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衣着时尚,一望而知皆是价值不菲的名牌。身旁依偎着一名浓妆艳抹,脂光粉腻,连本来面目都看不清楚的女子。叶拂衣微微一愣,这浓妆女子居然是云胡那令人不省心的妹妹。
也就是适才乌鸦看着手机桌面上照片的那人。
年轻男子神色倨傲,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站在桌前居高临下俯视一身浅灰唐装的叶拂衣。
樊以霏像是认得眼前这名男子,见他露出的鄙夷之色,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对这名年轻人冷冷地道:“汪明道,怎么?这里只能让汪大少爷你来吃饭?我就来不得?”
她在叶拂衣面前要么凄婉动人,要么温柔如水,要么偶尔流露出小女儿一般的天真憨态,这样冷冰冰,语带嘲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还是叶拂衣第一次见到。
汪明道细长眉眼微微眯起,望着樊以霏满脸冷冰冰的神情,心中暗恨:“小娘皮,不过就是被章之钧看中而已,拽什么拽!”
正在此时,一名端着食盘送菜的服务员从汪明道身边走过。
见汪明道与云琴横阻在过道中,想从旁边让开,却不想脚步一滑,不慎将食盘中的一盅滚烫的羹汤略微溅了几滴在汪明道身上。
汪明道顿时勃然大怒,反手一巴掌将那名端着食盘的服务员打翻在地:“瞎了你的狗眼,烫到本少爷!这衣服可是高档名牌,弄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一盅滚烫的羹汤顿时全部倒在服务员单薄的制服上。
“哎哟!”倒在地上的服务员一声惨呼,满头满脸,连带白皙的胳臂上顿时被烫红肿了一大片。另外几桌的客人纷纷起身避让。
叶拂衣眉头微皱,身形轻晃,瞬间来到服务员身边。
从口袋里掏出那方看似脏兮兮,带着浓郁中药味道的手巾,先拭去服务员面上的汤汁,再轻轻帮她拭去脖子,胳臂上的滚烫羹汤。
伸手将眼泪汪汪的服务员从地上扶起来,淡然嘱咐:“别怕,没事的,不会起水泡,也不会留下疤痕,先去后面换件衣服。”
他随身带着的这一方看似脏兮兮的手巾,乃是经由无数中药浸泡而成,对肌肤腠理之伤有奇效。
经过药巾拂拭,那服务员面上烫出的红肿,被汪明道掌掴出来的指痕,以及脖子上,胳臂上的烫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服务员低声向叶拂衣道谢,收拾满地狼藉,端起食盘汤盅转身欲走。
“站住!汪少没有发话,谁允许你走的?”云琴朝那服务员喝道,转身望着叶拂衣,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话:“又是你?要你管什么闲事?”
叶拂衣淡淡一笑,挥手示意那名服务员先去换衣服:“你禁足的时间结束了?又出来惹是生非,等会得叫云胡哥多管你几天才是。开给你的中药也没喝?”
他斜望云琴一眼,回到自己位置落座。
云琴被叶拂衣气得柳眉直竖:“死乡巴佬,什么中药,我都倒了去喂狗!你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汪少是谁么?”
她可不想被汪明道知道她身患隐疾。
叶拂衣嘴角微微勾起:“就算他爸是李刚,又管我毛事?”若不是看在云胡面子,他连半句话都不想跟云琴说。
这名叫汪明道的年轻男子是湘城楚南大学与樊以霏同系的同学,家中乃是帝都巨贾,也算得上身家显赫,只是无心向学,才从帝都去了湘城楚南大学。
从入大学初起,便一直对樊以霏心存爱慕,数度表白,却都被樊以霏拒绝。
后来辗转知道,樊以霏那个出身帝都豪门的后妈早已将樊以霏与帝都太子党魁首章之钧定下口头婚约,所以才不敢轻易造次。
之后更是费尽心机才托人搭关系牵上了章之钧这条线,宁愿鞍前马后,为章之钧充做马前卒。
此时正值暑假,他回林城老家度假,遇见结束禁足的云琴,两人一拍即合,结伴来接碧舫中吃饭。
却不想正看见樊以霏与叶拂衣相对而坐,笑言宴宴,心中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嫉妒。
汪明道轻轻摇手,制止云琴再跟叶拂衣打嘴仗,在他心中十个百个叶拂衣这样的乡巴佬也不及得樊以霏一个。
“樊大小姐,不知道我若是告诉身在帝都的章公子,你跟一个男人单独在外面吃饭,他又会怎样想?”汪明道眼含讥讽,拿出手机轻轻在手中抛了抛。
--他千辛万苦才巴结上帝都太子章之钧的路子,今次回林城老家度假,碰巧遇见樊以霏与叶拂衣单独吃饭,自然不会放弃一切能够与章之钧有接触的机会。
樊以霏花容铁青:“不要拿章之钧来吓我,我跟他半分关系也没有。”
汪明道冷冷一笑,作势便欲拨打电话:“那你就试试。就算你不在意章公子,你家那位还想在这次换届选举中再上一层楼的令尊,是不是也能够不在意章公子的影响力呢?”
樊以霏霍然起身:“够了!一副小人得志嘴脸,看见你再好的饭菜都吃不下!拂衣,我们走!”
叶拂衣淡淡一笑:“为什么要我们走?”
樊以霏微愣:“拂衣?”
“这位汪大少爷周身是病,再不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看,一会发病可就来不及了。”叶拂衣清亮的目光在汪明远面庞上轻轻一扫而过。
云琴怒道:“死乡巴佬,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汪少身体好好的,哪里会有什么病!”她想起当天被叶拂衣当众说出她身患隐疾的事来,厚重的粉底下,一抹红晕透出。
叶拂衣对云琴所说的话充耳不闻,随手拿起手中乌木镶银的筷子,倒转筷头,在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敲击三次。
“叮!叮!叮!”
镶嵌银饰的筷头每在桌面上敲击一声,汪明道便身不由己的颤抖一下。
“哎哟!头好疼!”汪明道霎时间脸色惨白,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你,你这个乡巴佬对我做了什么?”
“颧上赤红,奸门横纹,肝肾双亏,脑有暗疾,还是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罢,再迟恐怕真的就来不及了。”叶拂衣放下手中乌木镶银的筷子。
汪明道脸色再变,整个脑海中回荡的都是那双筷子轻轻敲击大理石桌面的声音。
“乡巴佬,你给小爷我等着!”汪明道将云琴抛在一旁,自己一个人宛若见了鬼一般跑了。
云琴仍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追在汪明道身后,一叠声的喊道:“汪少,汪少,等等我!”
转头对叶拂衣抛下一句:“死乡巴佬,我前世跟你十冤九仇啊?又坏老娘好事!”
樊以霏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拿起那双乌木镶银筷子左看右看,却看不出半分异样:“拂衣,你怎么知道汪明道有病的,还判定他就要犯病?”
叶拂衣淡淡一笑:“筷子敲击的声音只是激发他脑内之疾的引子而已,中医有望闻问切四说,刚刚不过是粗浅的“望”字功夫。他那脑疾,越早发现,越早治疗越好,算来也是他因祸得福。”
樊以霏双眼之中瞬间亮起一颗一颗的小星星,正待夸奖叶拂衣几句,忽然从楼上传来一道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迷离魅惑的声音:“这位小兄弟好高明的手段,可否上楼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