诈师么?”

倒是真实心满意足的边走边摸怪博士的大胡子直感叹运气好——看来柳生很不熟悉赛车类的游戏,今天真是幸运日。

“后来啊,我在最后一个弯道加速,竟然赢了嗳……”照例是真实洗菜,述说一天的纷繁复杂,忍足在一旁切菜。

“MA~你最厉害了。”忍足接口,忽然,行动电话音乐响起,他没看来电接起,“喂……”

手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他挂上电话,“真实,我有事要出去,不要等我了。”声音有着难得的不平静和波动,他匆匆交代,同时不等回话就向玄关大门迈去。

“诶——”

——我怎么会不等你。

真实看着忍足离开的背影,终是没有说出口。

忍足不在,真实也就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准备晚餐,虽然不知他有什么事情,但是她总想在他回来的时候感受到自己的关切。

一桌子的菜,摆满了长长的餐桌,真实坐在一头,心猿意马对着电视,不时抬头望钟,然而一直到她昏昏欲睡,到一席菜全凉了之时,忍足也没有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