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欣赏够芸嫱的反应,冷牙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可是这时在一旁静了许半天的楚公休却说话了。
“王爷,老臣以为此次行军还是带上葛朗为妥。”
听闻楚公休的提议,正抬脚打算往门口走去的冷牙霎时顿住了身形,扭过头眼目微眯,看着背后这位鹤发霜鬓的老者,疑云烧眉。凝思的眼神虽短暂迟疑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恢复淡定地质问着对方的答案。
“那么你能说服本王的理由呢?”
“王爷,这葛朗在战场上虽有勇无谋,并无大为。但是据老臣前几日与他的接触了解,发现此人另怀鬼才。”
“呵,这倒听着新鲜。”冷牙一声好似无谓的鼻哼,转身时视线从葛朗身上掠过,幽静的眼底一抹戏作的潋光轻蔑划过。口气含讽带刺,抬手直指葛朗揶揄道,“说给本王听听,这个曾带着令人闻风丧胆,邻邦藩镇实力最强的靶贺不死军夜袭兰荠,却连本王的王妃都对付不过。楚公休你到底是具何等慧眼,居然能发现他的能耐?”
他隐忍着胸中的怒气,竟不知事因为何……
是为了楚公休的提议?为了葛朗的敌对身份,还是因为他和叶芸嫱之间那层刚被自己生生斩断,却一时耿耿于怀的关系?
“王爷息怒,恳请听老臣慢慢道来。”追随效命二十载,深谙冷牙脾性的楚公休深腰鞠躬,偎掌作揖,完全顺着他的性子不去触怒他。
“王爷,老臣曾多次前往都司地牢与葛朗交谈,发现他对自己所经过的路段有着极高的记忆天赋。”
“这不难,世上有很多人都对自己走过一次的地方留着很深的印象。”冷牙表现不以为,并未将楚公休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葛朗他所走过的路段,仅是根据沿途中几处醒目的地点,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轻易算出走完这段路程需要花费的天数或时辰,准确无误。”芸嫱也插嘴道。
从一旁听见她的声音,冷牙即玄眉紧蹙,心里暗自不满地嘀咕道她说这些不该说的话。侧过头时,她一脸谄笑的仰头望着他,眼角弯弯像月牙。
“有事?”他口气不佳地问道。看着一反常态的她,心里直琢磨刚才都还对自己抗拒得很,眨眼间的工夫就懂得投怀送抱,主动热情了?尤其是那狡黠的眼神精得像只兔子,这不是有求于他故意奉承怎么的?
“嘿嘿……我……”她咧扯着嘴,继续冲他讨好地傻笑着。等扭捏够了,才吞吞吐吐道。“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淮华。”
“不行。”他没有半刻惊愕和犹豫,严词拒绝。
“为什么?”她紧张追问。
“没有为什么,战场本就是男人舞刀弄枪之地,你一个妇道人家瞎掺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啧!!”听完他义正言辞的理由,芸嫱则是极不捧场地瘪瘪嘴,垮下小脸儿抱怨道。“说得好听,之前也不晓得是谁冠冕堂皇,满嘴仁义道德的派我去羊舍。”
“晏和悠……”冷牙沉声一吼,佯怒瞪着她。
“我不姓晏,也不叫和悠。”芸嫱才不管他是真气还是假怒,急红脸蛋儿皱起鼻头,较真儿地冲他纠正着自己的姓名。
“你管本王爱怎么个叫法?”就像是故意气她一般,他挑眉扬颏,表情寻衅。“倒是你,如若再敢多嘴提起以前的事,信不信本王就在这里……”话到一半他莫名停下,好似陡然变了个人,溜眼,神色稍显不自在的看看一旁的楚公休。之前嘴上是说得气势威吓,眼神却闪烁弥散,没了那股傲气劲儿。他伏下身段,贴在她耳边,也不知是真是假,沉着嗓子咬牙嚼字道,“当着他们的面,把你摁在这桌上直到亲死为止。”说完连自己的脸都红了。
其实殊不知,现在手足无措,心里委屈的那个人是他才对。想他故意把她支去羊舍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不是还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吗?这个女人怎么哪壶不开就偏提哪壶?哪块疤疼揭哪块。他后来也很后悔,更是后怕,只要想着那天的情形,想到一旦他晚到一步,她就会命丧景缨之手,他就拼命诅咒自己的愚蠢。
叫他这么一吓,芸嫱果然一连退了好几步,做到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然后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低下头,乖乖闭了嘴,毕竟还是真怕他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口服心不服,她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以防不备,眼睛却是惊恐极其怨恨地瞪着他。心底,在那块他听不见声音的角落有些畏缩又害羞,软软地暗骂了一句“流氓”,脸颊通红似霞。
两人这边闹得正僵,门外只听得“嗵”地一声响。
“兰荠王爷,请您带我去淮华。”葛朗在门外跪着,神情凝重而坚持,说完就是一个声音清脆的响头磕地,毫不含糊。
冷牙没有开口,一转刚才的羞涩,他眼神恢复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葛朗,紧闭的双唇自为俊俏柔媚的脸廓增添了几份肃穆的威严。“本王可还没信任你到那种地步。”他懒懒地开口,不屑地道。视线始终不移地停留在对方身上,似要将其看穿直至心底般。
“如果我向王爷您许诺,此次一役必会拉拢家父投靠兰荠呢?”葛朗也是彻底铁了心,他并没有因为冷牙的一句话气馁,固执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和松懈。
“令尊?”冷牙没有搭腔,反倒是芸嫱一声惊呼,因为她确实没有想到葛朗会对冷牙提出如此冒然的条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