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侄,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在复诊叶将军的病情而已。.”华中歆镇静自若的说道:“你说是不是啊,霍将军。”
“啊,是,是的,没错,复诊病情!”霍山忙不迭点头,经华中歆一提点,他仓惶的表情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刘承扫了二人一眼,心里越发认定二人在捣鬼。
刚进来时,最多有所怀疑,有不好的预感而已,虽然看到华中歆似背着自己在做什么,可也不能依此就判断他真的谋害叶将。
可他刚刚的回答,却曝露了这一点。如果真的没什么的话,清者自清,绝对不会求人证实,拉上霍山,恰恰说明他心里有鬼,欲盖弥彰!
“怎么回事?”秋静爱和张妙可一前一后跟进办公室。
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装了六个人,稍显拥挤。
“小静,你快过来。”刘承没什么心机,有话说话:“快看看叶将军的状况,我怀疑华医生对将军动了手脚。”
一言出,满屋惊。
“什么?”张妙可色变,目光森然,望向华中歆。
霍山脸色微变,嘴边张了张,却没说什么,一双小眼睛不停的在华中歆和刘承二人之间打转,显的有些紧张。
华中歆则是笑容依旧,神医风范丝毫未变,似乎有所倚恃,又或者刘承刚刚指责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只是将目光投向秋静爱,神色淡然。
果然,秋静爱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叱道:“刘承,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怎么可以平白无故诬陷我老师?”
这一下,情势立变。
秋静爱和刘承翻脸成仇,张妙可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虑。
霍山神色镇定下来,心中更加佩服华中歆。
华中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心说,我就知道,没白养这个丫头。刘承,你想说动她来对付我?哼,不可能!
刘承呆了一呆,这才想起,秋静爱内心深处,是非常尊师重道的人,对华中歆充满感激之情,别人如果诋毁他医术医德,不管是任何人,秋静爱会立刻翻脸,捍卫老师荣誉和尊严。
刘承对秋静爱的性格,何其了解,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尊师,是秋静爱的一大优点,可在目前的情形下来看,又变成一大盲点,幸好,秋静爱也是心思细腻,知书达理的人,只要给她讲理,看证据,她会选择事实,而不是盲从。
“小静。”刘承语气非常诚恳的说道:“你知道我的,对不对?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好人的人吗?”
秋静爱愤怒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双眼看着刘承,也流露出柔和的意味来,她想起了两人无话不谈,互通心思的情谊,刘承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其他人的心里,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刘承继续说道:“小静,多说无益。我说的是对是错,只有事实才能检验清楚。就麻烦你,认真检查一下叶将军,好不好?”
刘承的话说的中规中矩,又讲道理,又有请求,让人无可辩驳。
华中歆和霍山的心同时揪了起来,可一个鉴于自己是被指责的对象,一个鉴于刘承的身份,都不好说什么。
张妙可的心里,倒是狐疑了起来,霍山和华中歆为什么不替自己开脱呢,这可不像他们的风格啊。
秋静爱的心理动摇了,她看着刘承真诚的双眼,犹豫了一下,刚要说声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断然说道:“不行!我如果检查,就说明我赞同了你的意见,怀疑老师。”她平静的看着华中歆,语气坚定的说:“而我是绝对不会怀疑老师的。”
一句话说出,即使是华中歆这种心怀叵测的老家伙,都忍不住有些感动。
“还有,我也不可能只为了向你证明,或为了你个人,就作出有损老师清誉的事。虽然我们是好朋友,可朋友也是有限度的。”秋静爱又补充了一句,她也很了解刘承的性格,为了防止他拿人情友情说事,先堵上他的嘴。
不过,只有刘承知道怎么劝服秋静爱,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静,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相信华医生的心。这检查,不是为我做,不是为华医生做,你就当是为叶将军的身体健康,为他做,好吗?”
刘承认为自己的这个说法很有力,其他人不这么想,尤其是霍山,他撇撇嘴,心说,人家都把话说绝了,不看就是不看,你偷换下概念,就行了吗?
“好吧。”秋静爱痛快的答应了,几步走到叶将军身边,开始替他检查。
其他三人全都惊呆了,不停默念着刘承的两句话,心里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这不合逻辑吧。
只有刘承的心里,很释然。
华中歆的确是秋静爱的一个盲点,可秋静爱最大的盲点是病人。她爱惜病人,时刻以病人的安危为优先,一说到这个,其他事情通通靠边站,亲情,友情,爱情也不例外。
张妙可幽怨的看了刘承一眼,意思是,你对秋静爱的性格,未免太了解了吧。
秋静爱一眼就看出自己打的绷带被解开过,又重新包扎起了。
这的确有些奇怪,其一,自己打绷带的时间不长,完全没有必要换新的。其二,这也根本就没换新的,还是原来的那条绷带,只不过松了一下,又绑起来而已。
“华老师?您这是…”秋静爱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莫非是复诊自己的手术?不可能啊,自己的外科技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且华老师已经三年多没有复诊过自己的任何一例病例了,突然开始复查,不合情理啊。
华中歆一惊,他也知道,不能拿复诊这套胡话应付秋静爱,糊弄糊弄外行还成,秋静爱对自己的本事可是知根知底。
可必须要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否则一旦秋静爱重新解开绷带,或许能找到自己打针的针眼,要是再依此推断出自己动过什么手脚,就麻烦了。
想了又想,老奸巨猾的华中歆面露羞惭,叹息道:“唉,小静啊,说来惭愧。我是想看看,你是如何在不凭借光设备的情况下,把‘爆裂子弹’取出来的。老夫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看了小静的惊人手段,老夫这才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
秋静爱惊惶失措的说道:“老师,您不要这么说。”
华中歆长吁短叹的摆摆手,老境颓唐的说道:“我老了,是时候退休了…”
华中歆前后两段话,叙述是真,感情是假,真假参半,很会唱戏,骗的内行的秋静爱伤神难过,外行的霍山暗挑大拇指,直叫高明。
秋静爱连忙过来,抓着华中歆的胳膊,撒娇似的安慰他:“老师,您哪里老了,一点都不老…”
华中歆的眼角闪烁着微不可查,不可捉摸的奇特光芒,似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他知道这一关,今天算是过了。
刘承皱紧了眉头。秋静爱现在的样子,像一个孝顺的女儿一样,哪还有心顾得上其他。
所谓旁观者清,张妙可也觉得华中歆做戏的意思很明显。比起其他,她关心的还是叶将的任务,于是扬声道:“将军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苏醒?”
秋静爱回答说:“他呼吸平稳,心跳也恢复正常,只要找到足够的血供应,再休息一小会,随时可以唤醒他继续工作。”
张妙可微微松了一口气,刘承心底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霍山闻言,嘿嘿一笑:“再休息一小会儿,这不是…”他想说,这不是扯淡吗,姓叶的已经被打了全身麻醉,最起码几十个小时内是醒不来了,更何况,华中歆不知道给还他打了什么玩意儿,姓叶的有命在,就不错了。
华中歆急忙打断他:“小静,我们不是携带了足够的血袋了吗?怎么说还要找血供应?”
秋静爱把还有两个人重伤的事情说了一下。血袋够一个人,不够三个。
华中歆闻言陷入沉思,他向来宠溺秋静爱,纵容她各种不合情理的行径,可他内心深处其实对秋静爱各种理想主义做法非常反感,像这一次的,把宝贵的血液分给恐怖分子,也不给将军,这种做法,更是荒唐和越界,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早发飙了。
对秋静爱,必须要忍让,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况且,在目前的情况下,秋静爱的提议并不坏。
一来,可以把秋静爱支开,让她到禁闭室,治疗他人,无心再查看叶将的异常,自己的计划才能顺利开展。
二来,叶将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可以推到血液身上,四五天后,甚至可以完全推到秋静爱身上,
一举两得。
华中歆作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沉痛的答应了秋静爱的请求,要她尽快带两包血袋出发,治疗重伤患,自己则留守指挥大厅,负责采集O型血液。
霍山对叶将极为嫉恨,这种把血源转让给别人,不给叶将的事,他可是求之不得,也同意了秋静爱的请求,还拍着胸脯保证下令要警卫营长配合她的工作。
刘承理解秋静爱无私的博爱精神,张妙可听说叶将几分钟内就能醒来,所以两个人也没有再反对。
刘承拜托张妙可陪秋静爱一起去,免的有安全问题。张妙可也想多了解一下秋静爱这个人,以后好对付她,表示同意。
刘承留在指挥大厅里,一边督导研究员工作,一边监视霍山、华中歆二人,一旦表露了身份,他无形中就是这里最重要的人,位高权重,每个人都听他的指挥。
就这样,各怀一门心思的人们,头一次对一件看似很荒唐的事达成共识——治疗两个恐怖分子。
秋静爱来的时候,她随身带了一个小药箱,警卫员还帮她拎了一个大的工具箱,里面装着各种常用的医疗手术用具。
她装好那两包500cc的血袋,想了想,又打开大工具箱,挑拣出一副采血工具,塞到自己的小药箱里去。
“慢着!”华中歆恰好看到这一幕,连忙出声阻止:“小静,你拿采血工具,干什么?”
秋静爱想当然的说道:“我也是O型血,自然是献出来点,救人了。”
华中歆面色陡变,脱口而出:“不行,你不能献血!”
秋静爱奇怪的说:“为什么?”
华中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过几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医疗试验,你必须要参予。”
秋静爱更奇怪了:“我是医生,又不是实验对象,参予医疗试验,跟我献血不冲突啊。”
华中歆心里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计划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生变化。按理说,献血怎么也轮不上医生,可偏偏今天这个意外情况,急需用血,又无人肯献,这可怎么办?
秋静爱看华中歆沉吟不语,以为他放弃了,合上药箱,对张妙可点个头,这就要走。
“停下!”华中歆脸色很难看:“秋静爱,你听好了,我不准你献血!”
这下子,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刘承,霍山,张妙可不约而同转头看着华中歆。气氛很沉闷,很怪异。
秋静爱微挑秀眉,止住脚步,拉了一下药箱的宽带子,平静的问题:“老师,到底为什么?你不准我献血,总该有个原因吧。”
华中歆失去风度,捶胸顿足的吼道:“说不准,就是不准,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张妙可冷冷的扫了华中歆一眼,心说,哼,什么神医,不过如此。
霍山吃惊的看着华中歆,从来没想到神医竟然也会如此暴怒,失去冷静,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原因。
不知道怎么搞的,刘承心中那股隐隐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他越来越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暗地里进行着。
秋静爱显然也从来没见过华中歆如此模样,在她记忆里,华老师永远是平和济慈,温文尔雅,不温不火,修身养性气质出尘的神医,当代医者的典范,中**医第一人。
何曾想到,他竟然会像普通人一样大动肝火,烦躁不安。他不是常说动气伤身,愤怒乃养生之头号大敌吗?华老师如此重视自身健康,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秋静爱惟恐华中歆气坏身体,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不献血就是。不过,我记得您也是O型血,要不您献点血出来?”
华中歆险些气的吐血而亡:“混账!我是什么人?你,你,你是医生,我也是医生,我们不是血库!要是每一个缺血的病人都要我们医生献血,那还不乱套了!”
华中歆差一点就要怒骂出声,硬是强忍着你,你出一番道理来。
秋静爱这次回答的挺快:“老师您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她给张妙可使个眼色,拔腿欲走。
华中歆绝顶聪明,哪还猜不到秋静爱是打算搞阴奉阳违,她一准儿到了禁闭室,就抽自己血。不编个过得去的说法是不行了。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华中歆喊道:“小静,且慢。”
秋静爱叹了一口气,只得又转过身来:“老师,还有什么吩咐?”
华中歆故作沉痛:“唉,老夫跟你实话实说吧。本来还想瞒着你来着,怕你承受不了打击。上个月,你做例行身体检查的报告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去看秋静爱的表情。
果然,秋静爱露出了疑虑。做医生的,深切的了解疾病的可怕,对自己的身体健康看的很严重。
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刘承脸上的忧色非常明显。
张妙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意无意的瞄了下秋静爱的肚子。
“报告显示,你患了一种罕见的传染性血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