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歌忍不住道:“那你万一……”
“万一我出了事,那就恭喜你,重获自由。”钟离衍沉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明明是她日日盼望的事,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有几分飘渺虚幻之意。
“介时,你把军符好生护着给苏木便可,让他领着余下人马火速赶往三道城。道城不破,便能守住援军到来。”
孟长歌噎住了,受不了他一副凝重的样子,“你是主帅,又不是先锋官。”
所谓的先锋官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带着小兵突击;在最后面掌控大局的大将军,要眼观六路且要指挥军队去填补即将被敌人摧垮的空缺。两者相较而言,先锋官更要危险。
他眸底撞进孟长歌的心底,带着浅浅的八个字,“身先士卒,将帅之职。”
原来,这就是将军。
钟离衍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很好,许是因为这样的部署在哥哥身上也同样发生过。这样的话,哥哥也同样说过。
那一年,东岳和大夏交战,战线溃败不已,孟长行临危受命调往战场。
他事事首当其冲,军营里的多半威望都是那场恶战里立起来的。
凯旋而归的时候,他一身伤痕,卧床半月。
有同行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
凭借他过人的才识,完全也能够获胜。
他那时也说,身先士卒,将帅之职。
你认为的将军或许是坐在营帐里看看书文听听战况的人,亦或许是只会粗言恶语易暴怒的人,可实际上这都是片面的。
这是第一回,孟长歌对他的见解改变了不少。
她想:无论是哥哥,还是钟离衍,他们都一样,总是想着护住身后的人,却不曾考虑过自己安危。
可是结局永远不如他们想象的美好,钟离衍,他是否亦如此。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巨大的黑色祥云纹旌旗在马背上空翻扬着。
战马的马蹄声铿锵有力,整个边城都随之颤抖。这是疾云军,漠北最传奇的骑兵出发了。孟长歌修身玉立,身着秋色的长袍,秋风过兮,草木一色萧瑟。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的。云雾一点点地散开,万丈金光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落在渐渐远行的盔甲上,流转出剔透的光芒。
最头上的那个黑影已经成了小个黑点了,她淡淡收回目光,转身下了城楼。
主帅营帐里的早饭还没有怎么动,钟离衍只就着她一同喝了几口米粥便出去了。孟长歌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谁让他先前赖着不起床,这下连用早点的时间都没有。
她认真的把碟子里的清雅小菜全部解决干净之后才命人彻了下去,其实她不饿,只是厨房大清早的费力择的菜色她看在眼里。荤素搭配得恰到好处,连钟离衍见着早膳后眼底还有几分惊意,想来那些伙夫都是特地给她开小灶的。
圈城中所剩人马不多,经过昨天往台上的一搂一抱,她几乎是大家眼里的熟人了。本想着吃饱了出去散散,走到哪大伙都冲她行礼。高大的糙汉子们战场上把钟离衍当神一样膜拜,对孟长歌也是热情得很。
略略冲淡了些战时的紧张气氛。
她也不是个掖着的人,人家叫她一声,起初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后来基本上是跟人家闲扯几句才继续抬步走。大伙还以为王妃娘娘来视察,做活更加卖力了。
隔得老远就听得见练兵营里的气贯云霄,为的就是好好在她面前表现一回。
对这些小把戏,她倒觉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