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怎么来了?”
一个惊诧的声音从豁开的门缝儿间传来,芸嫱撑着硬梗梗的脖子不敢回头……因为这声音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在纸孔里看见站在桌旁的那个。
“是你?”透过芸嫱的头顶看着站在门脚边上的人,老鸨也是一脸惊讶,尔后又马上不耐烦的沉下了脸色,一张笑颜可谓是换之神速。“又来我房里做什么?”
什么?
这是老鸨的房间?
一道晴天惊雷“轰”地一声穿过芸嫱的大脑,她两眼呆怔的注视着面前冲身后跑堂语气嫌恶的老鸨,摸不准心里是喜还是忧。
难道,事情真的如琼珠所说的那样?为了方便掩人耳目,这霏雨楼看上去最不中用的老鸨才是奸细头子?
“妈妈?你……你来了……?”这时,一支怯怯诺诺的声音又从门后响起……很易辨认,正是那个胆小的。
“哟,我的小冤家欸,妈妈我一不留神儿,你怎么又和他搅在一块儿了。”见到此人,老鸨厌恶的神情又打紧的变得着急,她语言暧昧,习惯性的挥着手里的小绿巾,一扭一拽地越过芸嫱身边。
……
眼前一重覆一重的变化让芸嫱哭笑不得,她木痴痴的杵在原地似一支被闪电划中的小木棍,活像双脚都被死死钉在地上一般不知进退……没想到刚才都还静得阴寂肃冷,只有自己一人的这条走廊,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热闹了这么多。
“妈妈,不好了,不好了……”似是老天爷还嫌这场面不够乱,这时又咋咋呼呼的从楼下跑上来一位身材纤柔的绿衣女子。
“瞎嚷嚷什么,妈妈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就不好了?萍儿,你故意触妈妈霉头,是不是?”生怕一个言语不当就会吓跑芸嫱这位贵客,老鸨双手叉腰,姿势强悍的冲这个名叫“萍儿”的绿衣女子呵斥道。
“妈妈训得是,萍儿知错了。”无故吃了老鸨的一顿训,萍儿细瘦的身体忍不住害怕的微微一抖,脚下一个踉跄即向后退去一步。她低眉顺眼的赶紧赔礼道歉,后又抬起头来神色紧张道。“可是妈妈,你快去劝劝琴姐姐吧,她吵着下床要见徐公子,现在正被众姐妹拦在房里呢。”萍儿满脸通红的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
“嘿,这小婊子还真是给老娘活腻歪劲儿了,眼看快要死的人还这么能折腾。”听完萍儿的话,老鸨甚是气愤的骂骂咧咧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抬臂挽袖,大摆阵势的拉着那个胆小跑堂和萍儿一起下了楼。
望着老鸨几人渐渐消失在楼道口的身影,芸嫱满眼失望无助的垂下了头,心更加慌乱了。
老鸨走了,而且还顺手带了温顺的那个离开。也就是说,现在的走廊上就只剩下她和那个凶神恶煞的?
最重要的是……
冷牙。
这个目前为止离她最近,可以及时帮助到她的人也可能会因为病西施毓琴而离开到楼下。
也就是说,这回不但草乱了,蛇惊了,她叶芸嫱还要和两把菜刀孤军奋战吗?
箜,箜,箜……谁能听见她内心的哀嚎?
“这位公子……”
“这位小哥,请教茅厕在什么地方?”对方还没正式说下话,芸嫱就主动转过身先发制人。她装作镇定,全身紧绷的神经把一张小脸撑得一点褶都没有,实则四肢僵硬的身体站得笔直,居然还煞有介事的摆出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问起茅厕来。
……不过她也是真的紧张得有些内急。
既然心里头已经明白敌我双方的实力悬殊,那么再硬撑在这里也是徒然,三十六计走为上,她还是要以自保为重。
“哦。”恐想她会作出什么反应,自然没料及竟是这样的小跑堂也不由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便露出在迎客时特有的招牌微笑,道。“小的这就领公子去。”
见他朝自己伸出手来,芸嫱心中顿感不妙的赶紧向后退去,眼神生硬,嘴角轻轻抽搐着的说道。“不用麻烦小哥了,我自己去就好。”
“小的看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的吧?”小跑堂继续和芸嫱搭扯着,芸嫱小退一步,他也就大进一步。
芸嫱应付式的冲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眼角余光直往两旁的空地上扫,打算瞅准时机就跑。
“哎哟……”结果哪知她转身正要跑起来,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一堵肉墙。
“你慌慌忙忙的要去哪?”接着头顶上方传来一抹熟悉到烂的声音,是冷牙。
芸嫱抬头望着这时早该得到老鸨通知而出现在楼下毓琴的房间,却反倒是毫无预警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他,望着那双总是能够不受任何影响,永远承载着满满自信的黑珏玉瞳,眼神诧异转而复杂……愣了一会儿,揉着发疼的鼻头沉默的低下了头。
“这位小哥,‘他’可不是你能碰的哦。”愣神间,背后又传来冷牙那悠然隐带笑意的声音。
芸嫱好奇的回过身去,却见冷牙的右手紧紧握着跑堂的右手腕。
“放开我,谁敢坏了我的好事就是死路一条。”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本想去抓住芸嫱的手也无端落入他的手中,跑堂的心头便立即慌了起来。他怒瞪着血丝布横的双目咆哮着,急得白净的脸上紫红一片,青筋路路。
“既然如此,小哥你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视线有意无意的绕向跑堂往后背的左手,不管对方有多愤怒,他就是始终保持着唇角轻柔自然的弧度,优雅擒攫讥诮。与跑堂恼羞成怒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