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探望奶奶,一进门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狂风——
“王八蛋——我没你这个爹!”
如地震一般的关门。奶奶哎呦哎呦的告诉我:“他父子俩又掐起来啦,快看看你弟弟去吧。”
“我去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你快劝劝他去,就是为了只新笔的事,他要新文具,他爹拗着不给他买,说他平时不尊重他,喆喆就骂他爹——这也真是……唉……我也管不了了……你试着劝劝去吧。”奶奶的手臂上也有红痕。
我锤了锤自己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子——前几天这么作,怎么会不感冒。“昂,让我劝他啊?好吧。”
我敲了敲我弟卧室的门:“夏喆,开门。”
一团灰在门玻璃上若隐若现:“谁……谁啊。”
“你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让我进去。”我无奈的望着那个在门后抓耳挠腮的人影。
“姐啊,外面没别人吧?”
“没有。”我哭笑不得,既然这么怕你爸,你怎么还这么作死。
他先是打开了一条缝,之后才放我进屋。
我看了看他,眼神在天花板上乱飘:“说说呗,发生什么事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听。
“他太过分了,姐,你看,我脖子上,他掐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就是想我死,就是想我死!”他抻着脖子,委屈的说。
“唉——你先别激动。”我假模假式的拍了拍他的背:“他为什么揍你啊,无缘无故的?”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犯病!”他愤怒地喊。
“你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每次你都是做了坏事才被揍的。”我不由得想起了从前某一段时间我整天被他各种怼,之后哭着找爸爸诉苦的日子,现在看着他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爽!
“没有,姐,连你都不信我吗?我真的没有。”
我不由的想起了曾经被骗的无数个日夜,然而面对“梨花带雨”的他,我就是狠不下心来:“我怎么不信你啊,都多大了还哭,别哭了。”
“好……好。”
我抽了张纸给他。怎么劝人,脑壳痛呦!
“你也长大了啊,得懂事了,个子这么高之后再锤你爸爸,是不是有点过分。”
“我知道我长大了,但是他……他……”
我眼角一抽,我弟就是我弟,真会抓重点:“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爹,这样的事情在自己家里还好,传出去就过分了,儿子揍……是不是太……”
“姐,咱说点别的行吗?我知道我不对。”
又来了,逃避。
之后他非要拉着我散心,坐车去爬山。然而,我们迷路了。因为没有从同一个出口出门,于是我们找不到来时的车站。我们像风一般刮过了半圈山,喝了一肚子土,终于,柳暗花明。
我只能感觉到我快爆开的头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身体的其它部分都背叛了它们的总司令部。
我又一次明白了我弟真是个熊孩子。皮这一下他总是很开心。
生活单调,两点一线,家和学校。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怕是一条定律吧——第一个好朋友永远不会成为永远的好朋友。处着处着就淡了,我和杜婉渐渐的一天说不上两句话,哦不,还有两句可说“嗨。”还有“拜拜。”如此。后来连白白都没了,我们的友情完全暗了。
不过老友疏远了没关系,总还有新的朋友,比如陈萌。
陈萌呢,和我差不多身高,所以站在队伍的同一排。跑操的时候她主动牵了我的手,那我便主动与她聊起来咯。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跟我说疯狂氪金的网游,美轮美奂的c服,世态炎凉的人际关系——如果她没有在走花园中的小径的时候突然发力,找不到笔写作业的时候将我的卷子一把拿去,有事没事的就劝我不要学习啦,我几乎要把她认作知心小姐姐。然而,在我眼中,她只是个皮皮的小精灵。太皮了。
至于我现在的同桌——我想尽早离开这个污妖王。我数数她大概有几个老婆——整天叫来叫去的大概就有二十来个吧——当然,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在某倩影后面:“老婆,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如果是美貌妹子:“去死!”
如果是汉子的话:“找揍是吧?”别误会,这个汉子并不是在维护他的妹子,而是也被她叫做了老婆。
一般情况下,之后就是真刀真枪的鸡飞狗跳。如果林菁韵没有那么一副我怎么锤都是软绵绵的身板的话,她早就骨折了。
哦,忘记介绍了,我的同桌性别女,取向不明。
如果她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的话,确实挺让人厌恶的,然而她不是。
她会很耐心的跟我将一道题的解法,如果这道题她不会的话,她会想一个下午也要给我答案——在这个时候,她正常的仿佛变成了女神。但当我感谢她的时候,又变回了原样:“不用谢,老婆,嗯,这是我该做的,嗯……你非要谢的话,要不以身相许吧。”她的声音十分灵动,软软的,一点也不像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象牙一样又臭又硬的话。
我没想到这样的她会陪我修一块被我弄坏了的手表——陈萌的。她认真的开盖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一次我知道了她爸爸是大工程师。
我更没想到她会弹古琴,音乐课上的翩翩一曲,满座皆惊。
我还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一个才女,古诗于她,过目不忘。
如果她温文尔雅的话,多少人会败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当然,如果我说她温文尔雅的话,她也许会说:“呸,清清你怎么这么做作。”
也许她的肆意妄为只是伪装,只是怕自己受到伤害,也许她只是想活得自在一点,也许她只是想找一个真正懂她能包容她的人。我看不透她,这便是她想要的吧。人生难得一知己,其他皆若花流水。
不知道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的奇葩,如果没有的话,请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
“我能喝一下这个饮料吗?”
“喝吧。”
啪,瓶盖上又出现了一个洞。
“我能吃一下这个饼干吗?”
“吃吧。”
最后一块留给同桌的饼干没了。
“我能用一下这个笔吗?”
“用吧。”
新买的笔的第一次没了。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只是有点小讨厌,然而下面的事情,让我觉得她有点可怜。
我觉得我这个人是有毒的,在我没有坐到她前位的时候,她只是自言自语,当我出现在她身边之后……整个世界都开始鸡飞狗跳。
她的语速足够令她站在关于绕口令的颁奖台上了:“我跟你说个事。”
我微笑,点头。
“那天我在马路上,看见两个人骑车,一个是学生,另一个是个大叔,那个学生就刮了那个大叔一下,也没倒也没怎样的。那个大叔就开始说‘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现在学生都这么没素质吗?’我草,呸。我最讨厌那样的人了,动不动就拿一个小事例说现在的学生怎么怎么样,现在的人怎么怎么样,你知道吗,就是那种,那种以篇盖全的感觉,太讨厌了……”她说到激动之处还会翻白眼,眼神一直不断的跳来跳去。
“是挺讨厌的。”说的有道理,然而就是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你放在心上,真是……日子太无聊了。最可怜的是我也记住了这件事,唉。
一放学,我背对着阳光,飞速掏出手机,空空如也,他没有给我来短信,就是有事情吧,我无法干预的事情。自从那次没带手机犯下无可饶恕的错误之后,我每天都记得了给手机充电,但已经没了再接到他电话的机会。亡羊补牢,总是晚的。
下车之后,明月照归人,归途却还是黑的,路灯坏了几盏,我从一个阴影走到下一个光点,又从光明的一点走向下一处冷沉。小野猫的剪影在矮墙之上晃来晃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个大大的上坡让我借机放缓了脚步,一步,两步,扣扣的声音清晰可闻。我总觉得现在回家少了什么,我想起你带我疾驰而过的车水马流,临别之时的唇齿轻触,缠绵不尽的一步三望。曾说你的眼睛比星星美丽,如今徒留星星的微芒扯出孤影。
我本该快快的回到家,填满我的饥肠辘辘,却不由自主的在小区绕起圈子来。最终,我站在楼底下的一个角落却给你去了电话。我希望那忙音可以很长很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想听见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有时是冷冷淡淡的,有时是极不耐烦的,有时是愤怒敷衍的,唯独没有我曾经熟悉的甜蜜宠溺。挂掉电话之后,我握着手机发愣。你不会告诉我在你身边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等不起却在坚持原地打转。
“喂?”如海浪中沙的声音。
我的心一揪:“喂?”
“怎么了?”
我迷茫的抬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还好吗,今天怎么没来啊?”我咬咬牙,“想你了。”
“嗯?我好啊。今天有个局儿,我也想你了啊。”
……我静静的听着他说着饭桌上的事,越听越是烦躁,简短的再见之后,心头的灰更厚了。
但是我笑了,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尽管他说的东西我一点也不喜欢,也不喜欢他老妈子一样啰哩啰唆的说话方式。
我一直没能明白我妈,也明白不了他——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话,一定是因为爱。一直没能明白。
端坐在书桌前,我将两只纸鹤拆开,一只写上“对不起”,另一只写上“我爱你”。你没做过什么让我觉得浪漫的事,我也没做过让你觉得感动的事,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才总想着分开。冷战之后,才想起朴实的点点滴滴,那简单的在一起的时光,只是,没人能告诉我怎么回去,就像没有人告诉我前路捡哪条走。我将它俩投到我放千纸鹤的罐子里——我以前从未想过我会信这东西。又拿了出来——那只占了一个罐底的千纸鹤让我意识到——叠满一罐子千纸鹤是闲的蛋疼吧。
每次你送我小礼物的时候我都很开心——尽管你的糖让我坏了五颗牙。我也想给你惊喜呀,我给你过惊喜的吧?
不,不要再想下去了,不要沉溺于其中,否则一定万劫不复。什么是会让你庸碌一生的东西——这就是。我睁大了眼,努力瞪着令我酸涩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