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黄盖领军在城下与乱匪搏杀堪堪顶住乱匪猛攻,单说孙坚率部直扑许昌本人所在,许昌远远见到东面一片尘土飞扬,不知来着何人,及至孙坚等百人冲至近前,方才号令拒敌,乱匪茫然失措间顿时乱作一团。
许昌自起兵叛乱以来,并为曾与官军对阵,那五百亲卫,看似个个雄壮兵甲齐整,却又都是上阵初哥,平时悍勇斗狠倒是有,都是些街边打斗之类,真正在战场之上以命相拼却是不曾有,见孙坚所部气势汹汹而来,便犯了嘀咕。
其实孙坚所部,也不过是初次上阵,并不是百战老兵,要是许昌军中有个知兵之人,一看孙坚所部的阵势便也明了,不会怕了孙坚。可惜许昌军中没有,甚至连个能准确知道孙坚所部只得一屯军马之人都不曾有,许昌四下询问来敌数目,说一千多的有之,说约莫五千人的有之,更有甚者说来敌过万。虽有几个机灵胆大的,对比自家军势,提醒许昌来敌可能尚不如本阵人多,可是许昌已经丧胆,哪里肯信,心中便有了撤退的意思,只是未尝接战就要遁逃颜面上过不去,才暗自强撑。
许昌眼见孙坚部将近,催令自家亲卫分出两百人,往前接战,自以为定会战事不利,自己被三百亲卫拥着,又不曾接战,到时退走必将容易些。许昌之子许韶还不放心,向自家老爹进言,传令朱虎窦龙带部回援,若是两相会合,保着许昌逃走,方才真正安全。许昌连忙称许,又令传命于朱窦二人。
却说孙坚见许昌分兵来敌,隐隐有了撤退之意,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所部仅百人,而来敌便多余本部,更有许昌亲卫保护许昌撤走,怕是追将不及,但是眼见敌军已近,无法可施,只得令周平带队结阵,准备接战。
只见孙坚那一屯人马在周平指挥下散成一条直线,以什为单位,稀稀拉拉各自准备接战。每一什中,一伍刀牌手列前顶盾提刀,长枪人稍后持枪备战。
两军人马终于撞做一团,初初接战,双方各自小心,许昌所部见到孙坚所部虽然来势汹汹,却和平常所见官军并无二致,刀枪虽然往自己招呼,却都不在周身要害之处,人数更是不多,只道是早前被朱虎冲乱不及回城的溃军,顿时来了士气,那亲卫,本就是乱匪之中悍不畏死之辈,一拥而上便要拼杀。
孙坚周平见所部有些不稳,气势似乎被夺,各自发一声喊,冲将出去,那周平手持一杆长枪也不急刺,单单绕着身子一抡,隔开了袭来的兵刃数把,顺势捅翻一人,大喝一声:“与我杀敌!”身边军士见主将英勇,各自鼓起余勇,奋力接战。
孙坚见周平悍勇,自不甘人后,双手持定古锭刀,一蹬腿突入敌群,只一挥,斩断三支长枪,肩头撞翻正面一人右手挥刀一斩,卸下乱匪一条胳膊,左手接过落下的枪头反手一刺,枪头尽没于另一匪徒的胸腔,匪血喷了孙坚满脸,孙坚左手一抹脸面。见身边乱匪急退,也不急于一时,振刀高呼:“杀~”
孙坚本就威武,那日校场比武大败周平于一击更是深入周平所领一屯军士的心中,见主将如此英勇,更是心中大定,孙坚身边一个军士,挺枪刺死孙坚将将撞翻之人,也发一声喊“杀~”顿时应声者无数,官军各个大声呼号,士气大增。
泉陵军回复了士气,又被血气所激,平日里的训练便见了效用。每一什军士自成一体,各自杀敌。刀牌手用盾隔住乱匪攻来的刀枪,手中尖刀只是窥准了敌人破绽方才递出,每一刀即使部伤得一条性命,也废了敌军一人战力,端得阴狠。长枪手得刀牌手护卫,不需担心乱匪杀到,只往刀牌手人缝中刺出长枪,不管是否伤敌,便是一通乱刺,却也能枪枪见血。乱匪人数虽众,可每每接战,往往一人当得一刀数枪,武艺精些的疲于应对,胡论伤人;武艺疏些的便惨死于暗刀乱枪之下。
这厢孙坚稳住了阵角,缓缓杀敌推进,虽然心急擒杀许昌,但是也不的即进。那边朱窦二人却得了许昌将令,令他二人回援。朱窦二人,心有不甘,原来黄盖领兵出城,被朱窦二人大军围住,黄盖本就不以杀敌为要,只想拖住匪军,故而阵势严密,乱匪围攻之下,以保不败。朱窦二人见黄盖被围城下,城上箭雨便弱了七分,不知是城上箭矢将尽,桥蕤传令缓射,只道是城中官兵尽出,哪里肯就此退兵,一面传令缠住黄盖所部,一面命人加紧攻城,此时听到许昌将令,不得已派了那两千老弱残兵回头救援。
过得一刻钟,许昌踟蹰犹豫间,见到先前所派之两百亲卫,被孙坚所部屠戮一尽,心惊胆丧,只知道大声高呼撤退,许韶也等不及援军回来,招呼亲卫拥了许昌便走。许昌所部本就是叛军,素无军纪,战胜之时尚还能有个队形,此时溃败,只是发足乱奔,全无秩序,又值孙坚传令追击,丢盔弃甲,抛下一切重物便要逃命。
那回军救援队乱匪一部,突见自家后军散乱,帅旗不稳,隐隐向后退去,又见那边躺了百余尸体,看衣色不似官兵,反似自家“皇帝”的亲兵,只道后军遭袭,许昌被杀,全无愤然敌忾,各个丧胆,也发足溃退。一时间,战场之上,许昌本阵约三百人奔走于前,孙坚领近百能战之士追击于后,身后却又是小两千溃兵,三处兵马径直往北冲去。
孙坚见身后有兵马追来不知是敌军溃兵,只道是敌军援军追至心中暗道不好,以为必无幸理,一发狠,想着拼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能被后世江东之虎看上拉来做垫背的,自然也就只有许昌本人了。于是孙坚愈加催军猛进。
许昌本已看见自家援军将至,奈何孙坚追逐的紧,深恐来不及与自家援军会合就被孙坚追上,只得再跑,奈何乱军哪比得上周平一屯军士训练有素,两军不停相近,眼看着孙坚就要追上。此时许昌之子许韶对自己父亲高呼:“父皇先退,孩儿引一部挡住追兵,父皇只要想法与援军会合,自当无碍,我观追兵人数不多,父皇会合之后,切勿忘了相救孩儿!”
许昌此时早已丧胆,哪还顾得自家孩儿性命,只听有人愿意回身挡住追兵,连忙称好。许韶喊住近百忠心于许家的门客家丁,回身往孙坚所部冲去。
孙坚见有人冲来,虽然心中不愿,却也无法,只能想法速速击破来敌,一来也好继续追击,二来避免被身后“追至”的许昌“援军”所围。两军相接之后,孙坚部固然一欲冲破阻拦,许韶带动亲兵,也是哭哭抵挡,只望为自家父皇多拖得一时。孙坚见诸军死战,不畏伤亡而折损颇多,不免心痛,乱军之中隐隐瞧见有人在那指手画脚,却不识得那是许韶,只以为是带兵阻击之人,心想若斩之则敌军便散。于是唤过周平,领一什人马护卫在自己身侧跟着自己往许韶扑去。
许韶身边亲兵见孙坚扑来,忙迎将上前,却被周平等人一一接住,孙坚猛往许韶扑去。那许韶本是富家子弟,不喜文事,只爱舞刀弄枪,有些手段,在乱军之中,仗着自己是太子,四处找人比武,人家哪敢真斗,自是个个败下阵来,故而心气颇高,见孙坚攻至,也不害怕,挺着手中钢枪便与孙坚放对。孙坚哪有性质与许韶纠缠,只想一刀斩了他,迫散了敌兵也好继续追击。见许韶来势汹汹,一闪身,让过刺来的钢枪,待许韶招式已老,猛一挺身扭腰,手中古锭刀抡了一个半圆才砍在许韶颈间,顿时许韶连头带肩并手,自左颈始至右胁止小半个身子被孙坚一刀卸下。孙坚左手提过许韶首级,发声喊:“敌酋已死,你等还不快降!”百十个亲卫见许韶已死,也不投降,各自作鸟兽散,孙坚也不追,带人发足往许昌等人奔去。
许昌听得那边一声响,回头望去,却见孙坚提着一人首级,细细一看,不是自己独子是谁,顿时间许韶往日种种涌上心头,许韶虽然不贤,待父倒是极孝,不然也不会断然领兵阻敌。许昌见折了儿子,心中悔痛,两眼一黑便昏厥过去。
许昌身边亲兵,连忙扶起许昌,也不及救醒,背在身上转身就走。可施许昌一晕,军士一背,缓得数缓,虽不久,却已被孙坚等人追上,孙坚手中古锭刀自是不会心慈手软,大开杀戒,只望斩了许昌也好给自己及众人一条生路。
孙坚乱军中,远远见到一人靠坐一棵树下,细看面貌,却不是许昌是谁。那许昌早得官府绘图,面貌自然烂熟于孙坚等人心中,孙坚一喜,奋力往树下冲去,周平恐孙坚有失,挺枪跟上,众军自然也随主将冲去,一时间拦路的乱匪不是死于乱刀之下,便是被乱枪捅死。几个守着许昌的亲卫迫不得已,往孙坚扑来,却哪是孙坚对手,孙坚手中宝刀,削铁如泥轻松斩断乱匪兵刃,再也不顾乱匪被自家军士捅翻,直冲树下,一把提起许昌往地下一掼,提脚踩住,高呼:“许昌已擒!”近百尚存的泉陵兵听孙坚喊的真切,也高声应和,一时间“许昌已擒”四个字,传便句章城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