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拂衣缓缓起身,走向别墅门口,看着那遮天蔽日无穷无尽一般的沉沉雾霾,叹了口气:“今晚,我要去帝都龙脉之地看看。再被他们隐医圣宗这么胡闹下去,只怕非但章氏家主与慕晚亭两人要一命归西,甚至连整个华胥的天下大势都将有剧变。”
“慕晚亭会死?”章氏家主本来就身染重疾,有可能不治而亡,这一点,褚宜烜当然能想到。
但是与刚刚来才到帝都不久的慕晚亭又有什么关系?
“褚老爷子,难道你看见慕晚亭的时候,没有发现他削瘦虚弱,咳嗽咯血,命不久长?”穆韵鸿轻声问道。
“没有啊,他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模一样。”褚宜烜摇摇头。
叶拂衣遥遥感应着从龙脉之处传来的地脉地力变化,苦笑道:“他用了玄门秘术掩盖而已,唉,这个人还真是个可怕的敌人……难道到你们现在还不知道,需要龙脉续命的并不是章氏家主,而是慕晚亭么……”
不是为了自己身家性命,慕晚亭又何须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叶拂衣轻声解释了一句,在他的心中,慕晚亭其人的危险程度又高了三分。
孟铮庭与褚宜烜顾供奉等人齐齐悚然一惊:“拂衣,你的意思是?章龙城之疾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慕晚亭是因为想要窃取龙脉地力为自己续命,才借用章龙城布下的局?!他,他怎么敢?!”
--章龙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在帝都之中盘踞已久,根系复杂无比,慕晚亭敢这么做,怕不是真的是个疯子罢?
叶拂衣脸上苦笑之意更甚:“一个将心中滔天仇恨埋了几十年,好容易父女相认,偏生又命不久长的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何况如今他隐医圣宗在手,位高权重,又岂会不惜命?”
孟铮庭定定心神,半晌才问道:“拂衣,你已经决定了今夜要亲自去一趟龙脉所在?”
叶拂衣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是啊,公公,我必须去一趟。”
“好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你跟章氏,蔡氏,钱氏,乃至帝都六扇门之间都深有芥蒂。就算去了,章氏他们也未必会同意你来插手此事。再者说来,这是隐医圣宗宗主布下的一盘大局,又关乎天下大势,你就算去了,又能阻止得了他们什么?”孟铮庭皱皱眉头。
他并不关心什么章氏家主,什么慕晚亭的生死,他关心的只是这个二十多年后才能相认的嫡亲外孙子安危。
在孟铮庭内心深处委实不愿叶拂衣刚刚到帝都,就卷进这件一望而知凶险重重的事情中去。
叶拂衣笑了笑。
灵台识海间忽然浮现出胡莺莺以身复阵之时那双凄然而又毅然的美丽双眸,良久,才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身为寒门杏林来日大尊,又深受玄门山术相术两脉重恩,此事非管不可!”
一双白嫩小手静悄悄伸来,轻轻握住叶拂衣修长的手掌,唐筇藜温柔一笑:“要去,我们一起去!就算事有不谐,也要死生在一起!”
唐筇藜神情坚定地道。
穆韵鸿低头想了想:“不,藜儿妹子,你不去龙脉。下午,你就去章氏家族一趟,这件事比你亲自去龙脉更为重要。”
“韵鸿小叔叔?为什么?”唐筇藜转头看向穆韵鸿。
唐筇藜在花旗数月,早已用自己的方法破译了长生之力密码。如果章氏家主真是因为长生之力的缘故而生机衰竭的话,唐筇藜只要控制了章氏家主的病情,就能打破隐医圣宗与章氏的联盟。
同时将听从章氏号令的六扇门争取在寒门杏林一方,不去阻拦叶拂衣今后行事。
听完穆韵鸿的解释之后,唐筇藜不再说话,她很清楚的知道,穆韵鸿的决定完全正确。
叶拂衣挠挠脑后马尾,忽然问道:“现在又谁能带藜儿去章家见章家家主呢?褚老爷子?”
他跟蔡氏已经闹翻,章氏根本不会允许孟氏与赵氏之人进入章氏家主半步,褚宜烜倒是能进,也能见到章氏家主。
不过,今夜前去龙脉之地探查究竟,他想多留几名后天九层高手在身边,确保安全。
慕晚亭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危险。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没有说话的褚时飞忽然道:“有一个人能带唐姑娘去章氏,也能见到章氏家主,只不过……要看唐姑娘愿意不愿意让她帮手……”
褚时飞的目光飞快扫了一眼唐筇藜。
叶拂衣与穆韵鸿眼睛一亮,同时出声问道:“樊以霏?难道她也来了帝都?”
褚时飞点点头:“跟在咱们身后搭乘帝都航班过来的,并没有在私人飞机上。她跟章之钧有婚约在身,找个借口要去章氏家族见到章氏家主并不难……只是,我还有一件不情之请……不知道唐姑娘愿不愿意……”
唐筇藜早在林城疫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樊以霏对叶拂衣暗藏着的情义,当然更知道叶拂衣对樊以霏不过是如同自家小妹一般,并无半分儿女私情。
唐筇藜落落大方地道:“褚大哥,这里可没有什么外人,有事你说便是。”
褚时飞这段时间与樊以霏因为制药厂一事接触颇多,对那个看似天真温柔,却外柔内刚的小姑娘印象极其之好,实在不忍心见她所嫁非人,终生郁郁寡欢。
“唐姑娘,倘若你今次救治好了章氏家主,章氏必有重谢。可否顺带一句帮她解除跟章之钧的婚约?”褚时飞想了想,终于还是对唐筇藜开了口。
唐筇藜噗嗤一笑:“就是为了这事?这有什么难言的?我若能救回那章氏家主,就帮她解除跟章之钧的婚约好了。”
“不对,你们几个的神情怎么这么怪模怪样的?”唐筇藜看了看叶拂衣穆韵鸿与褚时飞的神情,随即又转念一想,猛地大笑起来,笑得浑身花枝招颤。
“都是你闹出来的桃花债!”唐筇藜伸手在叶拂衣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叶拂衣连忙捂住自己额头,不敢作声。
唐筇藜笑完之后,才对褚时飞道:“褚大哥,你是怕我心中吃醋,故意不救樊以霏出水深火热之地,让她顺理成章的嫁给章之钧,好不再去纠缠拂衣吧?”
此言一出,满座之人顿时哄堂大笑!
唐筇藜顿了顿足,一手掐在叶拂衣腰间软肉之上,掐得叶拂衣龇牙咧嘴的叫唤。
玩闹过后,褚时飞带着唐筇藜出门自去找樊以霏。
此时门外天色愈加昏暗,雾霾愈盛,几若就要看不清楚人面。叶拂衣默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忽然问道:“今天应该是腊月初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