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
作者:智慧船舶      更新:2020-03-31 00:22      字数:4305

钱德利苦笑:“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小儿被一群狐群狗党簇拥着在金水镇嚣张跋扈惯了,在如今风雨欲来时候还闹市纵马,正是自寻死路!如果不是二位仗义出手,让他得罪了那位大小姐更是破家灭门的罪过!我钱德利不算是什么好人,至少是个明白人!”又叹道:“我猜二位要怪我养不教父之过。对此老朽也是无言以对,想当初这孩子和那些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并不相同,也是心高气硬要做一番事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耽误了他。崽卖爷田不心疼!却不知道所有找寻他的人,实际上真正的企图都是在打我老头子的主意,怂恿他自作聪明出面,无非是那些人想将我引来,然后看看其中有无下手之处。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他手上没有人命官司!”

罗缪和白秋练两人面面相觑,目前,关于连环杀人案丝丝缕缕的线索都指向钱德利,即使不是也说的上一句为富不仁,草菅人命。而钱新之据说也是罪行累累,如果是罗缪所在的星际时代,就该让星际警察对其整个家族进行调查。但这个世界显然不是法治国家,虽然很多线索都指向钱德利,都让人觉得他与杀人诛心这件事有关,可是真正的证据刘班头却拿不出来,虽然暗中搜集证据,可惜每当搜寻到一丝关键的线索,结果很快就会被意外的掐掉,使案件无法继续侦破下去。

按照刘班头的说法,虽然目前为止所有线索都指向钱德利,但表象往往才是最迷惑人的,所以当初的捕王有时候也犹豫不决,是根据江湖规矩,快意恩仇。还是继续搜集情报,抽丝剥茧,慢慢的弄清一切。可是金水镇暗流涌动,时刻有可能爆发出来,这钱老板不知道是担当了什么角色。纵然钱老板百般可疑,捕王也无可奈何。钱德利不是一般人,是乡贤豪商,更是手眼通天勾结神策军。刘班头那样以秉公执法为准绳的衙门中人,要逮捕钱德利或搜查钱德利的家,仍需要更多的证据。也没有苦主,衙役要搜查民宅或入屋逮捕嫌犯,必须先经有司行文。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法子,以江湖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之前白秋练已经跃跃欲试了。不过被钱德利一席话说的半信半疑。

“天龙帮的背后,是你吧?”罗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钱德利心神大乱。

这少年人怎么会看穿自己的虚实?他怎么知道!他知道了多少?

钱老板不是胆小的人,却是想到了那些陈年往事,纵然是生意场上纵横无所畏惧,却也心中大骇,这是他最隐秘的事情,一切往来都应该是随着赵天龙兄弟的死亡湮没无闻,但罗缪说来斩钉截铁,犹如亲眼所见,对方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武功却已经强大的不可思议,又能轻易的说出自己的事情,让一向胆大的钱德利骇的几以为对方是那个对头派来的人。

不,深呼吸,或许只是这少年人的试探之言,此时绝不能自乱阵脚。

事实上,罗缪只是根据钱老板理论推出内在的逻辑矛盾,大家都想出口,不允许进口,出口的东西到哪里去呢?所以,钱老板正确地说出了自己这些人的使命是赚钱,最终实际上鼓吹的是用战争的办法掠夺别国财富,或者就是抢劫。这也是星际时代那些最早探索星空的冒险家的理论依据。那个时代,为了对外掠夺资源星,各个公司财阀纷纷以炮舰为前导、以盈利为目的。这种组织形态出现以后,很快为各大国家广泛利用,而占统治地位的财阀更要求依靠国家的力量保护贸易,用国家朝堂力量来打击星际海寇保护贸易航线,为了保证本族工业在星际上有竞争力,筑起关税壁垒,不让外星货进来,同时用国家的力量来管理工业,垄断价格,垄断市场,垄断资源,统一外贸。或干脆对外掠夺来增加自己的财富。在一次次掠夺和冲突后,各个种族对星空的争夺逐渐升级,终于酿就了人革联诞生的那场大战。

“原来你和海寇是一伙的”!

白秋练叫到,跃跃欲试,但跟着罗缪,她已经习惯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真相没浮出水面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很世事无常,自古以来,商与盗总是紧密相连,纵横海上,更是亦商亦盗方是生存之道。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里做生意,纵横四海的商人哪个不是亦商亦匪的,老实巴交做生意的人早就死光了。天龙寨的人们虽是盗,可主要以走私为生,从不吃窝边草,不伤害金水镇一带的居民。我们这些合法商人便资助他们出海贩货,骚扰百姓的是大多数是外夷……特别是大食人,这些星月异族基本都是些半商亦匪的角色,打不过就和你做生意,打的过也会临时客串一下海寇劫了你。”但钱德利也是光棍,痛痛快快承认了,反正按照他的说法,天龙寨也就是赵天龙和他的狗头军师、心腹私德不修鱼肉乡里,他钱德利与此无关,只负责资助他们在海上半商半盗,载其方物,出没海道,杀大食人、南诏人、还有稀奇古怪的夷人。这种事很常见。就说昔年的西域商会、剑南商会、关中商会、南洋这四大商会不单只是商人,他们还蓄养着自己的私军和大量的江湖人作为打手。许多的名门正派都和他们的大老板交情匪浅,而据说如今的江南会主人,不但是昔年的天下钱庄大老板继承人,本身甚至就是某一个门派的幕后人物,恐怕就是盐帮。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其实,漕运有乱兵打劫,海上也不是那么安宁的。

“朝廷水军天下无双,为何不派出来对付他们?”白秋练皱眉,纳闷问道。

“哪儿还有水军啊!”钱德利苦笑着,目光闪烁。“由于大周皇朝的水师在安史之乱时损失惨重,朝堂海禁启闭不定,法令无常,水军得不到补充又多集中于江淮、闽南一带,以防大食人从海上进攻,所以沿海的水师全是一些老弱残兵巡察,加上地方官吏及神策军的宦官,擅作威福,谋求私利,这些水军大多数被地方江湖门派渗透,根本无力也无心同海寇作战。顶多想着那些海匪还没有送孝敬过来,时不时就发兵威胁一番,免得手下们又要闹饷了,要说反贼,最大的当然是前朝叛军十二连环坞,他们本来在三峡一代活动,后来因为安史之乱中趁火打劫,战后被新白联盟各大门派,一部分就围剿到了海上,本来面目也渐渐模糊,甚至开国时候白江口之战以后,相当一股岛国的力量转到了海上,与十二连环坞也勾勾搭搭。此刻的朝廷军队,对他们都无可奈何。

其实也很正常,这个时代的海商大多都是心黑手辣。十二连环坞为首的那些帮会、团体,不仅是兼职商盗,甚至在海上据岛而守,割据一方。南洋许多地方都是诸多门派、世家地地盘,亦官亦商亦匪。海上也并非中土人一家天下,东海南洋蕃商也多是无法无天之徒,其实,他们的目的不在掳掠平民百姓,而在收中土的巴蜀丝绸、江南瓷器、工艺品运交夷商,又以夷商运来的香药及南洋出产的樟脑、硫黄、鹿皮、药物贩运于中土市场。这些人不但富甲一方,在朝廷里也是能转弯磨角说上话,寻常也轻易动不得,到了海上更是鱼龙混杂,弱肉强食,各家船队中除了老海狼水手就都是武功好手,他们在商船里动辄囚困十余日乃至数十日,到岸后常常习惯性发泄情绪式惹事,倘若犯了罪杀了人,他们又能乘船而去,逃之夭夭。且许多海商本来就是平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有时候,他们是最友好最可信任的伙伴,可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恶心贪婪的海寇。这么一群人在补给接不上或是被官家反面缉拿时,他们身怀利器自然铤而走险,遇见载有重货的商船落单时就饱掠而去,甚至上岸劫掠杀戮,遂成为海寇。

另一方面,各地的土著岛民表面上倒是对海商们很客气,需要海商来帮助他们繁荣地方,但是其实平时也是多有冲突,有的时候遇到贼匪,有的时候遇到同行的一些生意人,也有的土著人见财起意,打汉人们商品和钱财的主意,这些不事生产的家伙,可不是喜欢讲道理的人,因此用商业手段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们从来不介意使用暴力。有不少汉家儿郎都死在了异国他乡啊!这些蛮人,真是可恶!”说起这些,一团和气的钱老板也忍不住愤愤不平。“不过除了那些江湖浪子,一般中土人讲究落叶归根,也因此被朝廷鹰犬拿捏,不要看着你们在海上做生意本官就奈何不得你们,你们总还要在陆地上休息的吧,也要给地方桑梓乡贤分润一点好处的。绑架勒索,打砸抢烧,暴力恐吓,干扰你的日常经营,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海商们在海上杀人不眨眼,下到了岸上也很难瞬间变成良民。因此多有一气之下,像天龙寨这样子落草为寇的,倒是那些有江湖门派支持的船扯着官军这张大旗,贸易是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白秋练很讨厌钱老板的狡辩,因为她分不清对错,或者那些老人说的对,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

“查案什么的是衙门的事情,所以钱老板果然是雅量高致,是善长仁翁,自己从来不出手,却纵谈天下大势,更一次次让别人替自己染血——本来我等只是江湖过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亦不能排除你勾结山寨的可能。毕竟此法虽是安全,但会耽误你赚钱。而海商风险大也是暴力,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或者你不介意发死人财!”

罗缪看着白秋练百爪挠心的样子,给她补上了这一课,才不紧不慢的说:“钱老板你也知道了?如今因为那些女工的死亡,加上贵公子激起民愤,一切的疑点,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某些外来人,我就奇怪,为什么是你们钱家?只是因为树大招风又无根无蒂?无所谓,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外来人带来的金风急雨,又怎么可能将这等大事闹得沸反盈天,出现这么多冤魂呢?或者你钱老板真的手眼通天,干脆平息风波,把本地人都赶出去也说不定?好了,小白,咱们别再叨扰钱老板,也可以打道回府了。这金水镇有了一起灭门案,说不定也有第二起,可不要殃及池鱼。”

“大侠救命啊”!钱老板求生欲很强,立刻跪下来:“老朽老实交代,他们想要灭了钱家,应该为的是这东西!”

“这是某种东西的……种子?”白秋练手上一拽,清铃银绢就想把那古里古怪的种籽拽到自己面前,可惜自己一拽之下,种籽竟然丝毫未动。这诡异的违和感让少女抬头再看,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一惊非同小可,赫然是钱德利一只手握住那清铃银绢,只见钱老板左手一抖,这条清铃银绢就好像被锁住了七寸一样动弹不得。

“快退后!此人深藏不露。”白秋练在雪色银绢被纠缠住的时候,下意识的身体移到了罗缪和钱德利中间。怎么也想不到这钱老板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要小心他暴起伤人。另外一条清铃银绢也飘了起来,宛若活物一般缭绕周围,话音刚落少女已经飞身冲向了钱德利,长长清铃银绢向钱德利攻击了过去,同时掌中凝出尺长的白光,承影剑蓄势待发。

然而足以分金裂石的攻击犹如打在了水面上瞬间消失于无形,甚至不只如此,这一招早已在钱德利的算计之中。清铃银绢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钱德利松了手,身体却已经柔滑地闪在了一边,罗缪只是对少女笑了笑,然后身体就缓缓走过来,似是眼中根本未曾有这号危险人物一般,钱德利不由得微微肃立半晌,方自举手,让罗缪拈起了这古怪的种子。

“钱老板好身手,这算是坦诚相见和立威来着,不过这种子就是那些江湖人费尽心思杀生害命要的东西,给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上古异种吧?”

“我钱德利要有那些东西,何必窝在金水镇。不过是一颗海外来的优良……棉种罢了。”