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窗帘,想要开口询问,忽见夜雨恆的背影,便住了口,心中无奈化成了一声暗叹。夜紫鸣身子往后靠了靠,干脆压住心里的疑惑,闭目养神了起来。
夜雨恆掀开车帘一角,见夜紫鸣正靠在软垫上假寐,叹息微不可闻,他又轻轻地放下帘子。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停在了一间客栈前。
早已守在客栈前的蓝裊和暗殁,见夜雨恆搀扶着下车的夜紫鸣,毕恭毕敬的迎了上去。
“主上!”
夜紫鸣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后,起步走进客栈之中。
夜雨恆刚想要放开夜紫鸣的手,却感觉手被紧紧握住,他惊讶看着夜紫鸣,对上了一双尴尬的红眸,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心里的沉重已经烟消云散了。
夜雨恆嘴角扬起一抹如释重负地微笑,继续扶着夜紫鸣上了二楼。
深夜,漆黑的云幕之中,繁星和冷月仿佛都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抹去,留下沉重的天空。
此刻庆麟国宰相府中的主人寝室里,一阵急促的呼吸后,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眸不复往日的清明,英俊容颜略显苍白,额头上还布满了冷汗。
窗外没有月光,屋里漆黑一片。他起身掀开了被子,摸索着走到放着茶水的桌子前,所幸练武之人眼力比较好,才能够准确地为自己倒了杯水。
冰冷的清水一饮而下,紧绷的神经才得到稍稍的缓解,岚卿就着一旁的椅子坐下,下意识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还是无法睡得好,只要闭上眼睛耳边就会一遍又一遍响起那惨绝人寰的惨叫,脑海里不断不断的浮现出夜紫鸣那悲惨的模样。
手抚上了肩膀,那里还留着那人留下的牙印……
当初只要慢一步,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抱起夜紫鸣的时候,触碰到的肌肤全是冰冷潮湿的,还有些粗糙,全身布满了伤口,如同血人一般……
那一瞬间,岚卿恨不得让自己死上一百次,即使这样也无法换回些什么。若非皮皮梅喊着夜紫鸣还活着,只怕他早就失控杀了在场所有的人。
是的,他愤怒的想要杀人。
他们避开了雪山派的人,寻到了一间僻静的客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当务之急是将那根棍子取出来。
圆圆的大桶里装满了黑红色的水,里面混合着大量的血液和有着极强的收敛伤口和凝固血液的药,整个房间被浓郁之极的血腥味笼罩着,夜紫鸣像是了无生气的瓷娃娃,靠在岚卿的身上。而岚卿肩膀上也留下了深深的血印。
倔强的夜紫鸣即便是此刻,他依旧不愿意将痛喊出来,模糊意识中,本能的咬上了抵在嘴边的东西。
肩膀好像要脱离身体而去,但是岚卿知道夜紫鸣远远比他要痛上好几倍。
岚卿小心翼翼的清洗,不惜代价的用药,都无法抵挡住怀中人越来越弱的气息,那一刻,他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无助过。
幸运的是,那个人还是顽强的活下来了,这样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起身走到窗前,用力的推开紧闭的窗户,让那冰冷的空气透进来,试图赶走屋里的沉闷,月亮竟奇迹的从厚重的云层中露出半张脸,微弱的光似风中的烛火。
月渐西沉,黎明的曙光在夜幕中探出了头,终于冲破黑夜阻挠的晨光暖暖的洒落在万物上,带着生命的气息。
对于一夜无眠地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夜紫鸣稍微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靠着窗户站太久了,导致身子有些发麻。身体受过重创,武功不如以前,连状态也直线下降吗?
看着自己几乎没什么血色的手心,夜紫鸣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醒来,他就没有好好睡过觉,身体上的疼痛是好了,除了那些鞭伤留下的疤痕外,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然而身体的记忆怎么都无法抹杀,夜夜在恶梦中惊醒后,就怎么也睡不着,神经绷的死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砰”的一下断开。
以前也发生过,就是从第一次被方正抱上床后的几年间……
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咚咚咚。”轻轻地敲门声,伴随而来的是夜雨恆清爽的声音:“哥,你醒了吗?”
回到床上,装作刚刚起床的模样,夜紫鸣声音沙哑地回道:“醒了,有事?”
夜雨恆推门而入,道:“蓝裊和暗殁已经在二楼雅座等候多时,有事情禀报和询问接下来的行程。”
“嗯。”夜紫鸣将乌黑的长发用红色的丝绸束起后,总算是整装完毕。他起身看着夜雨恆道:“走吧,我也正想要见他们。”
夜雨恆看着夜紫鸣暗红色的背影,心轻颤了一下。
哥哥真坚强,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若是换成自己还能做到吗?
做不到吧,常人都做不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