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正想得出神，后面提着水桶浇水的春燕忽然道：“姑娘，前院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正在往挖好的坑里放蒜瓣的韩氏听了，直起身子道：“我似乎也听到了！”

青芷一边用铲子铲土盖放过蒜瓣的坑，一边道：“春燕过去看看吧！”

她和韩氏这会儿都是两手泥，只有春燕因为一直在浇水，手是干净的。

春燕听了，便把手里的瓢放进木桶里：“那我去看看！”

青芷紧跟在韩氏后面，韩氏放蒜瓣，她盖土，母女两个配合得甚是默契。

见韩氏手里不停，一直挖坑放蒜瓣，青芷便一边忙碌，一边道：“娘咱们现在种下蒜，过些日子就有蒜苗可以吃了，切碎放在汤里，看着绿盈盈的，想起来就觉得香；明年春天还可以抽蒜薹，到时候可以做用肉炒蒜薹蒸卤面吃，一定很好吃！”

韩氏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个小贪吃鬼！”

自从上次让司徒大夫看过脉息，得知自己没有身孕，韩氏心情一直不算好，如今被青芷这么一逗，她终于轻松了一些，露出了笑模样。

青芷见母亲笑了，心里松快了些，正要再接再厉继续逗韩氏，却见到春燕带了篆儿过来了，便站了起来：“篆儿，你怎么来了？”

篆儿还是第一次看见青芷干农活，自然吃惊得很，瞪大眼睛打量着——她每次见青芷，青芷都洁净清雅似一朵带露的含苞梅花，还真没见如今穿着旧衣满手泥在田里劳作的模样！

她一边打量青芷，一边道：“祁姑娘来我们家做客，我们姑娘让您送一些货物过去让祁姑娘挑选！”

青芷闻言大喜，当真是正渴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当即道：“你们姑娘说没说让我何时送去？”

篆儿笑了，道：“你下午申时送去吧，这会儿祁姑娘正和我们大姑娘，还有别的几位姑娘在赏花作诗，这会儿怕是没空！”

青芷答应了下来，起身用香胰子洗了手，送篆儿离开。

篆儿见青芷用凉水洗罢手，原先白嫩的手变得红通通的，有些替青芷害冷：“虞姑娘，你不怕冻手么？”

青芷笑眯眯道：“没事儿，我自己做了些香脂，抹上香脂，再用力搓搓手活血，冬天就不会冻手了！”

篆儿听了，不由有些动心，忙道：“你那香脂做的多不多？”

青芷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道：“虽然不多，不过我还有一盒，下午我去你们府上的时候带过去给你！”

这种玫瑰香脂是青芷用猪油加玫瑰香油做的，做的还真不多，就做了两盒，一盒已经用过了，一盒还没打开呢，正好送给篆儿，等有空了再做几盒。

篆儿笑着谢了青芷，这才告辞离去了。

送走篆儿，青芷回到后院，跟着韩氏继续种蒜。

她们三个人一直忙到了快中午时分，这才种完了两垄蒜。

午饭是韩氏和春燕做的。

青芷呆在屋子里，把她剩下的货物都集中在一起，好好拾掇了一番，都收在了一个桐木提箱里，预备下午去蔡家。

距离申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青芷打扮齐整，带了春燕，拎着提箱去了蔡家。

蔡翠这次请了不少客人，都是南阳城里官宦人家的闺秀，其中顶数祁素梅身份最尊贵。

青芷机灵得很，不笑不说话，最后桐木提盒里带来的货物全都卖了出去。

按照先前的规矩，都是青芷先离开，然后这些女客们离开前再让丫鬟结账，然后由蔡翠派人送到青芷家，这样也顾全了青芷秀才之女的体面。

今日青芷要告辞的时候，却被祁素梅拦住了。

祁素梅含笑道：“虞妹妹做生意不容易，咱们不如把账先都结了吧！”

众闺秀都唯祁素梅马首是瞻，听了她的提议，自然都赞成得很，便当场拿出银锞子来付账。

祁素梅含笑看着青芷——她倒是要看看，钟佳霖这位妹妹怎么当众收银子！

要知道，虞青芷也是秀才之女！

蔡翠在一边听了，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青芷虽然做生意，却从来没有当面接过银子，怕就是爱面子，祁素梅这样做有些不妥当！

她忙上前一步，含笑道：“素梅，这样多麻烦啊，不如还是像先前那样——”

祁素梅笑而不语，眼睛一直看着青芷。

青芷微微一笑，道：“那我多谢各位姐姐了！”

她看向春燕，吩咐道：“春燕，我来算账，你拿了钱匣子来收姐姐们的银子吧！”

春燕有些怯场，低声答应了一声，端了钱匣子紧紧跟着青芷。

青芷笑盈盈走到祁素梅面前：“祁姐姐要了两盒玫瑰香膏，两盒桂花香膏，六块桂花香胰子和四块薄荷香胰子，一共是六两银子！”

祁素梅没想到青芷这小姑娘如此聪慧，大大方方就过来收银子了，不由也笑了，心道：钟佳霖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的，却也和哥哥一样光风霁月！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五两面额的银票，又拿了一个一两重的小银锞子，放到了春燕手里的钱匣子里，笑着道：“青芷，等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你不要急着走！”

青芷笑着答应了一声，很快走到了王县尉的女儿王子秀面前，笑盈盈开始算账。

蔡翠见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家和青芷家关系自是不同，一则蔡羽和蔡翎都是虞先生的弟子，二则她母亲想让蔡翎将来娶青芷做妻子，因此她心里是护着青芷的，不愿意看到青芷难堪。

账都结完之后，青芷看着春燕抱着的钱匣子，心里很是欢喜——这下子买宅子的银子就更加宽裕了！

想起祁素梅的交代，青芷含笑看向祁素梅。

祁素梅会意，起身走了过来，道：“咱们去外面看看那株早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