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焱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方以泽，两个人心里都各有所思，却都不说话，这段早餐吃的尤其沉默，直到早餐快结束的时候，方以泽才率先的打破了沉默。

“今天的收购签约仪式，你要去吗？”

白焱没有想到方以泽会主动提及这件事，微微愣住之后才回答：“嗯，我一会儿过去，不露面，只是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方以泽声音有着不由拒绝的严肃，白焱看着他，咽下了自己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

签约仪式的一切场地布置和流程设置都由江奇直接带领着公关团队做的，简约但又沉稳大气，高达作为y集团的代表签约了合同，而隆盛则由曾经风光无限的董事长李罗亲自签订合同。白焱和方以泽混坐在观众席中，虽然一切已成定局，再无任何变故的可能，但是白焱还是紧张的不停撕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方以泽侧目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把她的手从她的嘴里拽了出来，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阻止她在啃咬自己可怜的手指甲。而白焱则暗暗的使劲，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但是无奈成年后的两人，力量上的悬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白焱的手几乎在方以泽的手心里纹丝不动。

这一较劲，白焱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罗已经出现在舞台上，白焱没有想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罗，如今早已经不是五年前记忆里的样子了。五年前的白焱还不是白焱，只是一个被收养在苏家的没有家世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姓氏的焱焱，五年前，当苏家需要援手的时候，白焱只能站在最边缘的位置，等待着命运的抉择和宣判，等待着用自己卑微的生命获取自己恩人的存货，可以说，那时的白焱，生活的既卑微又低贱，但是却又绝对的勇敢，因为那时的她，有世界上最好的爱情和友情，为了他们，她甘愿放弃一切。

而五年前的李罗，白焱虽然只是隔着门缝，站在书房外远远的看过他一眼，可那时的他，主宰着苏叔的事业和阿瑶的命运，当然也包括白焱的。也许是因为这样，五年来，每次白焱回忆里出现李罗的样子，他都凶神恶煞，高大强壮好似一个恶魔。

但今日一见，白焱对李罗的样子感到十分震惊，才短短五年而已，李罗居然两鬓斑白有了苍老的迹象，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已经坐上了轮椅，全然没有了往昔的威严。

随着主持人的流程，隆盛集团的收购计划，正在一步又一步的完成。白焱看着舞台上的景象，内心涌现出无限的感慨，这是宿命的轮回。随着主持人，宣布签约完成，曾经在祁阳雄霸一方的隆盛集团，就此宣布彻底消失了。而神秘的y集团，成为了洗牌后的祁阳商界又一传奇神话。

人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都是注定。这一切，都逃不过宿命二字。整个签约仪式，无论主持人如何调侃，如何引导，轮椅之上的李罗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白焱却丝毫不可怜这个看起来可怜的老人，今日一切，都是李罗咎由自取，他曾经试图用自己的财富，来掌握别人的命运和幸福，而如今，因为当年造的孽，他必须承担这一切的后果，而这后果就是把自己亲手创立，一手扶植起来的集团拱手让出。

从财富出生出的权利和欲望，都终将回归到虚无中去。李罗全程沉默，直到结束之后，迅速的被助理推走，没有接受任何的采访，白焱也站了起来，这场好戏，主角已经离场了，作为最在乎的主角的观众，她也失去了继续观戏的欲望。她看了眼台上正在接受采访的y集团负责人高达，高达面对媒体对y集团的好奇，一切的回答都训练有素，白焱对站在一旁的江奇示意自己先离开，便转身走了出去，方以泽和对自己十分好奇的江奇微微点点头，也跟走了出去。

江奇看着从未谋面的过的方以泽，内心的八卦因子一下子复活，他很快想到了，这个就是在司晨讲述白焱过往时，那个被她简略提起的和白焱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方以泽，也就是前两天出面干预刘心亚事件的那个神秘人物，而江奇只需要见一面，就知道，比起顾鹏飞，这个方以泽才是白焱心底的人。

走出会场，白焱大口的呼吸着户外的空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中的烦闷，直到她觉得自己平静下来，才对站在自己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方以泽说：“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你想去看阿瑶？”方以泽淡淡的说。

白焱点点头：“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虽然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虽然五年来，这个消息来得有些迟，也许她已经等待了很久，也许她已经不耐烦了……但是我……”白焱越说越着急，着急到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慌乱。

“小乖，别说了，我带你去。”

白焱坐在车上，看着逐渐远离市中心的路程，她突然想起来：“你知道地方？”

“小乖，我也并不是无情之人。”方以泽似乎是在像白焱解释那一天，白焱毫无理由的埋怨，这么多天，方以泽虽然没有为自己申辩过一句，但是却暗暗记得白焱的控诉。

“你去看过阿瑶？”白焱疑惑的问。

“当然，以前苏叔还在的时候，他没事就会来看阿瑶，我和飞哥偶尔也会轮流陪他过来，后来苏叔旅行很少回来，清明节或者其他重要的节日，我也都会代替苏叔来看阿瑶。”方以泽的声音淡淡，讲述着过去这五年里白焱没有了解过的生活，五年的时光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五年时光，似乎几句话就可以总结完，但是五年的每一个思念的深夜，对方以泽来说，都漫长而又难捱。

方以泽说得很淡然，但白焱却听得十分心惊。她突然发现，原来五年来，最无情的竟然是她自己，是她在事情发生的时刻，选择逃跑不曾面对，是她在五年里不曾回来，不曾看过阿瑶，不曾关心过苏叔，不曾问过方以泽到底过得好不好。

原来，最自私的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