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没有在说话。
独眼怪这个词，比起严小冰的偷袭，更能让他感到羞辱。
他原本是有两只眼睛的，当然道灵没有挖人双目的独特嗜好。
另一只眼睛是他自己弄毁的，他不需要明志以报仇，他也不是在千年中无聊玩自虐。
这只眼睛是他自己吃掉的，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关，因为他饿了，饿到再不吃东西就会死掉的程度，而他的舌头只能够得到自己的眼睛，所以，就这么简单。
他不在说话，也只是不愿意在从陈末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语，这和那句我是你爹不同，因为他能听得懂，他知道陈末是在骂他。
突然，渊有了一个主意，虽然这种反反复复的行为有损他的形象，但这次，他真的决定了，还是要先杀陈末。
“你会死的很难看。”渊平静的说着一个事实。
“会比你难看吗？”陈末想笑，却没笑出来。
渊等待了几秒，认真的说道:“会，会比我现在难看的多。”
“咳咳...抱歉啊。”陈末说道。
渊的眼中露出一丝嘲弄，死到临头终于露出这种悲贱的情绪了吗，可惜有些晚了啊。
“那真的抱歉啊...您真的有照过镜子吗，你爹我就算毁容，也比你好看一万倍啊。”在渊逐渐变化的眼神中，陈末把自己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这也就是所谓的视死如归，临危不惧？陈末不清楚，他也不想清楚，他只知道，渊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了。
几步的距离，终归没有直接来到身前。
水泥地上的殷红，其实更像是黑色。
但那毕竟是能够腐蚀他骨头的鲜血，渊盯着陈末的胸口，再次抬起了那根干枯的手指。
“咳咳咳...”陈末干咳着，却连抬手甩他一脸血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那根让人发怵的手指，陈末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身上又会有哪处在开一个血洞，但想来总也不会比现在糟到哪去。
狭窄的楼梯间，空气再次波动起来。
由于离得近，这次的攻击让陈末看了个真切，充满寒意的气流，夹杂着飘落的灰尘，直接朝着他的眼睛刺来。
感受到渊指间上传来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陈末没有任何犹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朝一旁闪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末脑袋刚刚避过渊的一指，他身后的水泥墙壁赫然爆裂开来，待到飞溅的石块落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幽幽的黑洞，看着令人不寒而栗，而这个洞的大小刚好和陈末的眼睛相仿。
“嘶...咳咳咳”陈末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丢掉什么部件，却因为刚才的动作太大，又拉扯到了胸前的伤口。
“反应不错。”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你觉得自己还能躲开几次？”
沙哑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渊又朝前走了几步，因为腿骨的关系，他行走的速度很缓慢，但他的脚步依然是那样的稳定，他的独目看着陈末，依然是那般孤傲。
靠在墙角的陈末，看着缓慢行来的渊，脸上没有恐惧的神情，心中却也明白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他胸前的伤口有些凝固了，这原本是一个好消息，但在眼下却不是一个好消息，失去了让渊忌惮的血液，便等同于失去了最后一个自保的武器。
陈末没有察觉自己身体恢复速度的异常，他也没有担心倒在另一侧的严小冰。
“爸妈，真的对不起你们，儿子这也不能算不孝吧，咳咳咳...最多我只占一半的责任，天灾人祸，究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避免的啊。”陈末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囔囔着。
医院外，传来了警笛声，楼梯间的爆炸究竟还是惊动了他们。医院装有炸弹？这可不是小事，担心患者出事故的院方，已经在着手转移病患中。
“马警官，中心医院里竟然有劫匪闯入，你们的治安工作怎么做的？”一个头发灰黑，却留着白胡子的中年人，坐进警车队伍中的一辆防弹车内，对着后座上的一人指责道。
“王院长，消消气，消消气，我们是负责治安，但又不是只负责你们一家的治安，这中间有时间耽搁，在所难免的嘛。”马警官安抚道。
“是副院长，我说，你能不能关了警笛的声音，患者才转移了一半，要是里面的劫匪杀人怎么办！”王副院长急声道。
“里面没有劫匪。”
马警官还没有说话，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司机位置传出，听得王副院长一愣。
“你胡说什么，有好多医护人员亲眼看见的，五六个劫匪，都有枪，他们还有炸弹...”
王副院长听见这个声音这般年轻，只以为是个经验不足初次办案的小警员，顿时愤声道。
“我束红衣，从不胡说。”声音的主人继续说道，正当王副院长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时，驾驶座的那人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十分清秀的脸，丹凤眼，柳叶弯眉，竟是和严小冰有几分神似，是的，她是个女的。
“小丫头...”
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自己又不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王副院长正准备继续说两句，却被一旁的马警官拦了下来。
“道长，要不您出手吧，我担心那帮小子还真的应付不了。”
“好。”束红衣眉心间金光一闪，瞳孔中双眸的黑色逐渐扩散，黑白分明的双眸十分妖异，配合着她的这身红衣，显得，显得，那般的二。
目送束红衣走向了医院，王副院长这才回过神来，朝着马警官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哪找的演员！”
“卧槽，老王你别叫，这可是上头派下来的，要是没她这次的案件还真不好办。”
他从博物馆的监控录像中看到了，那几个劫匪简直不像正常的人类，至少在他的认知中，能够徒手撕开防弹玻璃制作的展览柜的人，可是一个没有啊。
“你开什么玩笑？”
“谁给你开玩笑了。”马警官正色道。
起先他也不相信，不过当这个玲珑美丽的少女，在他面前不费吹灰之力的击败七八个警队精英时，他就相信，就算这人脑子有问题，那也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