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杰自己也曾打伤警察试图逃跑，但如果没有秦柯的出现，他最终会还会被抓回去，所犯的罪行也远不如现在严重。
这一点，宋杰自己也亲口说过。
宋杰面露尴尬，讪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抓吗？”
秦柯挑了挑眉“说。”
“其实我没有犯法，至少这次没有。我之所以会被抓，就是因为这间酒吧下面的那个秘密。任何事都有代价，我从那儿得到了好处，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替人顶罪？”
“差不多，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具体的东西…”宋杰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颈部轻轻划了一下“总之我没能做到，或者说反悔了，所以……必须带一个人回来。”
“所以我是你的免死金牌？”秦柯冷笑。
秦柯好像知道他的绰号为什么要叫老鼠了。
宋杰嘿嘿干笑两声“你不用担心被警察抓，我也不用担心因为那个秘密而人间蒸发，大家…皆大欢喜嘛。”
“嗯……你说对不对？”
秦柯包好纱布，略微思量了一番“带我下去。”
宋杰裂开嘴“好！”
两人在酒吧中穿行，迎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走进了……员工休息室。
五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围坐在桌边，脚下摆满了空酒瓶，正津津有味地观看一台老式电视机播放的节目。
第十届世界杯比赛。
“眼瞎？看不到外面的牌子？”
靠近门口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领口位置透露出他胸口纹身的一角，狰狞可怖。这家伙在灯光昏暗的休息室中仍带着一副黄色太阳镜，比起秦柯他才更像个瞎子。
宋杰盯着电视瞧了一会儿，开口道“巴西队一比七惨败，最后奖杯也叫德国队捧走了。”
宋杰的挑衅并未激起对方的怒火，那五大三粗的胖子反而坐了下来，打开一瓶啤酒继续观看那场已经过去了好多年的比赛，并淡淡地说“一号，七号。”
宋杰指了指面前的一号和七号员工衣柜“跟上面一样，钻柜子。”
秦柯这时候才发现，这些员工衣柜比平常他见过的那些至少大上一圈，似乎是为了……走进去？
刚想到这，宋杰就拉开柜门当先走了进去。
秦柯抿了抿嘴角，正准备踏进另一个衣柜，宋杰突然探出半个脑袋，犹豫地说“好吧，我的确是想要利用你保住自己的小命，但如果你拒绝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
“闭嘴，打扰老子看比赛。”
桌边的一名壮汉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关上了衣柜。
随即他扭过头来对秦柯说道“他只是想告诉你，进去之后就不可能再‘出来’了，可惜你已经没有考虑和后悔的机会了。”
“不需要。”秦柯一步踏进衣柜。
反正他现在的人生已经变成这样了，再糟糕又能烂到哪儿去呢？
衣柜的铁门‘哐当’一声关闭，密闭的空间中一丝光亮也没有，耳朵里传来赛事解说员激动的声音。
突然间，地面开始下沉，一道道朦胧的光线从脚下透出。
下降持续了五秒左右，根据秦柯自身对下降速度的判断，大概又一次下降了两层楼左右。
酒吧之下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除了先他一步下来的宋杰之外，这个头顶只挂了一盏小灯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人。
秦柯还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房间的每一面墙都有五个延伸出来的黑色软管，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
再一次的仪器扫描和搜身后，其中一人带着他们走出门外，暴露在秦柯眼前的，是一个类似于体育场馆的地方。
准确地说，这里是格斗场。
格斗场的门紧闭，虽然简陋破败，但由某种金属网制成的笼子，以及笼中残留的血迹都在诉说这里的血腥。
宋杰放慢步伐，和那人拉开一定距离后便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第一次到这来的时候和你一样，但这个地方远不止地下格斗场那么简单。”
他耸了耸肩，指着那壮汉转入拐角处的身影“这边。”
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秦柯注意到，这里的墙壁和上面酒吧的墙壁完全不同，这里更加有历史感。换句话说，就是他存在的时间更久。
忽然，秦柯停下脚步，看向左边的一面墙。
在他面前的位置，有一行模糊的字迹，看上去像是日文。
宋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小声说道“据说这里是日军留下的地下工事，挖掘只进行到了一半，他们把这里据为己有并进行了扩张。”
从各种意义上而言，宋杰口中的‘秘密’都真的做到了深埋于地下。
秦柯的好奇心完全被勾引起来了，虽然好奇心重并非一件好事。
“所以既然这地方不仅是一件格斗场，那它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宋杰吸了一口气，显然他也很紧张，甚至要比秦柯还严重一些。
他望着黑洞洞的走廊尽头，怔怔地说道“那些无处可去，找不到容身之所的人，可以在他们择取好的目标中挑选一个，只要你能在那个笼子里杀死他，就可以得到他的生活，他的一切，还有…他的脸。”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回到无需担惊受怕的生活，在别人的人生中享受一辈子。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从你走出这的那一刻起，自生到死都要活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没人敢也没人能拒绝他们的要求，他们似乎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操控你。你得一辈子替他们做事。杀人，藏人，在一场阴谋中扮演某个角色。又或者……寻找像从前自己那样的，没有容身之处的人，把他们带到这来，参与一场格斗。”
“所以你杀了原本的宋杰？”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杀人犯。”说到这，宋杰看了一眼秦柯的表情，忙改口道“嗯……我不是在说你。”
“继续。”
宋杰转过头，又说道“我没杀他，但即使你没有杀掉另一个人，你要付出的代价也并没有减少，你得替他们干一辈子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事。如果做完那些最后我还能活下来，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总之……不论你作何选择，只要走进这个地方，就意味着永远也无法真正的离开。”
比起后果，秦柯更关注另一件事。
“他们是怎么做到让一个人取代另一个人的？”
“手术，他们用手术把你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再制造一些小小的意外，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起意外发生，而当你把那个人替换掉之后便没有人会再追究那些意外，也就没人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手术？
秦柯闭上眼，努力地回想。
那天凌晨，在集装箱里那些人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会不会……也是一种手术？
但可惜在那段时间当中，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会不会这两个神秘的组织，本就是同属一体？
毕竟两者所做之事实在太过相像，同样都是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很快秦柯又皱紧了眉头，假如事实和他猜想的一样，那么当秦柯走下来没几秒就被人打成筛子了。
毕竟那些人在知道自己还活着后，一直都没有放停止过追杀。
也许他想错了，两者的相同之处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又或者……尽管两者不是在同一股势力控制之下，却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关联。
秦柯不敢确定任何一种可能，毕竟那都只是他的猜测。
同样的，他也不敢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看样子…他跟着宋杰下来，倒也不完全是莽撞之举。
秦柯觉得，他有必要对这间地下格斗场的秘密研究一番。
“接下来呢？”秦柯问。
“接下来……”
……………….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布满灰尘和血渍的房间。
两人在房间中待了三十分钟左右，一个目光如刀的精壮汉子推门进来，示意秦柯跟着他离开。
他被引至一面墙边，壮汉伸手打开了一道镶嵌在墙面中的小门。
这是一间类似于教堂告解室的狭小空间，纤薄的墙壁另一端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以前我们这也来过不少杀人犯，但像你这样的疯子，倒还是第一次见。和警察局长娄良当街火并后成功逃脱，凌晨时分闯进警察局卷起一场枪战，竟然还没死。不得不说，我对你很有兴趣。”
秦柯一直沉默着，看样子就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底细已经被对方调查的清清楚楚。
“但……我也很担忧，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他娘就是个疯子。我不相信一个疯子会希望改变身份去融入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也不希望……有个疯子破坏了精心营造的这一切。”
秦柯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甚至支起了耳朵。
对方的这句话，让他有一种门外随时会有人冲进来杀掉他的感觉。
他听得出来，坐在门那边的家伙在担心无法控制‘周元’这个以争端和杀戮为乐趣的疯子。
“这里每个人都是疯子。”
秦柯淡淡地说。
他必须让对方觉得自己会遵循这里的游戏规则，否则......结果只有一个。
“不不不，其他人的疯狂就像性爱中的高潮那样，只会短暂地出现。在那之后，他们心甘情愿按照我的规矩活下去，以求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里。而你？你是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以为这地方能够一直存在，是因为你很擅长控制疯子。”
“呵，把东西给他。”
对方的不屑透过纤薄的墙壁清晰地传达进秦柯耳中。
一阵响动，秦柯突然发现脚边出现了一方小小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